因为来宫殿的不止是这百余名刘氏宗亲。
还有三千由夏侯兰所率领的白毦军精锐。
他们皆是身穿甲胄、手中握着锋利兵器的猛士啊。
他们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骇人的杀气,让人心惊胆颤,打眼一看便是百战之师,不论是体型、状态、装备还是气势上,京中的南北军似乎也无法与之相比。
带领着这些人的乃是青州牧刘虞和甘陵王刘忠。
一众中来到宫殿之外,便听甘陵王刘忠扬声冲着宫殿内喊道:
“汉室宗亲,甘陵王刘忠,青州牧刘虞,与一百二十名百刘氏宗亲,特入长安,向陛下以死觐见。”
“速速打开门,让我等见陛下一面。”
长安城的宫殿也是封闭式的,只不过成墙远比外城要矮小。
宫殿之上,一名禁军羽林郎向下方的甘陵王喊道:
“长安乃是大汉京师,这宫殿更是天子起居,处理政要之所,岂能容尔等随意擅闯?你们无诏擅自入京逼宫,莫不是想造反吗?”
甘陵王刘忠听了那羽林郎的喊声,顿时大怒。
“汝乃何人?竟敢指责于我等,汝算是什么东西?”
那上面的羽林郎还未等回话,便见夏侯兰拿出自己的弓箭,弯弓搭箭瞄准那名说话的羽林郎,然后猛然撒开手指,将箭“嗖”的一下向上射了出去。
皇城的城墙并不是太高,旦夕之间,便见那支箭已经射中了那名羽林郎的额间,紧接着便听那羽林郎大叫一声,从城头上跌落了下来。
一众诸侯王们没有想到,夏侯兰居然在皇城的脚跟上放箭杀人,皆是惊讶的看向了他。
但是,刘俭却慢慢的走了出来,拦在了夏侯兰的面前。
他随意的指能指地上那名羽林郎的尸体,说道:“此人如此负隅顽抗,必然是与那些朝中的奸佞之辈乃是同谋之人,今番将其射杀可谓是为国锄奸了。”
这一番话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
“大将军此言甚是,此人该杀。”
随后就见刘俭转头看向了身后的夏侯兰。
“从后方调取一些冲车,一会儿把皇城的门撞开。”
夏侯兰领命,立刻派人去照做了。
但是,还没等后方的冲车等物运来,突听里面突然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
那些守护皇宫的羽林郎似乎在骤然之间遭到了袭击,一时间竟然应对不暇!
皇城之外的诸侯王们听到了皇宫内的喊杀声之后,也都有些愣住了。
他们疑惑地看向了皇宫之内,实在是有些不明所以。
不一会,喊杀声开始减弱,接着,便见城门缓缓地打开了,然后便看见一众手提着长剑的宦官,在一名老年宦官的带领下,擦着鲜血来到了皇宫之外,他们纷纷将长剑扔在地上,跪倒在了刘氏宗亲们的面前。
“老奴秦顺,拜见刘青州,拜见诸位大王!”
刘虞疑惑地看着那名宦官,奇道:“尔等何人?”
“回青州,老奴等乃是宫内的宦官,见诸位大王来道宫门外而不能入,特打开皇宫之门,请诸位大王进城!”
刘虞面色一正,怒道:“尔等身为天子近侍,为何反倒是要打开城门,迎我等入城?与造反何异?”
秦顺低着头,道:“老奴等打开城门的原因,刘青州不必多问,只管入宫就是了,刘青州若是觉得我等乃是背君小人,可现在就将我等诛杀,我等绝无怨言。”
这话一说出来,刘虞不由一愣。
看着宦官秦顺的表情,似乎不似作伪。
他似乎已经抱定了必死之心。
可是他们这是图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刘俭走上前,问秦顺道:“秦顺,我听说过你的名字,听闻你昔日曾受大长秋厚恩,与其乃是至交?”
刘俭口中的大长秋,乃是吕强。
听到刘俭说起吕强的名字,在场的一众诸侯王顿时都恍然大悟。
难怪这个秦顺居然愿意打开城门,还冒着被一众诸侯王诛杀的风险,也要让他们进入皇城。
原来他居然是吕强的人。
看他的样子,必定是与吕强交情不浅。
想来昔日是受过吕强的大恩惠的。
看来宦官之中也有重情义之人呐,此人虽然对君主不忠,但是对朋友的义气也算是难得了。
再说了,刘辩这样的君主也不怪宦官对他不忠。
吕强当年对他忠心耿耿,将他从皇子扶持成为天子,也算是尽心尽力。
可伱再看看吕强最后又是落了一个什么下场?
别说秦顺现在是开皇城,放这些诸侯王进入皇城,他就是亲手把当今天子杀了,其实你也不能说他完全就是错的。
当然,这话以众诸侯王的角度,实在是不能说的。
最多也就是在心里琢磨琢磨。
刘虞这些年替刘俭坐镇青州,虽然刘俭一直待他甚为尊重,但是刘虞与刘俭之间其实是主从身份。
所以刘虞对刘俭和吕强之间的关系也是比较清楚的。
眼下他听刘俭道破了秦顺的意图,于是也不斥责秦顺。
刘虞随即向刘俭询问道:“大将军,依你之见,此人应该如何处?”
刘俭略微犹豫了一下,随即说道:“且将他们都押下去吧,且关入牢房之中,在长安之事平定之后再做处置就是了。”
众人闻琴声而知雅意,显然是明白刘俭是有意放这些宦官一马。
如若不然,刘俭现在就以造反的名义将这些宦官诛杀,一点毛病都没有。
况且大汉朝的士人本来就对宦官有一种天然的仇恨。
众人皆表示对刘俭的想法表示赞成,随后就见甘陵王刘忠冲着刘俭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就有劳大将军还有刘青州引导我等宗亲入城。”
刘氏宗亲进入了皇宫之后,不多一会儿,就见颜良和文丑两个人率领大队人马到了。
他们两个告知刘俭,他们已经派令手下的诸位校尉率兵去城中每一个臣工家去将朝堂之中的臣子们挨个请入皇宫。
对于颜良和文丑的反应以及行动速度,刘俭表示很是满意。
这件事情他确实事先吩咐过颜良和文丑,不过入了皇城之后,他们两个身上的任务繁重,这件事情恐怕会有所耽搁。
刘俭本来还打算派别人去,想不到这两个人在占据了武库和太仓等城中的要地之后,居然还能将这件事办的妥妥当当,实在是超乎了刘俭的想象。
最后,在甘陵王与刘瑜的引导下,刘俭以及一众刘氏宗亲进入了朝堂。
众臣朝议的大殿之中,此刻真是一片空空荡荡,连一个人影都没有,不过刘氏宗亲们似乎并不着急,他们只是分开站成两排,依次站定,而刘虞和甘陵王刘忠则是分别位于众人之首,一起向着上方的位置静静的看着。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便听大殿之外突然响起了一阵钟声,那钟声悠扬且厚重,连响了九下,每一下都声音十分响亮。
这是表示即将召开朝议,是召集全城众臣的钟声。
不多时便见长安城中的文武百官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大殿之内,他们身上都还穿着朝服,但有些人的朝服穿的很是邋遢,很显然是刚刚仓促穿上的。
这些人有的自信,有的不屑,有的面无表情。
他们各怀鬼胎,暗藏心思的进入了大殿之内,然后陈列在两旁,与这些刘氏宗亲和诸侯王们站在了一块儿,不过彼此之间还是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不过这些刘氏宗亲和诸侯王和这些朝臣们,有些人还是认识的,既然见了,大家还是彼此之间打了一个招呼。
只是大家说的并不多,只是草草的打个招呼就完事,接着就是各自静立于一旁。
不多时,突然听见一阵稀稀疏疏的响声,似乎一下子进来很多人,刘俭扭头一看,却见以荀攸、马日磾、刘表等为首的几十名清流氏族官员昂首挺胸的进入了大殿。
他们不与任何人打招呼,只是站在了一旁,独立于群臣之外,个个仰着头,似乎非常的傲气。
荀攸似乎也看到了刘俭,他虽没见过刘俭,不过似乎却能在众人之中认出他。
他看向刘俭的目光很是平淡,毫无波澜。
而且不只是他,马日磾、刘表两个人也一样。
刘俭见状,心中不由暗自赞赏,这些清流士族们还真都是老江湖,一个个装的和这件事毫无关系,让人丝毫看不出任何端倪。
很快就见一众重头戏的人物进来了。
王允、杨彪、淳于嘉为首的等一众朝臣,且都是他们一系中的人。
这一拨的人数是最多的,几乎占据了朝堂之中的一半以上。
人数密密麻麻的往那一站,就显示出了他们强大的政治力量。
不过,在这百余名刘氏宗亲的面前,他们再牛逼,现在也不行了。
毕竟他们的手中没有兵马,面对刘氏宗亲,他们此刻也不过是强行保持着那高傲的态度,硬抬着头颅,似乎在为自己寻找着最后的尊严。
王允在刘氏宗亲的阵营中扫视一圈。
最终,他将目光落在了刘俭的身上。
只是一刹那,王允与刘俭的目光在空气中碰撞,迸发出了一阵激烈的火花。
他咬紧牙关,用力的攥紧了拳头。
王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刘俭只是将头扭开了,看都不看的一眼。
但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所有人的眼光都转向了上方。
天子刘辩与何太后一起来到了大殿之内。
刘辩恼怒的看着下方的这一大群人。
再环视了一下自己身边的人。
现在他身边只有几个贴身的宦官,此外就再无一个人是他的人。
而现在,张郃等人正在宫殿外负责接手皇城内的防务,同时驱逐看管皇城内的羽林郎和宦官。
整个皇城之内的宿卫在短时间内已经全部更换,目前整个皇城的军事已经由刘俭一手把持。
天子这面,怕是连一个信得过人的人都找不到了。
看着下方的这些人一个个仰着头站在那里,天子不由恼羞成怒。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在场的一众人说道:
“尔等今日之举,与谋反何意?”
甘陵王刘忠大步上前:“陛下,臣等并无意谋反,只是陛下这些年的举动实在是太过了!”
“陛下亲小人,远贤臣,放恶政,导致天下大乱,地方叛乱蜂拥四起,我大汉朝已处于累卵之危,当此时节,臣等身为刘氏宗亲,身为高祖之后,不得已而结成联盟,前往长安,希望能够匡君辅国,纠正陛下的错误。”
“若陛下肯听我等之言,从此以后善加理政,不再做那些荒唐之事,则臣等自然会从长安退走,而且还会告罪于陛下,请陛下下旨责罚。”
“朕的错误?”
刘辩听到这儿,不由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分外凄厉,让人听着有些心惊胆寒。
“朕有什么错误?朕哪里是错的?你又是何人?敢指责朕?你是刘德然吗?”
刘忠道:“大王,臣乃是甘陵王刘忠,此番奉各位诸侯王推举,为众诸侯王的领头人。”
“陛下若是没有错误,那臣敢问陛下,司州百万叛军是何故?关中遍地匪乱,又是何故?”
“陛下的小钱之政,导致民间的米价飙升,一斗米竟达至数万钱,普通的百姓根本承受不起,连饭都吃不上了,这又是何故?”
“陛下穷兵黩武,向西凉用兵,致使国库空虚,社稷处于累卵之危,大好儿郎,皆死在西北战场之上。”
“这又是何故?”
“难道这些还不是错误吗?”
刘辩一见此人不是刘俭,而是什么甘陵王刘忠,还打着诸侯王领头的名义来质问自己,不由勃然大怒。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朕说话?哪个是刘德然!站出来!”
刘俭只是在人群中闭半闭着眼睛,充耳不闻。
就在这个时候,刘虞也站了出来,说道:“陛下,老臣,刘虞拜见陛下。”
何太后是认识刘虞的,他一看见刘虞,顿时忙道:
“刘伯安,你乃是先帝的股肱之臣,更是汉室宗亲的俊杰人物,怎么如今也跟他们裹在一起,来长安造反吗?”
刘虞道:“君不正,则臣当以死力谏。”
刘虞出现在这里,就说明天下大半的刘氏宗亲中的名士都是心向他的。
毕竟刘瑜的声望在汉室宗亲中那可不是一般的高啊。
刘辩气的咬牙:“朕有何不正之处?”
“陛下自登基之后,有十大过,若肯更改自勉,则臣等自然会退去,并向陛下请罪,若是陛下不改,那臣等今日恐怕就是不能走了。”
刘辩听到这儿,双眼都变得有些红了。
“竟敢给朕列罪状,还十个?”
“不是罪状,是陛下的过失。”
何太后猛然站起身,环顾着一众朝臣道:“这些打着汉室宗亲名义的豺狼,竟然对陛下这般无礼,我大汉朝的忠臣都哪里去了?竟无一人为陛下直言?”
王允当即站了出来。
“刘伯安,你竟敢直言天子之错,怎么?难道你要替天子而代之吗?”
刘虞看都不看王允一眼,道:“陛下的第一条大过。”
“就是亲近小人,远离贤臣。”
“王允、杨彪,淳于嘉,皆是谋反乱政之人。”
“陛下却以这些人为三公。”
“敢问陛下,国家如何不乱?”
“社稷又何以能安?”
“大汉天下,早晚必毁于这些叛贼之手。”
杨彪气道:“刘虞!你竟敢出言诋毁我等。”
刘虞道:“诋毁?”
“叛贼李傕,郭汜,在关中之地囤积粮草兵械,如今已经认罪伏法,并将尔等供出。”
“这两个西凉贼子,若是朝中没有人作为支持,如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他们的供词就在这里。”
“你们几个如何能洗脱得清?”
“天下皆知,你们三人就是大汉朝最大的奸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