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站在余列身后的那两个道士,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也是心中双双的咯噔一跳,眼底里生出了不愉之色。
当然了,这丝不愉之色,它们掩饰的十分之好,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从它们的面上察觉出来。
四下一片嗡嗡的议论声当中,那斗木獬沉默了片刻,它既不敢去触白巢道师的霉头,心间却也十分不甘心让余列得此大好处。
但终归是对魂丹的贪婪,战胜了对于白巢道师的敬畏。
于是此獠想了一番,还是硬着头皮走出一步,躬身道:
“回禀道师,此子虽然立过仙功,又已经筑基,但是他毕竟还只是刚入筑基,距离开府之事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今日便授予他尊号,是否有些过早了?等到他真个开府之后,再行授予也不迟。”
余列听见对方如此说着,他并没有感到意外,仅仅是挑了挑眉毛,便朝着头顶上的白巢道师行礼,不做任何争辩。
须知他能否得授井木犴的道号,全在那白巢道师一人之手,多说显得心急,少说可能辜负对方赏赐,还是安静为妙。
况且说实话的,对于众人眼中颇是珍贵的“井木犴”道号,余列并不放在心上,此等道号提前给了他,反倒是容易牵绊住他,妨碍他脱离白巢。
不过下一刻,让余列皱眉的事情出现了。
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居然也是跨步走出,诡异的出声:
“启禀道师,斗木所言确实有点道理。余列已经夺得了阴魂塔榜首,阴神又已经筑基,本就已经是大出风头,若是再提前授予道号,且是南方朱雀七宿之首的井木犴,着实是不甚益于此子的成长。”
“二位师兄所言有理,小道身为此子的领路人,也是觉得他现在仅仅阴神筑基,距离开府还足足差了两大步。还望道师体谅,不可令此子骄傲了。”
这样的两番话响在殿堂当中,令不少道士的面色都是古怪起来。
特别是一些本觉得角木蛟、奎木狼跋扈,而心中偏向于那斗木獬的道士们,他们此时看角木蛟、奎木狼两人,顿觉顺眼了许多。
当然了,更多的道士还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看着,未作一句话评点。
他们虽然是道士,但都未能开府,可不敢去和那白巢道师呛声。
安静中,一众道吏们也感觉现场的气氛变得诡异起来,心间再次的惴惴不安。
那桂叶落的阴神落在角落处,她颇是焦急的望着余列。
而余列在微微愣神后,很快也就反应了过来。
他忽地瞥了眼自己袖子中魂丹所在,面上露出哑然失笑之色。
朝着头顶上的白巢道师拱了拱手,余列依旧没有再做任何言语。
安静过后,那白巢道师将头颅更加探入了殿堂中,它望着开口的三个道士,冷声言语:
“不错不错,本道的话,尔等都敢点评一二。”
此话一出,角木蛟三人啪啪的就跪在了地上,阴神都是连忙呼道:
“道师恕罪,弟子妄言!”
但白巢道师只是用言语敲打了一下三人,它懒得理会般的吩咐:
“兀那小子,他们三人说你距离开府甚远,不配获得井木犴的道号,你且证明给他们看看,休要藏着掖着了。”
这话再次的让殿堂中所有人的注意,落在了余列身上。
角木蛟三人的神识也是嗖嗖围绕着余列转动,它们三人颇是惊疑:“这家伙身上,还有其他值得白巢道师看重的东西么?莫非他的跟脚大有来头……”
余列一听白巢道师的话,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了。
于是他顿了顿,便捏着手中的酒虫,朝着顶上的道师拱手:“诺!谨遵道师法令。”
于是一声轻颤间,一直笼罩在余列身上的酒虫气息散去,其肉身上强横的气血顿时冲天而起。
为了更好的让众人看清楚,余列还主动收敛阴神光芒,使得气血直接冲上了一十二丈多点,筑基级别的肉身境界彰显无疑!
因为他的根基着实扎实,且酒虫封禁气血已久的缘故,此刻陡然间释放出来,堂中还出现了一股龙吟蛇嘶的声音。
众人瞧见这一幕,顿时眼神震动,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这是、、肉身筑基?!”
“怎么可能,阴魂塔只能阴神进入,他为何肉身也筑基了!”
“此子究竟是何来头,其肉身气血强横,似乎是龙脉筑基,但又不像是寻常的龙脉……”
霎时间,殿堂中再次的议论声嗡嗡。
斗木獬、角木蛟、奎木狼三人,也都是忍不住的抬起头,以眼睛打量余列。
而在那些道吏当中。
桂叶落本以为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自己对余列已经十分了解了。
结果现在,她也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余列:
“他的肉身果真也筑基了,并未骗我。但是此等恢宏气相,其灵根丝毫不劣于我之灵桂,究竟是何灵根……”
桂叶落心间恍惚:“他究竟还有多少东西,是我所不知道的?”
除了桂叶落之外,道吏中还有一人,也是眼珠子瞪得大大,神情恍惚无比。
此人唤作雀生虎,乃是当初同他俩一同进入白巢的人种,并且也是丹成道师的后裔。最开始的时候,此子还和余列生有嫌隙,暗暗嫉余列,但后来在白巢中经受了磨砺,表面修好了。
而在这次阴魂塔之行里,此子也是最后一批出塔的道吏之一,并且仅次于余列和桂叶落,排行第三!
除了名次极高之外,雀生虎同样是在阴魂塔当中收获甚多,他的修为也已经进展到了七品上位,根基扎实,正热乎乎的,只需要再打磨个两三年,便满足了突破筑基的最低门槛。
因此雀生虎内里信心颇是满满,自觉已经追上了余列的速度!
甚至当余列彰显出阴神筑基的时候,他虽然心惊,但也是志气不失,只觉得好似又回到了当初刚入白巢时一般,余列仅仅好运的先走在了他的前面。
须知他乃是丹成后裔,底蕴充沛,筑基一事十拿九稳,而余列一个泥腿子,即便侥幸的先一步筑基,过后也就会慢下来,并被他赶上超过!
直到白巢道师降临,决定授予余列道号时,雀生虎心中的不甘才又起,妒忌之心大作,觉得余列不配。
可现在余列忽地就将肉身境界也彰显出来,顿时就击破了雀生虎心间最后一丝欺骗自己的幌子。
他望着余列所在,心间喃喃:“阴神筑基、肉身筑基,此子为何能如此之快,性命双修之举,他竟然在短短数年间就已修得……”
此间差距实在是过大,让雀生虎心间的才升起的不甘和妒忌,诡异地熄灭了,他感觉自己好似个小丑一般。
那余列即将开府,对手和敌人也变成斗木獬等道士一流,而他雀生虎还只是一个道吏,连作为对方对手的资格都没有。
满堂惊愕间。
白巢道师落下的目光越发的玩味,它再度出声:
“如何,诸位可觉得此子,有资格得授井木犴之号?”
现场安静几息,立刻就有道士热烈的站出身子,捧哏般高呼:
“恭喜道师、贺喜道师!余列道友如今肉身阴神双双筑基,紫府未开但却已定,今日授予井木犴之位,着实是道师目光如炬、能辨道才啊!”
一人站出,接连就有其他的道士站出来喊话,恭喜贺喜声、谄媚迎合声不断。
还有道士向余列恭喜:
“余道友修行之迅速,着实是让贫道汗颜啊。开府之事,最为艰难的便是肉身阴神皆筑基,没想到余道友不吭不响间就已达成,着实是了不起!”
“是啊!寻常道士,都是甫一筑基,便立刻告知四方,哪像余兄这般厚积而薄发,今日才彰显于众。若不是道师点出,某等都还被瞒着呢,哈哈!”
余列听见四周的呼声,他面上也是适时的露出微笑,不断朝着四周道士们拱手见礼。
除去四周的七品道吏、寻常道士之外,那斗木獬、角木蛟、奎木狼三个已经开府的道士,也是惊疑不已盯着余列,目中颇是难以置信。
寻常的道士因为还未开府,或是放弃了开府的缘故,对于开府的艰难并不如他们三个清楚。
“筑基开府一事,最上等者,莫过于一年之内,就肉身阴神皆是筑基,如此一来,方才最容易开府。否则的话,时间拖得越久,不仅仅道人的心性更弱,容易放弃,肉身和阴神因为差距过大的缘故,还会导致另一方的筑基困难。”
“此子能得道师如此看重,莫非他的肉身筑基,其实也还没有过多久……若是如此,其肉身和阴神交融起来,将会是轻松至极,开府之事对他来说便是等闲。”
“多少道士在筑基过后,都会因为一时忍不住,先完成了筑基第二变,而忘了让肉身和阴神共鸣,以至于错失开府。此子不仅修为甚快,居然肉身筑基后,还能一直忍住显露……好个深沉的心机!”
三个开府道士思绪翻滚,惊疑不定。
特别是那两个刚刚出言妨碍了余列前途的角木蛟和斗木獬,它们心间一时悔意大盛:
“该死的!知道这家伙有出息,可没想到他这么有出息。要是早知道拦不住,刚才就不应该多嘴。”
为了想着赶紧的弥补一点,角木蛟和奎木狼两人愣了愣,立刻就话锋一转,也同那些奉承的道士一般,大声呼喝:
“回道师,弟子无疑,弟子有错!”
“此子得此道号甚好,是弟子眼拙了!”
在它们两个出声后,白巢道师俯视着众人,目光落在了面色难堪至极的斗木獬身上,淡淡出声:
“小斗木,你观如何,可还有疑惑?”
霎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又都落在了斗木獬身上,包括余列,他也是似笑非笑的看着此獠。
斗木獬的阴神紧绷,它咬着牙齿,若是肉身在此,恐怕一口的牙齿都咬碎了。
但在众人的注视,特别是白巢道师的凝视之下,此獠终归还是不甘的说出:
“并无疑惑,此子既已跨过性命双修之大关,开府一事,只需获得一方世界碎片之灵,便可立就。以我白巢司的实力,此乃十拿九稳之事,完全不在话下。”
它向着白巢道师行礼,又转过头,目光冷冷又通红的盯着余列:
“恭喜余道友。汝有筑基之力,今日又能得道师的青睐,在塔中获得井木道兄的传承,自是不在话下,是为兄多疑了。”
余列瞧着斗木獬再是不甘,也得说好话,顿觉快意。
这可比在阴魂塔中,诈骗斗木獬的宝图时,更让他开心。
“只可惜,终归还是没能和角木蛟、奎木狼两人联手,将这厮当场打杀了。”余列心间叹息着。
不过他细细一想,发现自己当场就想杀了此獠的想法,着实也是想的太好了。
对方毕竟是快结丹的上位道士,就算有同为上位道士的角木蛟在场,此獠今日也仅仅是阴神来临,随时都可以返回肉身中续命。
不过经过今日这一遭,斗木獬在白巢中的虚实算是被捅破,白巢道师也没有偏袒对方,其在巢中的地位和势力必将大不如前,能给余列更多的喘息机会,甚至是反过来坑算对方!
于是在星宿殿堂中,
余列笑吟吟望着斗木獬,谦虚的回答:“斗木兄过奖了。”
斗木獬望着余列“得意洋洋”的模样,恨得更是牙痒痒。
但是一道轻笑声又响起,让它赶紧收起了面上恨意。
是白巢道师的淡淡笑声传来:
“阴魂塔已关,一应嘉奖赏赐,依惯例进行。尔等四人,幸为兄弟,当和睦相处,好生打理本巢。
余列,待肉身阴神温养纯熟,不出五年,本道就给你寻来开府的物件。到时候你就拜吾为师……”
堂中所有道士都是赶紧的应诺,余列听着吩咐,也是心中一动,高声呼喝:
“谨遵道师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