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帝宫内,御花园,锦麟亭
一龙袍男子端坐案前,侃侃而谈,此人正是大楚皇帝楚礼渊;其对坐处,一锦袍女子,年方二八,风华绝代,乃帝国皇帝陛下第七女,七公主楚玉颜。
楚礼渊轻摇折扇,微笑道:“玉颜,寡人众多子女中,你可知父皇为何最为宠爱你?”
楚玉颜不假思索道:“因为我最为可爱,最讨父皇喜爱呗!”
“噗嗤......”,楚礼渊刚饮下的茶水险些喷出:“你倒是自恋的紧啊!”
楚玉颜不屑道:“那不然呢?”
“哈哈哈!”楚礼渊大笑一番,随即感慨道:“也只有跟你这宝贝女儿闲谈时才会如此轻松惬意啊!”
楚玉颜动容道:“只要父皇想要找人说话了,儿臣随时恭候差遣。”
“哎,身为一国之君,国事家事皆需操持,而这些都能够述说倾谈的,却只有你这个女儿了。”楚礼渊起身负手而立道:“寡人众多子女中,你大皇兄楚义心文韬武略,素有远见,确有一国之君之势;二皇兄楚义道足智多谋,能言善断,乃国之栋梁;其余诸位皇子或好文、或喜武,亦或音律诗文,常人之家倒也算的大才,只是在我帝王之家却是有所偏颇,与你这诸位兄长胞弟详谈,皆是国家之事,他们烦闷,我又何尝喜欢呢。而你诸位姐妹中,除了已嫁做人妇的长公主楚玉蓉从前时常伴我左右,其余诸位姐妹多以君臣之礼相待,鲜有父女之态。唯独与你既能畅聊国事,又能絮叨家常,偶尔闲谈佚趣,时常令我忘却烦恼,调忧解愁!”
楚玉颜听闻楚礼渊一声长叹,试问道:“父皇,几年前虽有燕鲁之乱扰乱朝纲,但已是过去,经过这三年休养生息,大楚也渐有昔日之盛。如今我大楚文有左相夏衍晤辅助朝纲,武有晋王凌炙天威震诸强,更有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义王伴您左右,不知何事令您如此忧愁,以至长叹?”
楚礼渊静立片刻幽然道:“现下大楚群狼环视,危机四伏,好在有一众大臣辅持,尚在掌控之中。而最令我忧心的是另一件事,此事本是我与一世外高人所约,本不应外泄,只是烦忧日久,渐成心病。”
“既是有约在先,父皇自然不能轻易泄露,儿臣也只能宽慰父皇,保重龙体。”
楚礼渊凝神片刻,似是下定决心道:“玉颜,你以为,义王这个人如何?”
楚玉颜呆滞,不知所云,片刻后言道:“父皇,若问这泱泱大楚诸位王爷都有谁,怕是人人第一时间想到的都是这位义王了!毕竟当年若非这位突然崛起的义王,短短一年之内便是以风卷残云之势迅速平定叛**乱,如今天下之势谁又能说的准呢!?”
楚礼渊慨然到:“是啊,天下人只知平定这天下之乱,他居功至伟,可鲜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父皇,这一点我也挺好奇的,那时候儿臣年纪尚轻,只知道他是人人敬仰的大英雄,至于他如何做到的,也多是道听途说,不甚详细。而且,我也挺想知道您是如何得到他这样的人才的。”
楚礼渊转身入座,端起玉樽说道:“当初燕鲁之乱,历时四载我们才渐渐稳住了局势,岂料竟因几个贪官激起民**变,扰乱后方,顿时令我腹背受敌,若非当时寡人御驾亲征,亲自处决这些狗官,稳住民心,后果难料。机缘巧合之下,我得知啱宁城有一青年为救其朋友而劫了法场,之后又借势又平了啱宁城民变,好奇之下我派人前去邀请,欲重重嘉奖,岂料此人淡泊名利,竟然拒绝了,寡人当时求贤若渴,所以决定亲自去见见这位世外高人。虽然当时众臣子皆极力劝阻,我还是决定便服前往一探究竟,见到他后才知道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虽然他带着面具,但也估摸出也就十几岁的样子,而他所救的那个人,就是如今军机处龙门沧龙。”
楚玉颜好奇道:“那父皇当时有没有很失望的样子?”
楚礼渊笑道:“失望倒是没有,有道是有志不在年高,能够培养出这样的青年俊才,其背后必定有一位高人伴其左右。所以我也是费尽唇舌想见见他身后的高人,意欲邀请他出山相助。”
楚玉颜顿生疑惑道:“不知道他身后高人是当今的哪位名士,而且为何后来助您平定叛乱的是当今这位义王,而不是他身后的高人呢?”
“见到那位高人之后,我才知道他自称‘纣’,因为一直头戴面纱斗笠,所以并没有看清他的长相面貌,因此至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人究竟是谁。一番详谈,表明来意后,但他却是婉拒于寡人,不过最后却是应允让他的弟子随寡人平叛。”
闻言楚玉颜轻笑道:“想必那时候父皇也是有所踌躇,毕竟义王看起来年纪轻轻,相比之下,这位自称‘纣’的高人才是您最为理想的贤者形象吧。”
楚礼渊惭愧道:“是啊!不过仔细思忖一番,聊胜于无,何况他之前的所作所为寡人也确实挺欣赏的。不过这位义王却是有点不情愿,寡人原以为是年轻人迫于压力有点胆怯,令人忍俊不禁的是没曾想到他却是怕朝廷规矩太多令他不自由,最后还是他的师傅好言相劝才答应,方才带着沧龙和我一起回了行宫。”
“想必回了行宫,诸位大人见您亲自前往所带回来的高人不过是一个年轻人,还带着面具不敢视人,怕是又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吧!”
“是啊!当时我最担心的便是他年少气盛,受不了这番冷遇而扭头就走。岂料恰逢当时一众文武正商讨如何根治流民之乱,武将主张武力镇压,文官主张重在安抚。只是依当时情形,镇压虽短期内能立竿见影,但隐患颇多;安抚之法,则因前线吃紧,并无多余钱粮予以施行。当时争执不下的时候,却是这位被众大臣轻看的少年解了这难题。”
楚玉颜好奇不已,忙问道:“那他当时是怎么解决的呢?”
楚礼渊继续到:“他说‘流民之乱,初看是因贪官污吏所起,而实际上,这不过是事发的一个起因。百姓所求,不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少有所养,老有所依,安居乐业,便已足矣。而国家内乱不止,四年以来可谓是民不聊生,百姓居无定所,食不果腹,颠沛流离,无奈之际,方才导致这流民之乱。而当下叛乱日久,国库渐空,军需尚且勉力维持,实在难以满足百姓所需,即便一时能支持,也难以久继。我以为,如今战事日久,不仅我楚地民众惨遭兵**祸,百姓死伤无数,燕鲁之地亦是百姓流失,人口锐减,即便将来平了这叛乱,也不过一座荒废的空城,想要重振昔日燕鲁之地繁荣,亦是遥遥无期。”
“所以我建议陛下可颁此昭令——凡随军辅助大军平叛之百姓,他日收复燕鲁之地,皆耕者有其田,安居有其所。如此既让茫然无措的百姓有了盼头,也让百姓深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同时得众多百姓相助,对军队后勤保障,伤员救助转移而言皆是极大助力。’”
闻言楚玉颜不禁感叹:“如此年纪,便有如此远见,确实令人敬佩!”
“是啊,他这一番话,朝野震惊,众大臣无不赞赏。之后的战事,凡大军所向,皆有无数百姓相随,沿途闻风的百姓更是积极参与,大军一路东进,所向披靡,若非身临其境,实在是难以感受当时那种热血和激情澎湃。也亏了他,如今不过三年,燕鲁之地确已再现昔日繁荣。”
“难怪民间有言,‘燕鲁在,大楚在’,谁曾料到原本叛**乱之地,百姓却成了拥军爱国之典范。”
尽饮玉樽已凉的茶水,楚礼渊兀自感叹到:“是啊!不仅如此,大军攻至鲁地首府南蓟城下时,满朝文武皆意气风发,意欲一鼓作气,率军强攻,当时只有他默不作声,问其原因,他说大军一路所向披靡,敌人已是闻风丧胆,士气已十去**,上至将领,下至士卒无不人心惶惶,若是强攻,敌军明知是死,背水一战,极有可能拼死反扑,反而适得其反,况且若是南蓟城城破之日血流成河,会给人以大楚大军嗜杀成性的恶名,甚至联想到燕地首府北延城他日是否也会遭此劫难!如今昭令颁布,天下百姓皆知,恐怕南蓟城内百姓亦如此,所以建议指派一位百姓首领带人进城与城内百姓接触,制造内乱,里应外合,轻取南蓟城。”
“原本是血流成河的惨胜,最后却以微小的代价拿下。待鲁地收复,朝堂之上议论收复燕地之时,也是一片争执,吵吵不休,武将一如既往想要乘胜追击一举收复燕地,文官则考虑国库空虚,且已至深秋,不宜大军劳师远征;难以定夺之时,这时候大家自然而然的把目光盯向了他——‘大家所言甚是,各自都有道理。如今燕鲁之乱已近五个年头,我们刚刚拿下鲁地,若是停滞不前,会让周边诸国坐实了大楚国内空虚之实,而当下已有探马来报北方铁门国数万大军似有南下之势,东部沿海一带不时有东樱国骚扰,一旦我们停滞不前,难免有外患之忧,更可能壮了燕地叛**军的胆,看清了我们无力久战,因此确实需要做个了断了。”
“而正如右相及诸位所言,大楚国库空虚,已是难以为继,如今渐入深秋,天气转寒,再有一两月便会入冬,敌人也深知如此,若是至大雪天寒地冻之时大军仍旧未拿下燕地首府北延城,是退还是守?退则所收复之燕地尽失,守则我后勤粮草千里之地难以保障,现如今我大军征战日久,已是疲惫不堪,况且北方军身兼地利,更耐严寒,兼有能攻善守的燕地第一虎将田恭,天时、地利、人和皆不利于我,战而胜之却是渺茫。”
“接下来的我倒是知道的比较详细!”闻言楚玉颜禁不住插话道:“义王献计孤雁城守备军集体秋猎,三千人的军队来来往往换了数套战服作疑兵,铁门国以为北方军有数万之众而不敢轻举妄动;东部沿海一带则令王猛将军集周边数城守军痛歼东樱国一股敌军,使其不敢小觑于我;而他自己则一人一骑,独闯田恭军营,竟然奇迹般策反了田恭,而这田恭也确实当的起燕地第一虎将的名声,率其所部尽收燕地,至此,持续了五年之久的燕鲁之乱方定!”
“是啊!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以其敏锐的头脑、极强的洞察以及无人匹敌的胆识把原本万难的事情就这样做到了。”
楚玉颜评价道:“胜而不娇,反而愈发冷静;心系百姓,爱惜三军将士。放眼天下,无出其右者!不过,父皇,我挺好奇的,他当初究竟是如何说服田恭的呢?”
“哈哈!这个他也只是跟我们一笔带过。”眼露狡黠之色道:“具体到底如何做到的,你得亲自去问他哦!”
楚玉颜玉颊绯红,片刻暗自镇定后道:“父皇,有一点我很好奇,很多人和我一样,都知道您封他为义王,但却从未有人提过他的真实姓名!”
楚礼渊静默片刻道:“‘纣’先生说他叫‘义心’!”
楚玉颜惊叹道:“和大皇兄同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