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张辅勋一声令下,其麾下水师随即开始陆续调转船头,向南岸紧急撤退而去,意欲与南岸的主力大军汇合。
与此同时,已重新登上战船的沧龙也急忙下令水师紧急行动,擒贼先擒王,若是能够将楚义道等人阻拦于荆江之上,使得他们和南岸上的大军分隔开来,那么今日的大局便可一举而定。
禁军的战船并未尾随沧龙水师之后对张辅勋水师进行追击,而是在楚义征的命令下,迅速向着南岸驶去,楚义征的意图很明显,无论沧龙能否拦下楚义道,位于南岸的凌炙天大军也绝不可小觑,想要令他们放弃抵抗,需要有足够的力量和气势如泰山压顶般震慑住他们!尤其是正悄然潜入南岸的万源军,更需要他们的及时驰援!而且,沧龙水师的行动虽快,但也不一定能够赶在楚义道登岸之前拦下他,毕竟,即便是他能够拦下张辅勋水师切断其退路,但楚义道也可以在侍卫的护卫下弃战船而登小舟先行一步。
看着屈心赤和楚义道双方的追逐之战,同为军人的孙兴,其心中的滔天战意也不禁骤然爆发,随即请战道:“殿下,我们也开拔吧?”
眼前的这一幕,楚义心自然亦是尽收眼底,他与楚义道是皇位的竞争关系,且与屈心赤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关系,此时此刻理应是相助于屈心赤,但皇位之于他始终是横亘于他心头的执念,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旁的夏紫月也看出了他心中的踌躇,看了一眼正目不转睛盯着屈心赤的夏紫曦后,随即道:“殿下,我以为,即便你不直接参与此时的战事,但也必须做出配合义王的姿态!”
“为何?”
“义王确实是个不凡之人,禁军和沧龙水师的战力也极为强悍,但楚义道毕竟占有地利的优势,同时有着十余万大军以逸待劳,所以,义王想要正面力挫楚义道的大军,我觉得,胜算并不大,但若是义王败了,皇位不仅与义王无缘,与你,更无缘,所以,殿下想要登上皇位,便不得不选择支持义王!但即便是殿下支持义王,也无需即刻参与这场战争,只要殿下做出驰援的姿态,那么楚义道势必会分兵警惕北域七军的登陆,这样多少能够牵制他们的兵力,为义王减少正面的压力!”
楚义道闻言,瞬间便想反问夏紫月,若是屈心赤击败了楚义道,那屈心赤无疑将会成为大楚帝国新一任的皇帝,自己同样是与皇位无缘,甚至,他不禁想到夏紫月是否对屈心赤余情未了,乃是借自己之力帮屈心赤登上皇位......
夏紫月也看穿了楚义心心中所想,随即挽上楚义心的手臂道:“殿下,你莫非以为,紫月是一个朝秦暮楚的女子吗?”
意识到自己的想法被夏紫月看穿,楚义心不禁有些尴尬的不知所措:“紫月,我......”
没有理会楚义心的尴尬,夏紫月转首看向屈心赤的背影后,眼神之中顿时浮现一抹如同夏衍晤般的深邃和难以名状的冷意,随即淡淡道:“殿下,你莫非忘了吗?义王已是命不久矣,他,尚未婚配,更无子嗣,即便他登上了这大楚帝国的皇位,岂能久坐?待他逝去之后,你以为,大楚帝国的皇位,将由谁继任?”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以楚义心的聪明睿智,这一层他并非想不到,只是潜意识里与屈心赤之间的血缘关系令得他内心自动将这一想法隔离了,此刻夏紫月此言一出,楚义心顿如醍醐灌顶,心中也不禁对夏紫月高看了许多,但与此同时,一股油然而生的凉意也陡然自心底深处升腾而起,这一刻夏紫月所表现出的睿智和狠辣,即便是他,也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夏紫曦虽然满眼都是屈心赤的身影,夏紫月和楚义心的谈话之声也极低,但终究是没有逃过夏紫曦的耳朵,也就是从这一刻起,她心中已然是与夏紫月,彻底的决裂了......
“快!”看着距离愈发近了的沧龙水师,楚义道再也无法掩饰心中的慌张!
凌炙天随即厉声道:“张辅勋,令左右两翼的战船停下接战,以阻止沧龙水师的脚步!”
“是!”
张辅勋的水师无论是从数量,还是战力以及士气上本就不及沧龙,再加上楚义征所率领的禁军的加入,其麾下水师已然丧失了抵抗之心,尤其是当下达撤回帝都南岸的命令后,其麾下水师更是无心恋战,此刻匆忙迎战,顷刻间便为气势如虹的沧龙水师所破,情急之下,凌炙天不由道:“殿下,我们弃船换乘小舟吧!”
“换!”楚义道毫不迟疑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叮嘱道:“带上烛蚀!”
“是!”
随着楚义道率先登上小舟,一干皇亲贵胄、文臣武将们为免自身也被战事所波及,也不由得开始纷纷涌向附近的小舟,一时间,战船之上慌作一团。
楚玉容也对怀中的楚玉颜道:“玉颜,你坚持一下,我们先乘小舟离开这里!”
楚玉颜兀自看了看远处舰首的屈心赤,不由得摇了摇头道:“姐姐,我们哪也不去,这里,或许才是最安全的!”
楚玉容顿有所悟,随即淡淡道:“嗯,那就依你!”
乘于小舟之上的楚义道回首看向顷刻间为沧龙水师所破的张辅勋水师,内心愤懑至极,他自始至终都不曾想到过,今日的他会有这般狼狈的一幕!小舟的速度确实远快去大型战船,在侍卫们拼死划船之下,片刻之间,他们距离岸边便只剩下不足二十米的距离,楚义道脸上也不禁露出了一丝笑意,随即道:“将士们,再加把劲,只要登上了岸边,我们便安全了!”
然而,就在楚义道自以为即将安全了的时候,突然间,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一幕出现了,只见荆江南岸边,猛然自冰冷的江水之中,出现了一批赤身的精壮之士,放眼望去,数百米长的岸边,竟有着数千之众!
为首的蒙山怒吼道:“弟兄们,杀!”
“杀,杀,杀!”
一时间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
这一幕来得太过于突然,不及凌炙天部署在一线的守军从惊诧之中回神,万源军犹如蛟龙出海般顷刻间便是瓦解了一线守军的防线,那些即便是反应过来的守军,也为万源军这寒冬腊月自荆江之中赤膊上阵的气势所震慑的尽皆胆寒,只是局部进行了一些抵抗之后,便纷纷如潮水般向后溃退而去,后方的弓箭手倒是军容齐整,但两军战于一处,指挥官担心殃及自己人,犹豫之际,便是迎来了溃退的大军,为免成为溃军脚下的亡魂,不得已弃下一应武备,急忙向着帝都城退去!
楚义道慌了,楚义心呆了,唯有屈心赤自始至终负手立于舰首,不动如山!
在场的各方势力都知道屈心赤用兵如神,他曾参与谋划指挥的经典战例比比皆是,但此刻万源军的表现,依旧是突破了他们想象的极限,当真是神鬼莫测!
慌乱之中的楚义道不禁急切道:“晋王,眼下前有狼、后有虎,我们该怎么办?”
凌炙天一脸凝重道:“殿下莫慌,这支诡异的军队想必就是义王手下的那支‘万源军’了,诚然他们的出现确实对我们造成了极大的威胁,但他们不过数千之众,顷刻间虽然震慑住了我方大军,但后继乏力,必然不可久持,待我军将士稍作整饬,定然会还以他们以痛击!”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我们该怎么办!”
凌炙天誓言道:“殿下放心,我即刻亲率水师将士登陆与他们一战,为殿下杀出一条血路!”
荆江作为大楚第一大河流,常年雨季会引来滔天的洪水,是以历代先民便在荆江两岸建起了坚固的防洪堤,此刻蒙山和王大力所率领的万源军占领了这一段堤坝之后,蒙山急忙阻止王大力道:“大力,你即刻率领部下巩固江岸一带的防线,阻止三皇子等人登岸!”
正杀得兴起的王大力不由道:“蒙山,敌人已溃不成军,我们何不乘势一鼓作气攻下帝都南城呢?”
蒙山摇了摇头道:“陛下说,晋王在这帝都一带有十余万大军,帝都城内定然也有数万之众,凭我们这点人,何以与他们抗衡?而且帝都非同一般的城池,我等若是与敌人战于帝都,难免会将有着建都数百年历史的帝都城毁于一旦,而这,也必然会对陛下的声誉造成极大的影响!再者,若非我们此番的奇袭,敌人也不会一时间方寸大乱让我们有机可乘,一旦他们反扑,我们无疑将陷入他们的重重包围!眼下我们势单力薄,首要目的是巩固防线,待四皇子率领禁军前来汇合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明白了,我即刻率领弟兄们阻止三皇子,巩固江岸防线!”
“多少年了,没有这般亲临一线战场冲锋了啊!”凌炙天拔出佩剑,随即猛地一跃而下,距离最近的三艘战船上的军士见状,也顾不得江水的冰冷,一齐跳入浅滩之中,数百人追随着凌炙天向王大力的防线冲去,即便是养尊处优惯了的楚义道,也顾不上慌乱之下浸湿的双脚处的寒意,在侍卫的拥簇之下随着凌炙天向东南方向的防洪堤冲去,而一众随他而来的皇亲国戚和文武大臣们则没有那么幸运,常年养尊处优的他们面对着寒冷刺骨的荆江之水望而却步,随着后方喊杀之声的逐步逼近,慌乱的他们顿时向着船首处挤作一团,一时间被挤下船、甚至致使小舟倾覆而落水的凄惨之声此起彼伏......
守在防洪堤阵地之上的蒙山见状,心里虽然焦急无比,但也无可奈何,万源军不过数千之众,还需留下大部助他在防洪堤上建立防线,而即便是留下大部,他们所能协防的区域也不足一公里,此时楚义征所率领的禁军虽然也开始登陆,但为了尽快登陆支援万源军,他们就近选择了西南方向的堤岸,凌炙天也正是看出了这一点,所以向着薄弱的东南方向而去。
有着凌炙天身先士卒,加上侍卫们远高于普通军士的战力,即便王大力所率领的万源军一部奋力阻击,在付出了极大的伤亡之后,楚义道一行还是慢慢脱离了王大力的围堵,随着往东南方向的逐步前行,加之未受到万源军冲击的远处军队的接应,王大力虽然不甘,但还是不得不下达了停止追击的命令!
劫后余生的楚义道看着已然陆续登岸的禁军,厉声道:“晋王,速速派人阻拦他们!”
“是!”凌炙天随即下令道:“点燃烽火台!”
看着传令兵迅速远去的背影,楚义道不由道:“擒贼先擒王?呵呵,纵然你水师无敌,但我大军犹在,优势,依然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