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郑开很后悔。
但有些事情,做完了很久才意识到不应该那样做。
比如说,
之前在裘生的世界里。
郑开曾经告诉过裘生,他的父亲裘途可能没有死,还存活在诡物世界里的某个地方。
当时,
郑开没感觉这么说有问题。
毕竟,
当时的裘生是在帮助郑开的。
站在郑开的角度上,自己和裘生是一伙的。
但现在,
郑开意识到,这么说的不妥。
不应该和裘生提到关于歌者和裘途的事情。
这相当于给了裘生下定决心杀了他的理由。
为什么?
因为在郑开说之前,裘生是不知道歌者身份的。
哪怕是在几十年前,歌者和裘生是诡物世界唯二两个掌握了规则,成为禁忌本身的存在,但歌者了解裘生,裘生并不了解歌者,裘生只觉得歌者是一个很特殊的诡物而已。
但被郑开提醒,
裘生意识到了。
自己的父亲在现实中死了,但还活在诡物世界里。
而且,
那个所谓的歌者,可能就是他的父亲裘途。
正因如此,
从裘生的世界里出来之后,裘生就着着急急去调查这件事了,调查之后的结果也正如他猜测的那样,裘途就是歌者,而且,自己这么多年在诡物世界里的所作所为,裘途都知道。
但裘途从来没有阻止过裘生,当然,也没有帮助过裘生。
对比下来,
郑开反而得到了裘途很多的帮助。
裘生从来不是一个大度的人。
他的心眼很小。
说的好听点,
裘生这叫做考虑的多,小心谨慎。
但说得难听点,
他本身是一个很钻牛角尖的人。
为什么自己的父亲不帮自己,反而去帮一个陌生人?
裘生想不通。
既然想不通,
那裘生就懒得想了,他最担心的就是歌者,而且本身对自己的父亲也有恨意,这种恨意是从小的家庭环境养成的,不可能轻易改变,既然郑开得到了裘途的帮助,那裘生就有了杀郑开的理由了。
“你想杀了裘途。”
“但现在裘途死了。”
“所以,你会把那部分的恨意发泄在我身上。”
郑开轻声说道。
香烟缭绕。
郑开早就想明白了。
所以,
他和裘生之间的对抗,是免不了的。
即便裘生说的再怎么好听,郑开都知道,这不过是放松他警惕的说辞而已。
见状,
裘生也不再伪装了。
“你要是不认识裘途,该多好。”
裘生轻叹一声。
“你为什么这么恨裘途?”
郑开不解。
裘生嗤笑一声:“我以为你从我的世界里活着出来,心里大概会明白为什么,没想到,你还是没有想明白。他抛弃了我和我母亲,他从小殴打我和我母亲,我从小就希望他赶紧死。”
郑开愣了一下:“可是......他也不是有意的。他的身体被诡物世界的诡物抢走了,控制他身体的并不是他自己,而是一个不知名的诡物,这一点,你应该后面知道了。”
“然后呢?”
裘生反问道。
郑开愕然。
不知道该说什么。
裘生的表情逐渐变得怨恨了起来:“作为第一个进入诡物世界的活人,作为掌握了规则的禁忌本身,居然会被一个不知名的诡物抢走身体,这就是最无能的表现,光是无能,我就觉得裘途该死。”
无能也是罪。
起码,
在裘生的认知中,无能就是一种罪。
郑开摇了摇头。
裘生已经魔怔了。
这一点,
郑开此刻终于意识到了。
郑开将烟头扔在地面上,身上的状态感觉无比的充沛饱满,这一支烟并不只是为了耍帅,而是因为抽完这支烟,郑开的状态可以调整到最佳。
“看来,聊不到一起。”
郑开缓步朝着裘生走去。
见状,
裘生眼神微凝。
裘生脸上没有担心的神情,只是有些诧异:“你这么自信?”
看样子,
郑开似乎觉得自己一定会赢。
所以,
郑开大步走过来的姿态在裘生的眼中破绽百出,但气势上,又让裘生觉得郑开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郑开没有回答。
自信这东西,自然是没有的。
但装也装出个样子来。
忽然间,
诅咒的气息暴涌。
郑开身后的四肢鬼手手臂上出现了血色狰狞的血管纹路,一瞬间,四只鬼手的体积又膨胀了一倍。
裘生微微眯眼。
“诅咒?”
“区区二十多种诅咒?”
裘生一眼就看了出来。
二十多种诅咒。
小儿科。
而且,
诅咒这玩意,是裘途早就玩剩下的东西。
诅咒对付其他诡物还有点用,对裘生来说,就是小孩子的玩具。
“枯萎。”
裘生轻声开口。
咔嚓~
郑开的身体塌陷了下去。
尤其是后背,
四只鬼手就像是被抽干了血液一样,从之前的粗壮狰狞,瞬间变成了干枯的树枝,就像是秋天树叶全部凋零的残败,完全没有一点生气。
郑开回头看了一眼。
诅咒的气息被压制到了极点。
二十多种的诅咒在郑开的身体里悲鸣惨叫。
“孩子,诅咒是小孩子的玩具,真正的大恐怖,用的都是规则。”即便是在郑开的世界里,即便是裘生现在的状态没有恢复到最佳,但想要碾压诅咒,太简单了。
况且,
裘生的头顶还有血月。
虽然血月还没有完全升起,但散发出来的红色光芒对裘生的加持效果是巨大的。
更重要的是,
裘生不是禁忌本身。
他在尝试成为规则本身。
他将自己的身体和世界融为一体,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掌握规则,掌握权限了,而是有机会成为规则的制定者。
这一点,
连歌者都没有做到过。
裘生却有很大可能成功。
郑开眼神微闪,点了点头:“有道理。”
“你身上也有规则。”
“用吧,再不用就没机会了。”
裘生才是真正的自信。
今天,
不管是谁来。
都不可能阻止他实现永生,成为规则本身的计划。
裘生为了这一天,筹划了太久太久了,甚至要横跨一个世纪了。
对裘生来说,
杀人是必然的。
每一个伟人成功的道路上,都会有牺牲。
他正走在这样的道路上。
而郑开,只是有幸能成为见证和铺垫的一员,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