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居伊和麾下的骑士们已经开始撤离。
库尔德人的车队,则跟在了洛萨率领的雅法十字军队伍的后面。
就算已经加入到了洛萨的麾下,这些人对异教徒的不信任,依旧是显而易见的。
队伍最前方。
阿卜杜拉领着十余名库尔德骑兵,簇拥在洛萨身后。
“大人,我们现在还剩下三十名骑兵,一百五十名步兵,数目虽然少,但我敢保证他们都是经过战火考验的老兵,而且,只要您提供给这些小伙子们战马,每个人都能立刻变成精锐的骑兵。”
库尔德人是游牧民族,无论是单峰驼还是战马,就算只是少年也能娴熟驾驭。
“我相信你们的战斗力,等抵达希伯伦,我会提供给你们坐骑的。”
洛萨笑着说道。
或许对如今的洛萨而言,这样一支实力不弱的军队加盟,实在也算不上什么重要力量。
但洛萨还是给予了阿卜杜拉很高的尊重,刨除情感上的因素,库尔德人也是极佳的雇佣兵,通过阿卜杜拉跟库尔德人搭上线,未来就能招募更多的库尔德骑兵了。
尤其是骆驼骑兵,在沙漠地区,有时候能发挥出比普通骑兵更强的战力。
“大人,我们很乐意参加这次的战斗,洗刷曾经败给萨拉丁的马穆鲁克的耻辱,但是我们还需要武器和装备的补充。”
“放心,不会少你们的,我保证会给你们公平的待遇。”
洛萨很认真地说道。
阿卜杜拉苦笑道:“抱歉大人,我不该怀疑您的慷慨与公正。”
洛萨揉了揉眉心:“会担心也是正常,毕竟眼下我的领地也是倾尽一切在备战了,如果不是有艾拉港输入物资,物资恐怕还真成问题。”
就比如外约旦自产的铁矿,其质量尚可,但数量十分有限,在耶路撒冷各地都在备战之时,很难满足马勒斯那规模日渐庞大的铁匠工坊的消耗。
…
希伯伦的城外,白顶的帐篷像是一片生长在荒漠中的花海。
绵延不绝,一眼都看不到边沿。
一万人的军队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
除亚平宁半岛的城邦以外,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城市,常住人口都不到一万人。
比如阿兰德勒,在洛萨接手之前,人口仅有六千。
纽伦堡这种日耳曼的大城市,人口也就一万出头。
更何况,这一万人的军队还有其配套的民夫,辎重人员,这种也就是所谓的征召老农,几乎没有战斗力,但又缺其不可。
哈丁之战中,十字军仓促进军,在荒漠中被萨拉丁的军队耍得团团转,补给断绝,士兵焦渴难耐,这才葬送了耶路撒冷王国举国之力拼凑出来的野战军队。
所以洛萨曾屡次强调过补给的重要性。
安德里亚斯显然也知道这一点,这些天来忙得眼圈青黑。
“提赫男爵的信使刚刚来过了,他的军队马上抵达,派人提前做好接待,让他们住进五号营地,里面存放的物资应该足够他们三天使用了。”
“采购陶罐的队伍怎么样了,每个水罐都需检查,存水之事最为重要。”
不仅是人要喝水,战马,驮畜的耗水量更是惊人。
“队伍已经回来了,采购了两万个水罐,都已汲满了干净水源。”
“嗯…我去看看。”
安德里亚斯猛然起身,眼前顿时一阵发黑,差点没直接摔到地上。
“大人,你没事吧?”
一旁的书吏连忙上前搀扶。
这些书吏大多由阿兰德勒主教区的神职者构成,也算是安德里亚斯的老搭档了。
“没事,扶我站起来。”
安德里亚斯咬紧牙关,摆了摆手,他深吸了一口气,站稳身子,拒绝了书吏的追随。
“派去勘查进军路线上水源的人回来了吗,从贝都因人那里买来的水源图不能全部相信,一定要派人实地核查。”
“陆陆续续回来了些。”
“此时记在心上,我去一趟辎重营地,有什么紧急的事可以去那儿找我。”
在书吏忧心忡忡的眼神中,安德里亚斯缓步向营帐外走去。
同时,他也做出了一个决定——去找正在接待领主们的库尔斯。
凡人的身躯,终究是有极限的。
他觉得,库尔斯老师之所以这段时间把这么多琐碎事情都交给他,就是想让他意识到这一点,而且,像库尔斯老师这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不会惧怕阳光,更不会惧怕什么大蒜,银器。
还能得到所谓的“长生”。
安德里亚斯有时都不知道自己内心深处,本能对成为吸血鬼的抵触,究竟是从何而来。
…
大马士革。
萨拉丁,这位叙利亚与埃及之王的脸色有些沉重。
他刚听完使者回报的消息,原以为已是病入膏肓的鲍德温四世,他的麻风病居然痊愈了。
耶路撒冷王国也曾跟萨拉丁短暂处于过“蜜月期”,那时萨拉丁甚至派出过自己的御医探望过鲍德温,他的病情,是绝对作不得假的。
他也没有作假的必要,如果不是鲍德温罹患这种恶疾,耶路撒冷的局势会比现在强得多。
“你亲眼看到了?”
使者认真道:“吾王,我以圣火的名义起誓,我亲眼看到鲍德温国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的脸上没有丝毫被麻风病侵染的症状。”
他迟疑了下,又道:“臣仆猜测,是那位叫乌尔丁的异教徒神职者的功劳,我听说,他曾治愈过很多十字军王公的旧疾,他还研究出了所谓的拉撒路药剂,对治疗外伤十分有效。”
“乌尔丁…”
萨拉丁皱眉道:“拉撒路药剂你可带回了样品?”
使者满脸惭愧道:“那些异教徒的穷人十分狂热,就算我开出高价,他们也不愿把药剂转卖给我。”
萨拉丁轻叹道:“此行应该给你配一个法兰克的马穆鲁克的。”
“你退下吧,你此行有功无过,当受赏赐。”
屏退旁人。
萨拉丁对着身旁的黑袍施法者询问道:“这乌尔丁使用的是什么法术,连鲍德温的麻风病都能治愈。”
“陛下,法术不是万能的。”
萨拉丁皱眉道:“但鲍德温痊愈了。”
这段时间来,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哪怕他不近女色,生活一直很自律,依旧如此。
这也是他有些急切的原因。
他担心自己不拿下耶路撒冷,等到自己一死,他开创的王朝就会顷刻间分崩离析。
黑袍施法者沉默了片刻,开口道:“汲取他人的生命,献祭给地狱的魔鬼,或能治愈痼疾。”
萨拉丁摇头道:“鲍德温,我了解他,他不会做出这种事的。”
他跟黑袍巫师对视着:“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除此之外,您可有治愈我身上的疾病,或是能使我延长寿命的良方。”
黑袍施法者摇了摇头道:“世间想要延寿,想要长生的国王,皇帝,太多太多了。”
“但萨拉丁王,你可曾听过有哪位国王,真能长生不死的?”
萨拉丁沉默了片刻,道:“我不求长生不死,只希望能活到应有的年龄。”
黑袍施法者轻叹道:“可您怎知道,疾病就不是圣火赐予您,用来控制您应活之年龄的枷锁呢,圣火之道,从来都不求长生。您若是强求,或许可以找个异教徒的巫师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