峨眉山下。
狂风骤起,吹散了凄迷的云雾。
铅云厚重,阴沉沉的聚在一起,连天际照射下来的光线都暗澹了数分。
韩靖手握玉箫,悠然的在前方走着。
小鱼儿一言不发的跟在后面,突然,他跑到韩靖身边道:“韩大哥,你是不是什么都知道?”
韩靖看了他一眼道:“小鬼,少耍一些心眼,你是不是想问花无缺为什么要杀你?”
小鱼儿嘻嘻一笑:“我小鱼儿自诩天底下最聪明的人,却没想到韩大哥比我还要聪明。”
“你纵使把我吹得天花乱坠,该你不知道的还是不该知道。”韩靖收起笑容,“我跟花无缺说的话并非玩笑,我救你两次,情分已尽,往后如何,再非我事。”
这时,遥遥呼喊声从峨眉山道上传来:“韩靖,你等等。”
韩靖回首望了一眼,张箐、慕容九、铁心兰三女联袂而来。
他知道,只要等她们到了近前,接踵而至的便是无休无止的问题,那一定会很让人头痛。
所以,韩靖笑着挥了挥手:“诸位,二月后泰山再见。”
声音经内力传送,清晰传到三女耳中。
话音方才落下,疾风骤起,原地便已不见了韩靖身形。
突然,天空上闪电划过,轰隆一声震响,雷声震颤,眨眼间,雨幕倾盆落下,大地变得苍茫起来。
“韩大哥……”小鱼儿呼喊一声,还待要说什么,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抬手一抓,一本绢册稳稳落在掌中。
“自助者天助之,小鱼儿,你好自为之。”
韩靖的声音穿透雨幕,人早已在数里之外。
等到三女浑身湿漉漉的赶到近前。
小鱼儿已把绢册收紧怀中。
张箐看着韩靖消失的方向,咬了一下嘴唇,凝望着小鱼儿道:“小鬼,他跟你说了什么?”
小鱼儿又恢复了嬉皮笑脸之色:“韩大哥跟我说了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张箐问道。
小鱼儿道:“秘密说出来还能叫秘密吗?”
张箐秀眉一皱,就要发作,却见慕容九转身离开。
“九妹,你不想知道他说的什么秘密吗?”
慕容九头也不回:“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我们跟他的差距,又岂是几个秘密能弥补的了。”
“那你要去哪?”
“回庄,闭关练功。”慕容九的声音清清冷冷。
张箐看着远去的慕容九,又瞧了一眼小鱼儿,狠狠地跺了跺脚:“都滚吧,滚得远远的。”
火红的身影随即远去。
小鱼儿突然长长叹了口气,摸了摸怀中的绢册,朝另一个方向,转身便走。
铁心兰怔了怔,大眼睛迷上了一层水雾,咬了咬嘴唇,默默跟上。
……
韩靖趁着雨幕离开了峨眉山地界,等他奔行到下一城池,雨已然停了。
连绵的雨幕未曾打湿他衣衫分毫,只因奔行之时,韩靖催动真气外放半尺,所到之处,雨水只能从真气罩外滑过。
“花无缺的功力还是太过浅薄了一些,招式破绽也有迹可循,我虽一招败他,但并不能代表我能跟邀月一决雌雄,不能大意。
我临走时对花无缺说了那些话,不出半个月,消息应该就能传到移花宫里,趁此时间,我正该好好钻研《五绝神功。”
念及此处,韩靖便不再着急赶路。
他沿着闽江南下,走走停停,白日行于山间,思索武学精义,兴致来了,随时随地习练一番。
待到夜幕来临,他便随意找一处容身之地,打坐练功,蓄养精神,偶尔碰到雨天,才会找一处农户或是旅舍休息,所有心思尽在参悟《五绝神功及五绝练功心得之上。
这《五绝神功跟《九阴真经类似,其中不仅记载了五绝的内功心法,同时还记载了多门绝学神功。
手上的、腿上的、炼体法门、武器、暗器包括精神之术,分门别类,各有精深奥妙之处,但不管是哪一门拿出来,都比《九阴真经所载武学更加玄妙几分。
单拿精神秘术来讲,《九阴真经中的移魂**只能对心志不坚,武功境界不及自身之人运用,若有半点失误之处,反噬自身,后果严重无比。
而《五绝神功中有一幻心术,此术不仅能锤炼精神,制人心神,还能用于辅助战斗,干扰敌人的灵觉判断。
最为关键的是,此术若对敌人失效,并不会对己身造成反噬,除非对面也同样精通精神秘术,且更为高级。
是以,即便以韩靖的天赋,参悟起来,也尤为艰涩。
好在韩靖所学颇多,一山不通,便以他山之石攻玉。
再加上随着功力的日益精深,韩靖在“乾坤大挪移”上的造诣,已超过原本功法所述之境,创功之人所推想的错误之地,韩靖一一以自身所学弥补不足,渐渐的,他对《五绝神功违背武学常理的武学理解起来,已不是那么困难。
一路上,醉心于武学的韩靖,浑然不知时间流逝,事物变迁。
这一日,他已来到叙州。
川中民丰物阜,景象又和辽阔空旷的西北一带不同,这里的民风也相对淳朴友善一些。
韩靖刚翻过一座小山,沿着小径前行,边走边想着,能不能将“望气术”也归入武学应用当中来,正当一筹莫展之际,忽听耳畔传来涛涛水声。
他抬头一望,眼前已无陆路,滚滚江水近在眼前,奔腾咆孝,气象万千,让人顿生豪气。
韩靖放眼四顾,此处远离民居,已是荒野之地,周围除了山野林木,瞧不到半点烟火之气。
“我怎么走到如此偏僻的地方来了。”
韩靖揉了揉眉心,有些无奈,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在牙行所买的地图端详几眼,叹了一口气,“这附近哪里有渡口?奸商啊,不得好死!”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韩靖看了看四下,突发奇想:“达摩尚能‘一苇渡江’,我纵然现在不及他,来个一木顺江而下,也不是不行。”
当下,他身形一闪,几个起落之间,来到山林处一颗老松之前。
这颗老松有汤盆粗细,枝繁叶茂,树大根深。
韩靖挥手一掌,劲力密而不散,卡察一下,老松齐根而断。
松树倒下的时候,韩靖左脚一踢,一颗千斤巨树落在掌中,他把松木抬到与腹部平齐之处,左手使“回旋劲”翻转,右手以阴柔之力逆拨。
但见松树如车轮不断翻转,翻转之时,粗细枝丫根根脱落,簌簌有声,转眼间,满是枝丫的松树变成一根圆木。
韩靖握着圆木头部,劲力灌注,蔓延四丈,往下一荡,一声脆响,圆木应声折断。
韩靖又顺手拍断一根细长的松木,依样画葫芦,去了枝蔓,做成长蒿。
他右手托着圆木,左手拿着长蒿,往前边江面上纵去。
“啪!”
圆木落入江中,溅起道道水花,韩靖轻轻一跃,稳稳落在圆木之上。
就这样,韩靖站在圆木中央,以内力牵引,长蒿拨水,行至水面较稳的江中,调转方向,顺流而下。
到了江中,四下景物望之与在岸上又不相同。
苍穹湛蓝,一碧如洗,水面泛黄,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汹涌,有不知名的鱼儿跃出水面,似在躲避天敌追杀,风声水声一同过耳,两岸山间风光,一一从眼角掠过,几有乘风而行之感。
韩靖顿觉心情畅快,于是哈哈大笑,不自觉的哼起歌来:“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行了半日,日头转西,江面渐宽。
韩靖左手握着长蒿,右手食中二指相搓,思忖道:“再行两个时辰,若是碰不到过往船只,就得靠岸了,大晚上的在江面上飘,太耗精力。”
圆木顺水漂流,又过了一重山,前方是一处湾流,水势较急,隆隆响声中,韩靖突然听到有一阵厮杀呐喊声与涛声混合传来。
韩靖握住长蒿,捣了几下水,催动圆木,极速划过湾流,一派厮杀之景便出现在眼前不远处。
江面上,一艘大船被几十条快船围住。
那几十条快艇上有一道道绳索勾住大船,崩的笔直,如同是围堵猎物的鬣狗一般把大船包裹的严严实实。
每条快艇上,站着一两位头戴黄巾,手持长刀,赤着上身的精壮汉子,他们神情凶戾,遥遥望着大船,一看便知不是善茬。
更多头戴黄巾的手握利器的汉子是在那条大船上,他们挥舞着屠刀,兴奋的厮杀。
大船甲板上,场面血腥,尸体三三两两堆积,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唯有中间处,一个华府男子带着守卫进行抵挡,与这些匪徒厮杀,但可惜的是,他们人数较少,情况及及可危。
在他们身后,除了一些妇孺,都是一些容貌较美的女子,神情恍然,哭作一团,其中还有尚在襁褓的婴儿,啼声嘹亮。
“水匪么?”
韩靖眉头一皱,若是江湖厮杀,不看清缘由他不会出手,但这等草管人命、丧尽天良的水匪却不可不杀,不然,枉费了他这一身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