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不一样，强尼，我当佣兵的时候，不管接取什么委托，我总得提前考量一下，评估自己的实力能不能吃得下，盲目地接下超过自己能力的委托，那就不是一名合格的佣兵。”罗格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强尼问。

    “那小子不一样，无论什么难度的委托，他都能毫不犹豫地接下，就好像从来不用考虑自己能不能完成，而到了最后，结果也往往证明他确实有这种能力...”罗格说：

    “而且，他还干掉了重锤！”

    “重锤？亚当重锤！”强尼紧紧攥住了手中的酒杯，眼眸一下子瞪得老大，目光中满是怒火：

    “那个沙比操的狗杂碎？！”

    他可没忘记当初亲手干掉自己的仇人是谁，临死之前的记忆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如今他好不容易重获新生，想要做的事情多不胜数，在这其中“复仇”便是一件优先度极高的事件。

    可是现在，他却听到亚当重锤已经被干掉了？

    此时强尼银手的心情就好像是吃了苍蝇一样难受，颇有种自己想干的对象居然被其他人驻足先登的感受。

    “是啊，很意外对吧，当初亲手干掉你的仇人，现在那个小子却帮你报仇雪恨了...但说实话，当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惊讶并不比你少...我也一直都想和重锤有个了断。”罗格颇为复杂地低喃道：

    “真可惜，不能亲眼见到重锤是怎么被干掉的。”

    “他妈的。”强尼拿起酒杯锤了锤桌面低声骂了一句，表情略显急躁，似乎是在为自己不能亲手报仇而感到不甘。

    不过，待冷静下来之后，他又自言自语道：“这么说...我还多欠那个小子一个人情了？”

    既然自己生前是被亚当重锤干掉的，那么手刃重锤的林墨，也在无意中帮他完成了复仇。

    纵使他并不愿其他人帮忙，可事实就是如此...况且人家还费了不少功夫将他“复活”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确实是这样。”罗格也是肯定了这一看法。

    强尼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只觉得此时的心情竟是如此的烦躁。

    他从来都不喜欢亏欠别人，无论是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亦或是为了弥补人情，他一向都会尽全力去补偿帮助过自己的人。

    但是以那个小子的性子，他也确实拉不下那个脸去凑人家的冷屁股。

    “那你觉得那项计划怎么样？成功率能有多少？”强尼最终还是把话题交到了罗格手上。

    “要是让我说实话，像这种计划只有疯子才会去执行，别说与大部分公司为敌了，单一个荒坂公司就有我们好受的了。”罗格实话实说道：

    “但如果提出这项计划的人是他，那我觉着可以赌一把。”

    “赌一把？”强尼冷笑了一下：

    “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你刚才不是说：‘盲目地去做没有把握的事情，不是一个合格佣兵该干的事’吗？”

    “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如果我一直都这么冷静的话，当初我们俩也就不会走到一起了...之后更不会陪你去闯荒坂塔救你的女人，说到底，我当初还是太幼稚了。”罗格自嘲道：

    “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和以前一样烂。”

    似乎被勾起了不好的回忆，强尼眼神冷了下来，不悦道：

    “喂喂喂，刚才好好好地聊天，怎么现在就开始翻旧账了？你属狗脸的是吧。”

    “呵，你要是这么认为的话，我们就没什么好聊得来的了，看样子你还是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依旧是那么毛躁，就和我印象里的摇滚小子一模一样。”罗格轻蔑地笑了笑。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强尼拔高音调地说。

    “好了，强尼，你要是想发脾气的话，咱们就只能聊到这里了。”罗格语气生冷。

    强尼重重地喝了口酒，想要排解心中的郁闷，他继续看了罗格好一会儿，也意识到自己此刻最好还是别和罗格闹矛盾。

    “你他妈的...草，你先等着，老子先去找那个小鬼聊聊。”

    既然气不能撒在罗格身上，那么也只好趁着这个机会去找那个小鬼了。

    强尼起身，三两步便走到了林墨的跟前。

    这时，他才发现面前的男孩不知道什么时候戴上了一个超梦头环，躺靠在沙发上独自体验超梦的“美好”，似乎对他的到来一无所知。

    “喂，小子，该醒醒了。”强尼往林墨的眼前拍了拍手掌。

    听到强尼的呼唤，林墨伸手摘下超梦头环，随手放在一边，笑着问道：

    “你们俩都聊完了吗？”

    他看着一脸不忿的强尼，又看了一眼吧台处正在单独一人喝酒的罗格，略有所思地说道：

    “看来你们俩聊得并不愉快啊，是因为重锤的事情吗？”

    “不是，是另外一些事情，不过，你他妈是怎么知道我们有聊到重锤的？”强尼问。

    林墨摇了摇头：

    “我没兴趣偷听，就是耳朵比较灵，听到了一部分，主要还是你刚才喊得比较大声，别说是我，是个正常人都能听见你在喊亚当重锤，嗯...骂的也很难听。”

    “对，拜你所赐，老子现在他妈又失去了一个人生目标。”强尼不爽地说。

    “这又有什么，你要想体验亲手干掉重锤的过程，那我也能帮你实现，当初和重锤战斗之前，我顺带装上了超梦录制芯片，找个编辑师修改一下，就能让你切身体验干重锤的过程了。”林墨说。

    好歹也是在世界上享有“盛誉”、恶名响亮的生化义体人，亚当重锤本身的含金量是相当高的，如果不把这场战斗的过程录制下来，那么今后也很难再有这种级别的敌人了。

    所以，为了宝贵的录制资料，他当初在战斗之前也是特意装上了超梦录制芯片（401章）。

    今后无论谁有需要，都将能体验第一人称爆杀重锤的爽快过程。

    “你这样子搞，让我的人生目标显得很tm廉价。”强尼银手语气冷硬。

    “呵，某人连自己的旧情人与旧情债都处理不好，现在跑来我这里当缩头乌龟...我给了他实现愿望的方案，他居然还嫌弃上了...啧啧，也不知道哪来的脸啊。”林墨摇了摇头，似有所指地说道。

    强尼嘴角抽了抽，脸上戴着的墨镜似乎都有些歪了。

    林墨的这番话对他的攻击性的确很高，特别是这种阴阳怪气的语气，让他特别不舒服。

    特么的，气没撒着，反而越来越气了！

    沉默了一小会整理心情，强尼尽量压低声音道：“我问你个问题，从你认识罗格开始，她就一直是现在这副样子了吗？我总觉得，她似乎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林墨手托下巴做思考状，脑海里很快便想出了答案

    罗格想要瞒住的秘密还能是什么事情，游戏里的剧情早就给出了提示。

    无非是昔日与强尼核爆荒坂塔过后，为了自身前途与未来做打算，罗格最后选择了与荒坂公司合作，一步步地成为了如今的来生女王。

    而这也是辜负了她过去战友们的期望。

    也正因为如此，原剧情中罗格见到占据V身体的强尼之后，才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强尼的要求，帮他去找重锤的踪迹、甚至最后还会帮他重新闯一趟荒坂塔。

    这一切或许是因为愧疚、或许是想要给自己一个解脱、也可能是因为曾经对强尼的感情。

    但不管怎样，如今重锤已死，罗格心中的愧疚必然会消解一部分。

    她对强尼肯定还留有感情，但至少，现在这份的感情当中，不会再参杂一些名为“愧疚”的杂质了。

    谁叫这个摇滚小子是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烂人呢？

    “没有什么东西会是一成不变的，银手先生，你觉得过去了这么多年，罗格她还会和以前一样吗？这可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事情。”林墨模棱两可地回答道。

    思考良久，他最后还是没有说出罗格的隐秘，这种关切到人家隐私的问题，最好还是等人家亲自说出口为好。

    “不仅是罗格，你就算去找以前乐队里的友人们，大概率也会发现他们变得和以前不一样。”林墨补充解释道：“而且别说他们了，就连你自己，你觉得自己还是以前的强尼吗？”

    强尼一脸不耐，显然没有将林墨的解释听进脑子里，语气不耐烦道：“这算什么狗屁解释。”

    “你其实很清楚这些，就是不愿意去面对。”林墨紧接着地说道。

    “草，你别说这些了行吗？”强尼语气微微升高，微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

    他仰靠在沙发上目视天花板，似是妥协般说道：“算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现在也不是想这些有的没的。”

    “对，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你与其过来问我，倒不如等罗格亲口告诉你的那天，你现在刚回来，还是先好好想想以后该做些什么吧。”林墨笑道：

    “现在你一无分文，总不至于落魄到吃罗格的软饭吧...嗯，对你来说或许克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选项。”

    以强尼银手现存的人脉，哪怕他现在什么都不干，随便去找罗格或者克里帮忙，只要不发生什么意外，足够他活过下辈子了。

    强尼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满地说道：“滚，老子现在就算从这里爬出去，也绝不可能吃别人的一口软饭！”

    “随你便，反正决定权在你那。”林墨耸了耸肩。

    强尼深深地呼了口气，伸手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那盒香烟，似乎想要靠香烟的味道来排解此刻愈发烦躁的心情。

    林墨对此熟视无睹，虽然他并不喜欢烟味，更不喜欢吸别人的二手烟，但在当下这个迷乱、礼乐崩坏的时代，吸烟已经算是一项比较便捷的娱乐方式了。

    况且以他身上的生物义体，这点二手烟对他来说几乎无害。

    “有一点我承认你说的没错。”强尼似是享受般靠在沙发上：

    “我是该找一下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了。”

    “只可惜，这座城市既是你过去的坟墓，亦是你如今的牢笼。”林墨一脸平静地说出了这个残酷的事实：“以你现在的情况，最多只能在夜之城的范围内活动。”

    “我知道，但人生嘛，总会有些许不完美的地方。”似乎是香烟压制住了内心的浮躁，强尼的表情显得很平静，夹着香烟的手伸出走道上，任由烟头垂落灰烬。

    “所以你现在找过来，就是想让我帮你找点活来做？”林墨轻轻地笑了笑。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不用我来说了吧。”强尼弹了弹手里的香烟，将双脚搭在了面前的玻璃桌上。

    呵，还想着嘴硬呢...求人是这样求的吗？

    林墨语气毫无起伏地回道：“我不介意在此刻当一小会的傻子。”

    “你他妈的...”强尼低声嘴臭了一句，坐在沙发上纠结了一会，最终无可奈何似的说道：

    “我刚才和罗格谈过了，她说你人很不错、能力也不错，所以你的那个计划，我有兴趣加入...但前提是你得答应我几件事。”

    林墨靠在沙发上，双手抱胸轻笑道：

    “你做生意可真有一套，我看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好的买卖了，我不仅费尽心思救活了你，顺带还把你的仇人给解决了，现在好心好意地给你提供工作，你还要和我提条件？”

    强尼嘴角微微上扬：

    “话别说得这么死，过去我给公司军队卖命，他们最起码会在入伍之前给新兵蛋子们洗脑，再给点甜头，现在让我给你办事，不支付点好处尽想着白嫖，那在计划开展之前，我的热情可能就已经消磨完了。”

    林墨稳坐钓鱼台，不慌不忙地说道：“你可以说一下自己的条件，但我不一定会答应。”

    事实上，他并不担心强尼银手会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以这家伙如今的身躯，他能要求的东西并不多。

    “放宽心，我的条件很简单。”强尼暗自松了口气。

    比起林墨拒绝自己的条件，他更担心林墨会不带犹豫地应许自己的条件。

    前者只是双方没谈拢罢了，而如果是后者...他就要担心林墨是否藏有其它不为人知的秘密了。

    “首先，有关计划的所有细节，我必须享有足够的知情权，你绝不能对我有任何隐瞒，必须要把我当成自己人，别想着中途坑老子一把，这样，我也能对你抱有足够的信任。”

    “其二，无论计划的最终结果如何，老子可以随时赴死，别想着命令我撤退或者保存有生力量，老子死过一次了，这条烂命也没什么值得珍惜的。”

    “最后，既然你的计划是演戏，那么我的剧本必须得是轰轰烈烈的，而不是像条狗一样在公司大楼里躲来躲去搞暗杀！”

    “小子，你给我听好了，老子重新活一遍，可不是为了窝囊地苟活，而是重生，就像tm的凤凰一样浴火重生！”

    最后一段话，强尼银手几乎是低吼出来的，言语掷地有声。

    林墨手呈拳头抵住额角，脑袋斜视打量着强尼银手，久久不发一言。

    最后，他轻轻地笑了，没有做任何回应，仅仅是站起身。

    在强尼困惑的注视下走到了吧台那边和罗格聊了几句。

    两人谈完之后，他又拿了一瓶酒回来，正是刚刚强尼与罗格尚未喝完的酒。

    “既然你要重生，那么今天就是你的新生...”林墨将桌面的酒杯倒满，他一杯，强尼一杯。

    而后，他不管手里的酒瓶还剩下多少，随手就酒瓶扔到地板上。

    酒瓶破裂、玻璃飞溅一地。

    “凡是过去，皆为序幕，这是莎士比亚说的。”

    “祝你今天生日快乐，强尼。”

    林墨举着酒杯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