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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看诊,小老头
    到了公社卫生院,桑大壮跳下车冲进去,直接拽了个医生出来。

    “快,快给我媳妇看看,赶紧看看。”

    娇弱的医生,在桑大壮手里,跟小鸡仔似得,直接双脚离地被拎出来的。

    医生想发火,对上桑大壮那双泛红的牛眼,什么火气都没了,心口还突突直跳。

    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抱怨,老老实实给病人看诊。

    这时候乡镇县各处的医生,都会些诊脉的工夫,摸了摸榆枝的脉搏,又用听诊器听了听心肺。

    医生的眉头拧了拧,看得桑大壮王新凤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王新凤最不耐烦这些人磨磨唧唧的不说话:“你哑巴了,我儿媳妇到底咋样你吭声啊。”

    这些医生哪个不是被病患家属捧着,小心翼翼候着,恭恭敬敬待着,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他脸面的病患家属。

    不过也没恼,实在是桑大壮这体格子,到哪都是标志性人物,恶霸名头,整个茂安公社,无人不知,他惹不起。

    “病人肺部有些损伤,应该是强烈撞击所致,血脉瘀滞,气血不足,导致昏厥,需要静养。”

    榆枝堪堪八十斤的小身板,哪经得住孙氏做惯了农活的力道,下狠手扯,多重力道加持下,可不得撞出内伤。

    孙氏那一下,是真的下了狠手,奔着让榆枝去掉半条命去的。

    王新凤气得想回去吞了孙氏,该死的贱娘们,出手太狠了:“没有性命危险吧?”

    医生面色微顿:“暂时没有,但要是不好好养着的话……”

    “我们养,肯定好好养,你给开些药,我们还打算去县城医院看看,就怕路上出什么意外,我儿媳妇这情况,能去县城不?”

    “最好不要去,她的伤是撞击所致,最受不得颠簸,只能静养。你们要是实在信不过我,就过两天,等她缓缓再去,我保证这两天她不会出事,也不会加重病情。”

    王新凤脸上的质疑一点不掩饰,你一个陌生人,她咋信。

    但医生又这么说了,她不敢贸然往县城送,刚刚榆枝颠着的样子,确实很难受。

    “桑大壮,你咋说?”

    桑大壮摸摸榆枝惨白的小脸,感觉更小了,以前没有他巴掌大,这会感觉都没他手指头大了。

    “开药,先在家养,我去把医生带回家看。”

    “这个好,行,赶紧开药,别墨迹。”

    医生……你俩是不是太不把他当回事了?他可不是乡下的赤脚大夫。

    还把医生带回家,你家是侯门贵族啊,可真敢说。

    吐槽归吐槽,却不敢表现出来:“开药行,你们谁跟我来把手续办一办。”

    王新凤虎目一瞪:“你咋这么多事呢,开药你开就行了呗,办啥手续,有啥可办的,磨磨唧唧的还当医生呢,不知道拖死了多少人。”

    医生吸口气,忍住怒气:“老太太,我们这是正规卫生所,我是里面的正经医生,一切都得按规矩办事,就是交钱,填病例,开单拿药,花不了多少时间,天这么冷,早点拿药,你们也能早点带着儿媳妇回去不是?”

    早点回去王新凤是认同的,可不能冻坏了儿媳妇。

    “行行行,罗里吧嗦的跟个娘们似得,要干啥你倒是快点啊,手脚还没我这个老太太利索,赶紧的,冻坏我儿媳妇,老娘跟你没完。”

    医生……忍。

    王新凤拿了药,母子俩带着榆枝又回去了,公社卫生所太简陋,里面炕都没有,要不然就在卫生所住着了。

    回去的路上,桑大壮越发小心,一到家,王新凤就赶紧去煎药。

    榆枝这病不是急症,西药不治本,医生给开的中药,慢慢养。

    身上撞出来的於伤开了药膏和药水,好在没有伤到骨头,要不然又要遭大罪。

    药好了,桑大壮小心翼翼的喂了小半碗,榆枝有知觉,会自己吞咽,倒是省事许多。

    喂完药,母子俩又合力给榆枝擦药。

    看到整个后背都青紫了,桑大壮眼神幽暗,冷气肆意。

    王新凤将孙氏又骂了个狗血淋头,怪自己出手太便宜她了。

    上好药,桑大壮把榆枝小心翼翼的放炕上,盖好被子,不舍的移开眼:“妈,你看着枝枝,我去找个大夫过来瞧瞧。”

    “行,你去,多找几个,咱不怕麻烦,不怕花钱。”王新凤用热水给榆枝擦脸擦手,比桑大壮还仔细小心。

    “我知道。”

    桑大壮走了没多久,陈氏,牛婶子和周婆婆,以及其他几个和王新凤或是桑大壮交好的人家,热心肠的妇人,都来看过榆枝。一人几个鸡蛋,一包糖,都是情谊。

    王新凤感激的收了,说了医生不让动的话,还讲述了榆枝后背的惨状,听得众人忍不住唏嘘,纷纷宽慰王新凤。

    一群人怕打扰榆枝,没有多待,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随后村长家还特地拿了谢礼过来,主要是谢桑叶救了李宝蛋的命,以前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肯定不能什么表示都没有,救命的恩情,得记一辈子的。

    上午王新凤他们去公社,其他人散了,李旺民一家回去后,想到李宝蛋被推下冰窟窿的可能,就害怕得直哆嗦,对桑叶,是真打心眼里感激。

    以前他们家不让自家孩子和桑叶玩,怕被带坏了,如今对桑叶完全改观,这么义气有能耐的女娃,讨回家做媳妇都成。

    李宝蛋……那是他大姐大,可别胡咧咧。

    李旺民家送来的礼很重,三十个鸡蛋,一包挂面,一斤红糖,还有一瓶麦乳精,这可真是下血本了。

    王新凤也都照单全收,李家的宝贝蛋,可不仅仅就值这点,这些人还嫌弃她家叶子来着,就得让他们出点血。

    自家儿媳妇为了这事,命都快没了,收点东西更不过分。

    东西收了,客套话还是要说两句的:“这事就过了,以后叮嘱孩子别往危险的地方去就成。宝蛋和叶子玩得好,伸把手的事不值当啥,以后也别老在孩子跟前提,免得留下阴影啥的,还影响两个孩子之间的交情。”

    张氏和小张氏听着王新凤有条有理,不骄不躁的话,还有些不适应,以往王新凤哪回开口不是要带上几句问候的,突然走温和路线了,就挺幻灭。

    王新凤可不知道这些人犯贱,上赶着找骂。

    客套两句就把人打发了,儿媳妇还要休息呢,不能吵着了。

    没一会功夫,桑大壮就拎着一个猥琐小老头回来。

    王新凤见到小老头眉毛动了动:“没让人瞧见吧?”

    “没,”桑大壮摇头,把小老头放下,催促了一声:“去给我媳妇看看。”

    小老头哼了声,幼稚的撞了桑大壮一下,桑大壮没动,他自己踉跄了一步,老脸愤愤不平,踢踢踏踏的去炕边,骂骂咧咧的问候桑大壮。

    “蛮牛,粗鲁没礼貌,一点不知道尊老爱幼,老人家的脖子都差点勒断了。”

    桑大壮当没听到,一眨不眨的盯着小老头看诊。

    王新凤转身去了灶房,没多久就端着碗进来放桌上。

    小老头吸吸鼻子,猥琐的嘿嘿笑了两声,看得更认真了。

    玩世不恭,为老不尊的八撇胡子抖了抖,啧啧两声。

    “听说是被人扯出去,摔倒撞石墩子上了?”

    桑大壮也不恼他问了句无关紧要的废话,沉着脸嗯了一声。

    老头又啧啧两声:“这没点仇怨干不成这么狠的事啊,是不是你小子的桃花债?”

    桑大壮铜铃似得眼珠子一瞪,不说话。

    王新凤呸了一声:“瞎了你的狗眼,就桑大壮这么个玩意,公的都瞧不上,还能有母的瞧上,也就我家枝枝心好,不嫌弃他。老东西别他娘的废话,到底咋样。”

    桑大壮……娘是亲的。

    老头嫌弃的撇了眼王新凤:“你这老娘们说话是不中听,但对自家小兔崽子的评价还是挺到位的。行了,暂时死不了,给你们看诊的医生有点能耐,蛮牛没事的时候,上山找找有没有灵芝,年成久点的老当归,找着了拿给我,我给制制加药里去。”

    “只是啊,小丫头这身板可经不起折腾了,你们啊……”

    “放你娘的狗屁,那些晦气话就别说了,招人嫌,要啥药跟桑大壮说,这玩意这么大块头,也就这时候能有点用,你好好给我儿媳妇治,其他的别瞎咧咧,要不然下次不给你弄吃的了。”

    老头子无所谓的瘪瘪嘴,自顾自坐旁边桌上开吃。

    一大碗红糖鸡蛋,特地煮锅里给榆枝放着的,榆枝一时半会醒不来,便宜老头子了。

    小老头吃的八撇胡子一个劲的抖,一点汤都没剩下。

    吃饱喝足,不讲究的用衣袖抹了下嘴:“来,把丫头的背露出来,我给扎两针,之后隔三天扎一次,扎够七次,加上我配的药,勉强能不留下隐患。”

    老头背对着炕从怀里掏银针。

    桑大壮和王新凤给榆枝翻面,遮挡好其他地方,就露出背来。

    “好了,扎针疼不?老东西,你下手可轻点。”

    老头子哼了声:“你懂个屁,不懂别吭声。啧,这背青得老头子都不知道从哪下针。”

    老头子嘴上不稳重,手上功夫是真不错。

    几针下去,榆枝的脸色明显好转,紧皱的眉头也松开了些。

    老头捻着针转了转,又探了探榆枝的脉搏,等了十多分钟拔针。

    “行了,半个小时左右就能醒,喝点汤汤水水的就行,别吃饭了。这个跌打损伤的药膏不怎么样,小子,带老头子上趟山,找点药材,重新给你做点。”

    “好。”

    王新凤拦住老头问:“你再给看看腰,枝枝说闪着腰了。”

    小老头也给看了看:“没事,估计是这丫头知道自己伤得重,又怕让你们担心,故意说的。”

    王新凤一听,眼眶就红了。

    桑大壮给榆枝盖好被子,嘱咐王新凤照看好,就拎着老头子走了。

    老头子在桑大壮手里,跟个小鸡仔似得,一路骂骂咧咧。

    榆枝一醒过来,就对上王新凤关切的眼睛,扬唇笑了笑:“妈。”

    “诶,枝枝啊,还疼不?”

    “不疼了,让妈担心了。”

    “傻孩子,你没事就好,妈去给你端药,吃了药,再喝汤,大夫说你暂时不能吃东西,要是饿的话,咱忍忍,等你好了,妈给你做好吃的。”

    “好。”榆枝觉得疼,也不想吃,喝了药,又喝了小半碗汤,感觉又舒服了些。

    “妈,大壮呢?”

    “大壮上山找药了,一会就回来。”

    榆枝拧了拧眉:“大雪封山了,上山多危险。”

    “没事,别担心,那个混蛋玩意厉害着呢。”

    榆枝知道担心也是白搭,只好点点头:“我睡多久了,孩子们是不是快要放学了?妈,今天的事别跟孩子们说了,免得他们生气,也跟着瞎担心。”

    “这会下午三点多,放学还有一会呢。”王新凤摸了摸榆枝的脑袋:“这次是叶子冲动了,回头我说说她,孩子们大了,该董事了,不能什么事都给他们扛着。妈知道你想弥补他们,但是枝枝,你是当妈的,生他们就是天大的恩,做什么都使得,没有对不起他们,不用自责。”

    榆枝在王新凤手心里蹭了蹭:“妈,不管是母子,邻里,朋友,还是陌生人,关系都是处出来的。我以前确实做了很多错事,不能因为我是当妈的,生了他们一场,就能肆意挥霍母子情,这情要是不维系,总有挥霍完的一天。”

    “而且打架这事,本就是我引起的,叶子因此生气,本就是我做得不好,我给外人留下了话柄。我不在乎外人怎么说,但是妈,我担心你,大壮,和孩子们,会因为这些话受伤。妈,你信我,我没有对不起大壮。”

    王新凤一下就急眼了:“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妈能不信你吗?再说,小葚和叶子长得和桑大壮小时候一模一样,别看桑大壮这会长成熊,小时候还是挺顺眼的,都怪那个瘪犊子玩意,越长越残,倒是连累了我的枝枝。”

    “妈信你,家里人都信你,你可别因为外面那些人乱嚼舌根把自己气出个好歹。妈和吴婆子不对付,你是知道的,吴婆子是古梧大队的人,这些话铁定是她传回去的,等着,等妈腾出手来,肯定给你讨公道。”

    榆枝笑着又蹭了蹭王新凤的手:“好,妈最好了。”

    榆枝又跟王新凤聊了一会,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晚上迷迷糊糊被尿憋醒了,桑大壮抱着她解决的,又喂了药,喂了汤,眼睛都没睁又睡了过去。

    昏昏沉沉的都不知道羞耻为何物,理所应当的接受了桑大壮的服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