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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风起云溪 第四十六章 穿针引线 修补魂魄
    符契、宋熙,还有随后赶来的苏纤,都一同拜倒在木霁身前,祈求他出手救治夏泽。

    “这小子心脏停了,按理说早该魂归西天,多亏了体内那只不知名异兽,将他的最后一息强行留住,才有这来之不易的一线生机。”

    木霁以内视之法,巡视夏泽周身,全身上下,各处经脉都被这刚猛的一掌打断,最可怜要数他的三魂七魄。

    三魂分为:胎光、爽灵、幽精。

    其中胎光主神、主生,爽灵则司职人的神智,这三魂中的两魂,被拍的粉碎,所以木霁才说即便救活了,也会呆呆傻傻,痴呆一生。

    其余破碎的三魄,与三魂相辅相成,每一个脉络都至关重要。

    “要救活这小子的方法并非没有,这葫芦峰乃是上古仙人紫金葫芦所化,其中封存了世间至阳至阴神魔二气。我要以木桃的仙体为针线,将一丝神气,穿针引线,渡入这小子体内,重造他的魂魄。”

    老人面色凝重对木桃说道:“可这个过程极为痛苦难熬,要将你血脉中的仙灵真体抽丝剥茧,一点点抽出,就好比钝刀刮骨还要痛苦上千倍,你受得住么?”

    木桃眼见帮夏泽抓住了一线生机,全然不顾危险,郑重的点头道:“老祖,我受的住,你快救救他。”

    李猷抢在符契之前,一步跳出:“老祖,能不能让我顶替木桃。”

    “你?就你?”木霁眉毛挑了挑,“这神魔二气争斗万年,若是有一丝驳杂魔气不幸遁入,立时就会起尸,化作一个行尸走肉的尸魔,到时候就真的是神仙也难救了。所以才要将其重新分化,再导入这小子体内,如若没有木桃的仙体,谈何容易。”

    李猷神情暗淡,不再言语。

    “事不宜迟,请老祖快些。”木桃焦急说道。

    天幕外,持笔老人不再饮酒,看着登上山顶的众人,默不作声。

    身旁有妇人焦急询问道:“这神魔二气在此镇压万年,是支撑云溪洞天最后的支柱,当真不做阻拦,让他小子拿了去?”

    木桃背着早已冰凉的夏泽,来到葫芦封顶,其余几人则架着双腿行动不方便的木霁。

    将夏泽放在葫芦顶上,木桃用袖子,轻轻擦去他脸上的血迹。

    “老祖,开始吧,我准备好了。少女盘膝坐下,看一眼浑身浴血的夏泽,像是下了一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木霁点点头,双手结印,向着天地怒喝道:“云篆太虚,浩劫之初。乍遐乍迩,或沉或浮。五方徘徊,一丈之余。天皇真人,安笔乃书。以演洞章,次书灵符。元始下降,真文诞敷。昭昭其有,冥冥其无。

    沉疴能自愈,尘劳溺可扶。幽冥将有赖。由是升仙都”

    一丝丝赤色丝线,开始缓缓由木桃身上,老树盘根一般,蔓延生长,顺着葫芦嘴的位置将夏泽缠绕。

    葫芦峰内,纠缠在一处,不死不休的神魔两气,开始鸣金收兵,那一道道金色的神灵之气,开始从葫芦嘴中飞射而出,然后落在夏泽身上,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仅仅是这样,木桃便脸色一惨,如同在她的脊骨之上,有数千把钝刀,时时刻刻在切割她的血肉,难以形容的巨大痛苦让她几乎要痉挛昏迷。

    李猷和符契几次想要冲上前去阻止木桃,最后也都停下了脚步。木桃看向平台上的夏泽,塌陷的面目渐渐恢复,呈现一片安详沉睡的姿态,于是咬紧牙关,任由老人引动术法,一点点抽出她的仙体精魂。

    “小丫头,若是实在难以承受,便喊出来吧,会好受些。”木霁有些于心不忍。

    木桃强打精神,随即摇了摇头:“老祖多虑了,我受的住,请老祖一定要救回他。”

    一缕缕金丝裹挟着精纯神气,不断落入夏泽体内,像是农家巧妇,踩着机杼,这个过程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木桃脸上愈发苍白,嘴角又一丝殷红血液流出。

    一只陪在木桃身边的苏纤,瞧见木桃这般模样,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其余人也无法帮得上什么忙,只得在一旁祈祷,一切顺顺利利。

    木霁缓缓吐出一团浊气,终于将这小子的三魂中的胎光和其余两魄救了回来,剩下的一魂一魄,能不能救的回来,全看他小子造化。

    作为木家先祖,若非先前被一道魔气控制了心神,又怎么可能会不为了自家玄孙考虑,更何况是一个天生就降下半截远古神灵仙体,有望登上飞升大道,重铸木式荣光的神灵转世。

    他刚想装作说自己尽力了,这小子剩下的一魂一魄实在是无能为力,好保全木桃,却听到远处的木桃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一束束赤色光芒在木桃背后升起,缓缓凝聚成一个女子神灵虚影,虚影缓缓融入木桃身躯,一件赤色法衣在木桃身上覆盖,她身挽披帛,明眸皓齿,唇艳如血。

    “丫头!你疯了?为了救这小子你连这九天玄女仙体都要豁出去?知不知道若是将其彻底剥离,你也会为此殒命的!”老人气的一下拍地而起。

    木桃笑了笑,脸色已惨白如雪:“老祖宗无需在意木桃,今日我就是豁出这身家性命,也要完全救回他,还请老祖多费心,将他最后的一魂一魄,救回来!”

    木霁一拳轰在地上,磅礴拳罡震得沙石四溅,怒骂道:“小子!我玄孙女今日为救你不惜豁出这身家性命和大道前程,若是他日你有负于她,老夫就是在九泉之下,也要将你碎尸万段!”

    夏泽心湖内,有个全身雪白的少年,一丝不挂,蹲坐在地上,慢慢的,少年眼眸中开始有了神采,他东张西望,像是在好奇为何自己会出现在此处。

    四周渐渐有了颜色,是个寻常人家的矮房子,有一对年轻夫妇,在院子里忙活着,男人将今年收获的为数不多的稻谷,铺在院子里。

    阳光正好,只是男人的眉头紧锁,像是在抱怨着今年收成不好,又是大旱,上边要求的赋税又水涨船高,真是流年不利。

    妇人外貌极美,只是常年辛苦劳作,脸上有些憔悴消瘦,看见自家男人抱怨,忙不迭唱起一曲婉转的民风小调,逗的男人哈哈大笑,随即妇唱夫随。

    蹲坐在地的夏泽,渐渐有了衣物,他看着眼前闪过的一幕幕,嘴角不由得勾起弧度,跟随者那对夫妇唱起那一曲小调。

    屋内跑出一个四五岁的孩子,生的白白净净,手里拿着一根柴火,嚷嚷着要上山打虎,下海屠龙,要与满天神佛,五方五老、三清四御,分个高下!

    小孩从屋内跑到堂前,有个模样和他有七分像的少年,正傻呵呵的摸着脑袋,将一盒胭脂送给一名身姿丰腴的少女,瞧见孩子跑来,笑着往他屁股上兜起一脚。

    小孩躲过,回头扭扭屁股摆出个鬼脸,就一溜烟消失在巷子中。

    有个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从门框内探出脑袋,找寻着他的踪影,却什么也没看到,就有缩了回去。

    孩子身后跟着一群差不多岁数的小孩,在众目睽睽之下,攀爬上一棵对同龄孩子来说高度不低的大树,缓缓将手伸向窝中鸟蛋,像是有些于心不忍,又把手缩了回来。

    这片刻的犹豫,蛰伏许久的鸟妈妈飞掠而下,一嘴巴啄在孩子脑门上。

    孩子从树上掉下,摔在一个烂泥坑里,满身泥巴,哇哇大哭。

    夏泽觉得有些好笑,笑着笑着,眼神中就尽是哀伤。

    接下来的一幕幕,小孩像是一下子长大了,跪在父母的坟前,再后来,就是满身被白布覆盖着的大哥,躺在灵柩上。一个个衣衫破旧的孩子,在大冬天冻的瑟瑟发抖,饿得饥肠辘辘,紧紧跟在少年身后,可怜巴巴的伸出一个个破碗。

    夏泽揉了揉眼睛,想了想,当时自己也不过才十岁。

    一个不速之客,飘飘闯入夏泽心湖,也不客气,就那么坐在夏泽身旁。

    夏泽偏过头,看一眼胡子花白的老人,天底下最善良的神仙,便不敢再看,低着头。

    老人依旧是那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拍着夏泽的肩膀:“无需自责,我从不曾对你失望,只是以后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替我好好看看九州的山水。”老人最后叮嘱道。

    夏泽转过头时,那个老人的身影已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个手持毛笔的老者,手持葫芦,满身酒气。

    夏泽觉得有些煞风景,就一直低着头,怎料老人递过手中装满酒水的葫芦:“是不是对自己很失望?”

    夏泽犹豫片刻,结果葫芦,狠狠灌了一口,辛辣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和喉咙,眼泪一下就下来了:“不知道乞儿爷为何选的我,我已经失败了,就代表乞儿爷的选择,全赔进去了。”

    他转过头,问那个一脸嫌弃的老头:“你知不知道乞儿爷为啥选了我。”

    老人一愣,沉吟道:“大概我们都一样,都对这个世道很失望,有一肚子牢骚要和这个世界发泄,所以选择了你,以后出门在外,遇见不讲道理的,出拳可以毫无顾忌,大概也是希望你以后能做个不迂腐的君子,吧.......”

    少女身上抽出的赤色丝线,已经渗出淋漓鲜血,面若金纸,摇摇欲坠。

    “够了丫头!即便是耗尽你性命,想要修补他剩下的魂魄也是远远不够,你这是何苦呢!”木霁骂道。

    木桃唇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满眼疲惫,却仍然是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一团阴寒之极的黑雾,趁众人不备,一下子没入夏泽体内,他的身躯立时化作瘆人的雾紫色。

    “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