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留着一撮胡须的道人,悄悄打量了夏泽一行人,眼珠子一转,上前一步,叹息道:“潘大人,那通臂猿圣睚眦必报,贫道向来是有所耳闻,如今他的徒子徒孙被屠戮殆尽,待他归家,定会携其余二妖前来报复。事已至此,不如我们早些返回宿夜城,将此事上报朝廷,等待朝廷的援兵,再广发英雄贴,以重赏征募有志之士,来此一同守城,以保万无一失,如何?”
潘固略作思索,点头道:“孙道长所言极是。”
他大手一挥,喝道:“来啊,既然已经捅了娄子,那就把事情做干净,众将士听令,一个不留,把那群猴崽子全宰了。”
身穿铠甲的军士,吼声震天。夏泽转过头,瞥见的是望向潘固英姿勃发的潘朝,满脸的落寞。
夏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徐修竹看着那骑在高头大马上,耀武扬威的道人,便气不打一处来,明明是他设计,利用了潘朝的立功心切,让他来到此处,这会居然能厚颜无耻的像个没事人似的。
正要上前理论,夏泽将其一把拉,宽慰道:“徐大哥,我们待会还要前往宿夜城,在这里得罪了官家,恐怕场面会有些难以收场。”
徐修竹渐渐冷静下来,但仍有些余怒:“就,这么算了?”
夏泽摇了摇头,算了?把他夏泽当什么人了。
另一头,趁着潘固带领将士,大刀阔斧的歼灭残余猿妖,姓孙的道人,调转马头,走走停停到一处偏僻角落,这才敢以秘法运起阴阳眼打量众人。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烟,鼻子一嗅,便能闻到那股鬼物特有的血腥味,所有的青烟都指向那个脸色有些苍白的少年,显然自己那四只品阶不低的鬼物,就落在他的手中,但貌似修为不高。若不是在场有这么多人,他说不定就要当场发难了。
不过他也不是蠢蛋,这漫山遍野的猿妖,不说上万也有上千,就算没有直面那只**强悍的八境大妖,能够全身而退,肯定也是底蕴颇丰,不容小觑,换作是他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必须付出不小的代价。
那身材魁梧的剑客,修为与他不相上下,但剑气之凝实,前所未见,至于那头白驴还有那流着鼻涕的小孩,平平无奇。
道人的视线,停留在阿玉脖子下那一轮丰满上,他抬起头,瞧见阿玉那一副恼怒模样,便佯装看向别处,等到女子美目上的怒气稍有缓和,他又继续探寻那一处风景,自得其乐。
“咦,这女子身上,怎么有几分妖物的气息,看着像......狐狸!”这一打量,让道人看出了端倪,不由喜出望外。这狐女品相不错,而且好像还与某知在九州上凶名赫赫的老妖有那么一丝血脉联结,若是能够得到她,先与她用那套秘法跻身中五境,然后再转手卖出,肯定也能换一笔不菲的神仙浅。
正打着小算盘,道人忽觉眼前一道金光晃过,紧接着额头上一阵滚烫,咚的一声巨响,道人惨叫一声,跌下马来。
徐修竹转头看向夏泽,强忍着笑,少年报以微笑回复,将那一颗滾烫的珠子,收回掌心方寸物内,隐藏的那叫一个天衣无缝。
潘固等人听到道人哀嚎,迅速聚集过来,只见那道人,捂着额头,不住的打滚嚎叫,眼泪鼻涕,齐刷刷的流出,顿时一头雾水。
潘固问道:“孙道长,出了什么事,你为何是这副模样?”
道人缓了好半天,待他放下双手,额头上隆起好大一包,瞥见夏泽等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只得支支吾吾道:“定是有漏网之鱼的猿妖,刚才趁我不备,用暗器暗算我,潘大人,我们赶紧返回宿夜城吧,若是通臂猿圣这时候返回洞府,那可就麻烦了......”
众将士笑作一团,就连一向得体的潘固都有些忍俊不禁,于是忙附和道:“好,好,那我们即刻返程。”
潘固再度来到夏泽等人跟前,叮嘱潘朝要好生照顾夏泽等人,并安排众人在宿夜城府邸内安顿下来,以报救命之恩,便策马回到了队伍的最前头,与那道人商讨着守城大计。
让夏泽有些意外的是,这潘固不仅是此地父母官,还是位四境炼气士,谈吐间颇有儒家君子风范,就如同一面平静的水面,毫无杀气。
潘朝显然还沉浸在失落中,显得没什么精神,骑着马,整个人却像是魂游天外,好几次若不是出手及时,他就要跌进烂泥坑里,闹出洋相了。
夏泽双手环胸,佯装怒道:“潘朝,你再这样,待会掉进臭水坑里,我可不管你啊。”
潘朝从失神中惊醒,看到夏泽正与他打趣,于是尴尬笑笑:“这次给你们添麻烦了,我这次前来刺杀通臂猿圣,太草率了,连累你们一同受累。”
夏泽倒也实诚,仔细聆听着,问道:“我想知道,你为何这么急切的想要杀掉那只大妖,当真是为了立功,好盖过你大哥的风头?”
这一番锋利的话语,在潘朝听来,免不了有些伤人,他摇着头苦笑道:“当然不是。我是潘家的子嗣,骨子里就得有保家卫国,护一方百姓的血性。”
“夏泽兄,你有兄长兄弟姐妹么?”
夏泽一怔,点头道,是有的。
“我父亲潘彪,是大齐远近闻名的史学家,曾著有《王命论》,以劝诫君王要以江山社稷安定、百姓丰衣足食为己任。后得大齐君主赏识,奉命修《齐史》。”
“后因无意牵扯党羽勾结,不愿遵从圣上的旨意,以笔墨粉饰曾经的斑斑血迹,毅然辞官,惹得龙颜大怒,幸得朝中故人拼死力荐,才得以保全性命,只是贬为庶民。不久后,便郁郁而终了。”
“我大哥潘固,自幼饱读诗书,不过二十出头,就做了此地县令,统领着数千将士镇守宿夜城,还是四境修士。”
“我妹妹潘昭,生的倾国倾城,文采盎然,且被誉为天生修道美玉,两年前便被山上宗门相中,据说修为水涨船高,亦是宗门同辈中的翘楚。”
说起自家兄长还有妹妹,他滔滔不绝,是发自内心的自豪,但说到他自时,整个人身上的光芒,仿佛都暗淡了下来,垂头丧气道:“只有我,这个潘家老二,读书人视若珍馐的圣贤书,读了就犯困,考取功名,怕是无望;家里请了好几位武夫,轮番给我恶补,可我偏偏就是懒,练了好几年,连武夫一境都未曾踏入,气走了好几位老师,已经快到束发之年了,仍是一事无成。”
未夏泽等人回话,他长叹一口气:“大哥看我每日无所事事,先是托关系给我找了一份在官府抄写文书的活。不出意外的话,待我及冠,大哥就要按照我爹我娘早些年定下的娃娃亲,让我一位女子成亲。”
徐修竹牵住马儿的缰绳,转过头笑道:“老弟,你那位未过门的媳妇,长的好看不?”
潘朝想到这里,吓出一身冷汗,半天说不出话来。夏泽与徐修竹对视一眼,心领神会,也不再言语。
一行人一同返回宿夜城,待到人群走远,两只遍体鳞伤的猿妖,从草垛内爬起,正是逃过一劫的袁恩和袁典。
袁典那一条被削去手掌的手臂,仍旧不断的渗出血液,袁恩一脚将他踩回地面,说了句:“忍着点。”
旋即从伤患处,燃起一阵烈焰,刺啦一声,将伤口烧的漆黑,也就是在这么一瞬间,袁恩的眼睛因为几乎让他崩溃的痛苦,睁得溜圆,差点为此昏死过去。
袁典喘着粗气,冷汗直流:“我承认,我之前果然是小看你了,只不过我不明白,你与我水火不容,你留下我,意欲为何?”
“这的弟兄,全让那帮家伙屠戮干净了,若是等老祖回来,这事恐怕没法交代,如今你我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我相信你足够聪明,多余的话不会说。况且你也该清楚,老祖宗对待叛徒和出类拔萃的子孙,向来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
“你......”袁典头一回察觉到,眼前再熟悉不过的袁恩,那个原名叫红屁股的可怜虫,原来城府极深,而且极其擅长隐藏。
“先前那个臭道士,暗中给我传了一道密信,按照他的计划,貌似这会是要我们相互配合,一同吞掉老祖宗这只香饽饽。”袁恩背对着他,将自己完全隐藏在夜色中,只是口中说出的话语,那番杀伐果断,令袁典不寒而栗。
“他不死,咱俩活不了。”袁恩娓娓道,像是要从袁典眼神中找到一丝别样的情绪,又道,“你放心,这老道有把柄在我手里,只要它别动歪心思,到时候有的是法子治他。至于吞掉老祖之后,你我二人平起平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论秤分金银,如何?”
不等袁典回话,袁恩忽然高高举起手刀,咬紧牙关,用力劈向自己的右手。
一阵骨肉分离的闷响响起,袁恩捂着断臂,狰狞大笑。
袁典头一回发自内心的觉得这个家伙,是何等的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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