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饮溪走出巷子,那一行人早已在巷子外恭候多时了,在老宦官的带领下,纷纷下拜行礼。
魏饮溪点点头,朝那老宦官招招手,后者心领神会立即跟上去,悄声道:「启禀太子,老奴翻遍了所有的诏谕和记录,都不曾发现有关这个王铁匠身份的记录......」
「一位修为接近武神境的武夫在大齐生活那么久,就在咱们眼皮底下,不可能这么悄无声息,一定是有人加以掩盖,说不定就连父皇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魏饮溪怔怔出神。
「那我们要不要......」宦官的手掌在脖子上轻轻一抹。
「没这个必要......」魏饮溪走在队伍最前边,用手帕擦去额头汗水,「而且我也不觉得你们能够撼得动一个在大齐大摇大摆生活了那么久的......十境巅峰武夫......」
大齐先是经历了内忧,又遭逢了一场外战,他魏饮溪即便是再怎么贪功近利,这会也应该学会谨慎了。从头输到尾,输就输在他从始至终在根据固有的所知布局。
但是夏泽那番话,让他不得不有所忌惮和怀疑,他说的某个关隘,究竟是什么?下一次究竟还有没有翻身的余力。
「你们先回去吧,我要找个地方好好整理一番思绪。」魏饮溪朝着身后的人道一句,然后径直离开。
「魏鱼寒和那小子以为我没有从那封密信之中,看出九妖宗等几个宗门炼化一洲的阴谋,实际上老子什么都知道,只不过大齐王朝尚未安稳落入我手中,这棋盘战局演化成一洲大局,真叫人心生恼怒......」
魏饮溪怔怔出神,自己的这个弟弟还是那么的单纯,或者说他从未觊觎过这个皇位,都说无情多是帝王家,像魏饮溪这样八面玲珑,他自觉没什么不好。
「大义载天,守信覆地,人生遗适志耳,作何解?我魏饮溪输的一塌糊涂,是术掌握的不够火候,从来都不是什么失德......」
不知不觉,这位大齐的太子愈发觉得疲惫不堪,于是走到某处参天大树之下,背靠大树,沉沉入睡。
许久过后,熟睡中的魏饮溪忽然感觉到身上一阵暖洋洋,还伴随着湿润的水流,他睁开眼一看,身前有个七八岁的孩子,整条裤子,一脸坏笑的看着他。
「小***,你!」魏饮溪勃然大怒,一把抓住那孩子,另一手抬起就要打。
那孩子吓得哇哇大叫,结果魏饮溪忽然一愣,满脸堆笑,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孩子手中。
「拿去买糖葫芦吃,做的很好......」魏饮溪和颜悦色道。
那孩子原本还将信将疑的,但是在触及到那锭银子冰凉的触感后所有的疑虑都烟消云散,大喜着跑没影了。
魏饮溪收起那副笑脸,转而满脸阴郁,冷哼一声后,快步离开。
又过三日,夏泽这三日所处的地方再度被王恶以秘法拘束起来,这会陈洞幽和陈坛静就是再怎么想要窥探,也做不到了。
小天地内,夏泽缓缓摆出拳架,身前是无数个散发着紫色氤氲的破碎小世界。
恍惚间,一头五丈高的蛮荒凶兽,口中遍布匕首一般的獠牙,咆哮着从某个小世界之中冲出,一口咬向夏泽。
夏泽似乎早有准备,一足后移,同时一左一右两轮日月同时从手中飞出,萦绕着夏泽不断旋转。
那头凶兽一头撞在那两轮日月上,咚的一声巨响,竟然一头撞碎了满口獠牙,巨兽吃痛,抬头望去,那日月屏障之中,早已没了夏泽的身影。
那头巨兽刚要循着气味找寻夏泽的方位,结果下一刻,庞大的身躯如风中烧尽的灰白纸钱,陡然破碎。
夏泽身影,杳杳冥冥,忽明忽灭。
身前那个散发着紫色雾气的大洞,仍有源源不断的妖族,疯狂涌出,自然而然的冲向夏泽。
夏泽手心一股清风消散,他以一个崭新的拳架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天地变色,一片通红,一股灼热的高温席卷八方,四周烈焰丛生。
有的妖物在奔袭途中便干涸而死,但是那庞大的妖族兽潮仍有足足五百多头。
脚下大地一声震响,夏泽整个身躯化作一道璀璨光芒,直冲那群妖物而去。
为首的几头妖物,砰砰几声,化作一团团血雾。
那震耳发聩的炸响,依旧还未停止,更多的妖物还未弄清楚状况便命陨当场。夏泽一举刺破血雾,整个人化作了一个血人。
轰隆一声,夏泽一拳刺入某只大妖体内,五指如勾紧紧的握住那颗遍布扎手鳞片的心脏。
伴随着巨兽痛苦的哀嚎,它的身躯轰然炸裂。
与此同时,残余的数百只妖兽将夏泽团团围住,眼看就要大展凶威将夏泽生吞活剥。
千钧一发之际,弥漫在四周的那股灼热拳意,仿佛在刹那间轰然压缩,随后坍塌。
一股耀眼拳意,拔地而起。
不知过了多久,夏泽从那片灼热之中走出,轻轻一拍,被高温灼烧成碳的血污,从衣物上被震落。
放眼望去,那一头头身形庞大的妖物,全都变成了一尊尊玲珑剔透的结晶「雕像」,狰狞的姿态仿佛还在记录着生前最后一刻的痛苦挣扎。
夏泽再度转为风角占候式的拳架,结果未等他拳意上身,王恶的身影忽然在眼前浮现,一身鳞甲烈焰丛生,双眼迸射电光,大叫一声,一掌轰出。
整个天地内,无数个小世界的豁口如同瓷瓶破碎,视线所及,全都是如同蜘蛛网一般的皲裂。
夏泽身下一空,便掉落到那无尽的深渊之中。
王恶缓缓走上前来,环顾一周,那一个个张合的小世界洞口,有无数个夏泽正在经历着一场又一场的血腥厮杀,或是以拳罡震碎一头三丈高妖物头颅,或是以符法震慑强横鬼物,在某些小世界,夏泽所面临的敌手境界甚至要远远超过他数倍,即便是他费劲全身解数,最后也只能落得个惨死的下场。
只要那个小世界之中的夏泽命殒当场,那个小世界就会被王恶直接关闭。无一例外,即便夏泽最后能够苟活,就会有一个身穿宝甲手持灵官剑的王恶,从天而降,一剑将其斩杀。
「三千小世界,但凡有一个能够侥幸存活,都算你夏泽有能耐。」
有几个小世界,夏泽尤其凄惨,不是被拦腰截断,就是被烧的体无完肤,更有甚者,甚至承受不住这样的重压,当场疯掉了。
眼见那头顶小世界的光辉,一片又一片的散去光芒,王恶叹了口气,看来方法还是太过操之过急。
当最后一刻光点湮灭,王恶径直离开,却不料身后那片「星图」在丧失所有光芒之后,竟然奇迹般地死灰复燃。
他猛然转身,看着那一片璀璨「星光」,脸上有了惊喜的笑意。
三千小世界之中的王恶分身,毫无保留,都是以半步武神境屠杀夏泽,所以夏泽压根没有一丝胜算。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碾压过后,每一个小世界之中的夏泽,都以类似于转世重来的方式,与小世界之中的王恶厮杀,不死不休。
王恶一挥袖,顷刻间,所有的小世界关闭,扑通一声,夏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中年汉子抹了把脸,即疲惫又欣慰:「一直到过年后,大概率是可以稍稍缓缓。整个缥缈州都会震惊于一位万年最强五境武夫的诞生。」
他推开门,趁着夜色仓皇而逃,等到陈坛静提着扁担气冲冲
赶来,王恶早就跑没影了。
这一次,夏泽整整昏睡了两天,即便全身伤口早已愈合,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陈坛静满心担忧,每日都到洞京最繁华的酒肆打上一壶酒,这一回,夏泽整个人都麻木了,仿佛是喝酒也缓解不了他的疼痛,不单单是**上的,更多的是心境上的,那三千小世界之中,一个个被轰杀的夏泽聚拢而成的巨大苦楚,几乎要将他碾碎。
「别放在心上,我真的没办法......」夏泽喝着酒,神情麻木,对着身旁的两个小娃娃说道。
陈洞幽和陈坛静双眼有些通红,这才意识到夏泽是在宽慰他俩。
「我只是有点累,别放在心上,真的......」夏泽闭目,眼看又要昏昏欲睡。
陈洞幽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公子,吴骓给你寄了封信,信上说这几日翠屏宫和那个鼎鼎有名的聚宝宗,都派了人来到天目洞天,想要花费重金租赁皎白城的三年使用权,双方出价像是斗气一般,不断攀高......」
夏泽蓦然睁眼。
「所以他有些为难,据信中所说,皎白城境内,还有一处可以称得上是福地的秘境,据说蕴含大量仙家重宝,只是至今无人找寻到踪迹,他在信中说若是主公不舍得卖出去,那他便费些心思,找些香火情还算可以的山头先罩着,日后再做定夺。」
「卖出去,有钱挣为什么不卖。小幽,你帮我写封信。」夏泽的话里充满着疲惫。
「好嘞。」陈洞幽点头道。
「那我去研墨。」陈坛静转身走进屋内。
「多备点,我有几封家信要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