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会我来对敌,雪儿你就站在这等我,有我墨家的机关保护,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吴冰甲小声叮嘱道。
蔡凝雪压下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的帽檐,点了点头:「有你吴冰甲在,这等小事我就无须担忧了。」
「情况要比想象的糟糕,能够在天子脚下动用神通遮蔽天机,说不定早就有阵师在此地埋伏。」他牵着蔡凝雪的手,尽量是自己视线不会四处张望。
「你知道的,只要我们一直处于这个被圈定的隔绝小天地,想要被同门救援可不是什么容易的事。不是阵师提前设伏,就是有着别的什么术法符法,破阵一直都不是我的强项......」
「破阵之事交给我。你安心对敌,」蔡凝雪笑道。
漫天风雪在这一刹那,陡然停滞不动,显得尤为诡异。
蔡凝雪双眼微眯,只见挡在身前的吴冰甲从方寸物之内随手取出一枚遍布棱角的机关,随手一抛,一真金石清脆声响过后,便有一只浑身遍布刺棱的,散发着淡黄色光晕,背生寒铁双翼的长蛇,将蔡凝雪一圈一圈护在其中。
瞬息之间,墨家游侠吴冰甲,猛然拔剑出鞘,只听见一连串叮叮叮的清脆声响。
那布满墨迹的长剑之上火星四溅,而在脚下雪地,洒下数十根弯曲的飞针。
不等藏身在暗处的人有所反应,吴冰甲眼神冷峻,一剑刺入身前雪地。
倏然间,这条洁白无瑕的雪道之下,竟然开始窜起数以万计的凌乱剑气,状如杂草犬牙,将隐藏在雪地之下的十几名刺客直接绞碎成一团团血雾。
吴冰甲没有立即将地上的长剑拾起,而是迅速掐诀,脚踏七星。
起初先是一个不断旋转的金色飞轮,从他窍穴之中飞出,随着转动的速度越来越快,转而化作熊熊烈焰,盈满了整个街道。
如此一来,这漫天大雪还未来得及落下,便化作雨水,然后变作阵阵白雾。
火势仍旧在不断向着前方蔓延,奈何雪道尽头的那一方似乎也没有作罢的意思,在一息之间,以某种秘法凝聚了大量的白雪,变作一头狭长的雪龙,厉声咆哮,最后与那喷涌着烈焰的火轮重重对撼。
街道中央,轰然爆炸,席卷着烈焰和冰雪的狂风开始想着两边奔腾。
又有五道身影,从头顶屋檐杀出,吴冰甲双眼微眯,五境、六境、三个七境,两个武夫,三个炼气士。
其中以那名六境武夫身形最快,手持一柄青色雉刀,在电光火石之间便抹向吴冰甲脖颈。
只是下一刻,这名势头正盛的六境武夫忽然感觉自己胸前衣襟被人狠狠抓住,然后便是一阵迅速的让人眼花的天旋地转,咚的一声巨响。
那名武夫顿时给人摔得七荤八素的,结果未等他站起身,触及灵魂的剧痛便从他的一对双掌之上传来。
这名武夫惨叫连连,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掌被人用自己那柄青色的雉刀钉死在地上。
扑通一声,武夫的脑袋,被人一脚踩进泥土之中。
吴冰甲身前,出现了一尊闪烁着金属光泽,两丈高的神像,粗壮的巨手一左一右各自扼住一名武夫还有一名炼气士的脖颈。
咔嚓,咔嚓。
地面上多了三具冰冷的尸体,而这一切不过是经历了两次两次呼吸罢了。
仅剩的两名炼气士,都是来自大周蹉跎山的余孽,眼见行刺不成,转身就要施展遁术逃生。
蓦然间,一道金光从天边滑落,不偏不倚砸在其中一位天灵之上,将整颗头颅砸的粉碎。
「别动,动也是死。」吴冰甲朝着那位侥幸存活,却吓得怔在原地的蹉跎山修士提醒道。
生死存亡之际,那名刺
客的后背顿时就被冷汗浸湿了。
早就听闻墨家修士和寻常的武夫和修士,都不大一样,或者说诡异到你压根分不出他究竟是武夫还是炼气士,今天见到才知道,他娘的太猛了。
术法不输炼气士,剑术又盖过大部分武夫。
而吴冰甲愿意留他一命的原因也很简单,总要留个活口问话吧,至于问话的过程会使出什么令人发指的手段,或是问过话之后是什么样子......那名刺客顿时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才会选择报团来参与这场栽赃嫁祸。
呼啸的火轮,裹挟着一缕不住挣扎的烟气,飞回吴冰甲头顶,转而重新收束回窍穴之内。
身后轰隆一声,只见身处腾蛇机关庇护之中的蔡凝雪,青葱玉指之上,三根细如发丝的金线,从机关缝隙之中,陡然升空。
片刻之后,三道霞光弥漫的擎天巨擘,拔地而起,好似真的要顶天立地一般,轰隆一声,抵住大地和天幕。
瞳孔颤动,因为天地晃荡。
三道擎天巨擘仍在不断的「生长」,奈何那一阵阵声势浩大的巨震过后,整个小天地纹丝不动,而在柱子顶端,已然开始出现大大小小的崩碎。
蔡凝雪眉头微皱,心中一阵肉痛。
她开始默默在心头查阅一本本厚厚的账本,这一战又要耗费自己多少棺材本,有许多法器,符箓,是蔡凝雪耗了许多财力和心神捡漏来的,有好些东西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收放自如,就比如某些杀力巨大的珍稀符箓,只要开启了就像水坝漏了一个缺口,灵气不断流泻,久而久之就会变成一张无用的废纸。
若是这场大战收获的宝贝不能让自己回本,说什么也要让吴冰甲扒了他们的皮。
说着,又有三四件用于攻伐的重宝,轰向天幕,看来是想要通过强攻破开这隔绝的小天地。
吴冰甲哑然失笑,难怪宗门里的前辈常常打趣,他要是娶了蔡凝雪就是娶了一座金山,这丫头身上究竟还藏着多少的宝贝啊。
只是这一场大战过后,这贪财的丫头又会心疼的直掉眼泪了。
兔起鹘落,只听远处浓浓白雾之中,骤然飞出两道拳罡。
一拳打向那名残存的蹉跎山刺客,一拳轰向吴冰甲。
「当心!」蔡凝雪提醒道。
吴冰甲双手五指如勾,从掌心迸发出一股强大的吸力,将那名呆在原地的刺客牢牢抓住,然后提剑刺向那缕黑色拳罡。
还未能一剑刺破那团剑罡,剑尖就开始微颤,却不料在这一刹那,原本直来直往的两道拳罡,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划了一个弧度,开始绕向吴冰甲背后。
「不好!」吴冰甲察觉到一丝诡异的气息,心念微动。
原本如同神灵尸坐的神人雕像,身形一晃,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吴冰甲背后,大手一挥,在拳罡即将触及蔡凝雪前的那一刻,将其一掌拍碎。
吴冰甲看一眼蔡凝雪,发现她并无大碍之后,就要出手前去斩杀藏匿在风雪之中的杀手。
大地开始毫无征兆的颤动,吴冰甲骤然顿住,转而回过身以眼神询问蔡凝雪。
蔡凝雪脸色惨白,连连摇头。
脚下大地,不,整个天地开始向着他们所处的位置收缩,周遭的房屋,高耸的城墙,树木,像是一张被人卷起的草席,如果再不做出反应,等待他们的只会是粉身碎骨。
危急关头,身后的那尊神像,嘶吼一声,蓦然变得如同一座小山,以一个顶天立地的姿势,抵抗这天地变色。
结果还真就让这方小天地的变故有所迟缓,措不及防间,又有人趁着风雪弥漫躲在暗处打出十几道拳罡。
「明鬼!」吴冰甲剑指轻点剑锋,像是在
告诉手中之剑,又像是在对暗处的杀手宣判。
下一瞬,这一番天地之内,除了他们原本站立的位置,出现了无数个以剑指提剑的吴冰甲。
剑光弥漫,刹那之间无数剑气如同惊天霹雳,相互厮磨。
那隐藏在暗处之人,只觉眼前一花,顿时被无数道锋利的剑气吞没。
片刻之后,所有的虚影消散,吴冰甲缓缓收剑归鞘,放眼望去,原本的巷道房屋,被一道道缭乱的剑气粉碎,空空荡荡。
视线最远处,有两人并肩而立。
左边那位身着一件雪白白袍,带着面罩,将整个身子掩藏着,玩味的是这人的腹部开始绽放出一道刺眼的血红色,显然是在吴冰甲先前剑招之中受伤不轻。
但是当蔡凝雪和吴冰甲看到右边那位真容之时,顿时就错愕的呆在原地,那人的相貌,竟然与先前和他们碰面的夏泽,如出一辙。
「夏仙师?你这是做什么?」蔡凝雪忍不住问道。
吴冰甲凝望远处那人,摇摇头:「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不是夏泽,看来这场栽赃嫁祸,还真是有所准备啊。」
却不料远处那个夏泽听闻这话,竟开始捧腹大笑,「不错不错,商家的人满脑子铜臭味,到底是不如墨家的人机灵。只是你们一个八境,一个六境,有些不够看啊。」
「够不够看,得试过了才知道。」吴冰甲横剑在身前,讥讽道。
却不料远处的夏泽,一样开始横剑在前,讥讽道:「明鬼!」
刹那间,巷道内,遍布无数道夏泽的身影,人人手持长剑,剑气凛然。
出乎意料的是,在那个夏泽即将出剑斩杀二人之际,天边一阵炸响,一道重重的拳罡,宛如泰山压顶,砸落在他们身上。
那名白袍杀手直接被这沉重拳罡砸出的气浪波及,倒飞出去后一头撞在墙上,昏死过去。
而那个夏泽,亦是半个身子深陷土坑之中,满脸震惊。
「你们也太不小心了,我不是提醒你们吃了饭再走吗?」有人开口说道。
吴冰甲和蔡凝雪循声望去,顿时大喜过望。
「夏泽?你怎么进来的?」吴冰甲不知怎么形容自己激动的心情,他乡遇故知?久旱逢甘露?虽然他和夏泽才认识不久,话也没说过几句,但是这种不用在孤立无援的感觉太好了。
「壶公符,之前吃过一次亏,就琢磨着怎么破掉,你这壶公符画的,差点意思......」夏泽看向远处那两位杀手,两指并拢,轻轻一划,身前旋即有一张轨迹缭乱的符箓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