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蓝色的雷符率先亮起,尽管与那千丈法相相比起来,渺小的是沧海一粟,但其中蕴含的符丹灵光,当世罕见。
长须道人猛地抬头,却已为时已晚。
覆盖千里的雄浑雷光,以那尊千丈法相为中心,迅速汇聚,悉数倾泄在法相之上。
道人浑身被雷电萦绕,口中喷吐出黑烟。
为求自保,他迅速掐诀,陡然间竟然从那法相背后,重新长出一双宛如擎天柱一般的手臂,扛着一道金色屏障与那天雷抗衡。
如此一来,才稍稍减缓了这天雷的攻势。
道人眼神怨毒,两指并拢,那庞**相立时加大了手掌捏合的力度。
王恶那一身鳞甲在这重压之下,发出刺耳的弯折声,鳞甲碎片刺入王恶血肉,也将法相的手掌刺得金光流散。
驹窗电逝之间,又是一道声势浩大的天雷,盖顶而下,道人大半个法相都弥漫在汹涌电光之中。
道人心中念念有词:「杀了他,杀了这该死的家伙,这雷符便会不攻自破。」
王恶自然是口鼻流血,但是始终面露笑意,一条草蛇大小的小龙,被他牢牢护在手心。
道人却在这时放声大笑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若是你想通过那一张火符扭转战局,我劝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有符箓,我宋潦一样有。」
那张火符在他们谈话间,已经悄然焚烧成灰。
九道身形堪比江河的火龙,在这一刹那腾飞而起,迅速向着那法相胯下聚集,化作一个硕大的火球之后,猛然炸裂。
「在这天绝阵内,老夫既是这天地主宰,小小雷符、火符,能奈我何。」
一枚黑色的符牌,从道人袖袍中滑落。
伴随着他的下落,大地之上,开始荡起一道涵盖千里的黑色涟漪。
王恶脸色微变,骂道:「这老不死的也忒歹毒了些,即便最后最后能够抵挡住我这诛邪真火符,这天绝阵地符也将整个缥缈洲的地气毁的七七八八......」
大地之上,山石竟然如同河流一般涌动。
片刻之后,陡然升起数道由山石泥沙构成的大手,以极快的速度,赶上那团火球。
山峰手掌缓缓闭合,手心那枚不稳定的火球,光芒四射,仿佛下一刻便会引起毁天灭地的爆炸。
那只大手不断的闭合,但是这一过程中,那团大如山岳的火球上,也不断的泄露出耀眼的火蛇,逼的道人不断的分出心神,修缮被烈火灼烧的崩裂的术法。
就在此时,王恶猛然发出一声爆喝,而后砰然巨响,迸发出可怕的罡气,将囚禁自己的法相手掌,炸的粉碎。
「老子不装了,老子摊牌了!」王恶随手抛掉贴身的宝剑和兵器,身躯一震,一拳砸向道人千丈法相。
「你!你怎么可能还有余力......」长须道人惊愕道。
毁天灭地的一拳,重重砸在法相额头。
天地因这一拳变色,罡风四散,法相的半张脸甚至因为这一拳重击毁去大半。
道人脸色极其难看,咬紧牙关却仍是咳出一口鲜血,他暴喝一声,迅速结印。
不能倒,一旦撑不住让这座法相倒下,头顶上积蓄已久的庞大天雷,有可能会将他的**神魂,全部损毁。
法相背后,竟然再度长出了一对手臂,手握烈火和罡风,拍向王恶。
但王恶似乎将这一切,当做没有发生,整个人身心如同一把剜心尖刀,长驱直入。
又是一拳,抢先一步砸在道人法相最中央。
这一拳的威势,如同铁甲精锐,身骑骏马,手持神兵利器凿入
敌军阵中,所向披靡。
道人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那座法相再也支撑不住,胸膛处被这拳意豁开了一个硕大的洞口,而后整座法相都开始陡然崩裂。
王恶乘胜追击,一足踏在空处,迅速冲入那法相胸膛豁口处,一记重拳递出,将那道人打得脖子一歪。
那清脆的骨裂声,代表宋潦的脖颈已然断裂。
王恶的状况,也说不上太好,口鼻流血,全身上下多处血肉反卷,纵使如此,他还是一手抓住道人的一只手臂,愤然出拳。
一拳,又一拳,拳势逐步递增。
道人在这短短几次呼吸间,已经挨了不下八十拳,仿佛天上星斗,全部倾泄在身上。
刹那间,鼻青脸肿的道人猛的睁开眼睛,趁王恶上一拳仍未到来之际,嘴巴一张,两道各自写有天和人字的符牌,化作两道流光飞出,竟然将即将挥拳的王恶打得倒飞出去。
道人眼神怨毒,在须臾间怪叫一声,身形向后一道,那立身的法相也艰难的向后倒去,与此同时那双臂扛起的屏障也在这一刹那撤去。
盘旋在头顶的浩瀚天雷,没了屏障阻隔,一往无前,将那尊法相、长须道人宋潦,包括王恶在内,彻底吞没。
烈火,符所化的山峰手掌,雷电,纠缠在一起。
天地之间,白色光芒刺的人睁不开眼睛。
爆炸持续了一盏茶的功夫。
天空一片通红。
被罡风和雷电轰炸的残缺不堪的山峰上,还有一丝丝电光缭绕。
大地除了焦黑,还散发出一丝丝白烟。
天地中央,再无那千丈法相,有的是一位衣衫褴褛,浑身浴血的道人。
周身有雄浑剑气护体。
「这该死的***......没想到他竟然会突然入局......不过也好,今日你作茧自缚,化作这天绝阵养料,也算是功德一件。」道人脸上血肉全无,露出森森白骨,疼得直抽凉气。
在他化作白骨的的手掌之上,有两道牌符。
人字符光泽暗淡,已经遍布蛛网般的裂痕。
他收起人字符,将灵气灌注在天字符之上,然后把所有护体剑气,收回符内。
各处气府之内,灵气渐渐开始运作,上五境修士身躯自成小天地,灵气运转之快,不是一般的修士武夫可以比拟的,因此向凡夫俗子那种所谓皮肉伤,转瞬之间,就恢复如初了。
可即便先前天、人两符都祭出,甚至是耗费了一座法相天地的代价,都未能完全阻挡那雷火两符对他的伤害。
灵气可以修缮皮肉伤,可先前各处气府窍穴收到的伤害,想要修缮起来就没有那么容易了。有很多中五境乃至于上五境修士,之所以境界多年迟滞不前,最后只能等待寿元耗尽,就是因为历经数次大战,气府受损却无法修复如初,从而落下了各种症结。
「以半步武神境,以一敌二,让两个十三境修士一死一伤,你王恶死的不冤。」道人愤愤不平。
「将那两张符交出来,饶你不死。」王恶的声音再度响起。
道人宋潦闻之色变,连忙御风退出三十丈。
远处,王恶的身形逐渐清晰,笑容和煦,全身上下干净的像是洗过一般。
「不可能,你明明和我一样,被这天雷地火击中,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宋潦吓得不轻,同时以手指探出天字符之中的剑气,杀向王恶。
汉子笑笑,轻轻一挥袖,原本要取他首级的数十道凌厉剑气,荡然无存。
「我说最后一遍,交出那两张符,不然,死。」
话音刚落,王恶的背后,无数山水灵气,聚蚊成雷很
快就凝聚出一尊比道人和僧人更为巍峨雄伟的法相。
放眼望去,只能依稀看到法相玄铁般的广阔胸膛,可等到那尊法相缓缓屈身,道人倒吸一口凉气,那法相竟然于王恶长得一模一样。
仅仅是简单的呼吸,就能吹到一大片山脉。
「若是我交出符牌,你王恶真的会言而有信,放我离去?」道人冷笑道。
「当然可以,我王善,一向说道做到。」汉子负手而立,像是全然忘记了自己此刻身穿铁甲,而是一个颇为儒雅的儒士。
「王善?」道人上下打量着眼前的汉子。
「那老夫也直言不讳,这符牌我是肯定不会给,让我猜一猜,先前与我摆出同归于尽的架势的,是你的阳神?」
王善眯眼笑道:「不该问的别问。」
道人笑着连连点头:「那就是没得谈了?本想着若是阁下能好好说话,我能帮着一同将你体内那位炼化,从而使阁下成为一尊独立的神灵。不过老夫劝一句,赢我未必有机会赢,但是我也有方法,让你和这缥缈洲,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下一瞬,一记耳光从天而降,宋潦尚未反应过来,满口白牙,便被一掌扇飞。
「再张打你的狗嘴,看看我能不能打得你上下两个嘴倒置过来,粪从口出?」王善笑道。
道人噗的一声吐出满口鲜血,疑惑道:「你......你究竟是谁。」
王善笑道:「我叫王善,不代表我时时刻刻,都是墨守陈规的善类啊。」
「你们要是再不住手,就别怪我出手了。」
一道洪音,响彻天地。
有一位身骑白鹤的小童,从天而降。
山谷之内,夏泽对于外边的大战,全然不知。
此刻他的状况说不上太好,身躯之上的血肉,如同干裂的农田,大片大片的从身上剥落。
这鲛珠,比想象中的要难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