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我们家老爷郑月,与郑家的二少爷郑岫,都对我家夫人心存好感,皆是青梅竹马,只是早些时候太老爷找高人算过一卦,郑家需有一位公子上山修道,一位料理家中事务,才可保证家族基业经久不衰,因此最后委派最具仙人根骨的二少爷郑岫,上山修道,大少爷郑月在家中料理事务。」老翁抱着昏迷的小少爷,娓娓道来。
「但是等到那位二少爷上了山成了山上人,太老爷当即便让大少爷,也就是现在的府邸老爷与如今的夫人立即成婚,只是此事终究还是传入了那位山上修行的二少爷耳中,他不顾师门阻拦,当即御剑冲下了山门,来到老爷与夫人婚礼现场,拔出宝剑要个说法。」
夏泽皱了皱眉,不由得有些同情这位名叫郑岫的二少爷。
老翁叹息一声,神情悲恸道:「虽然我家夫人和老爷早就私定了终生,但二少爷郑岫却始终不知晓此事,他只当是府邸老太爷偏爱我家老爷,才趁他上山之际,干出这桩拉郎配。」
「老太爷这桩事,办得是草率了一些,只是此事全是由那位算命先生撺掇的,他告诉老太爷,郑府不久之后将会面临一场血光之灾,需要老爷和夫人在某个黄道吉日,迅速成婚,才可避免。」
众人闻言,皆是变得有些沉默。
任不倦双臂环胸,神情轻蔑道:「若是如老管家所言,那我任不倦倒是有些同情那位二少爷郑岫了,此事若是落到我身上,恐怕闹出的动静,丝毫不会比那位二少爷小。」
老翁点了点头:「二少爷自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不顾太老爷的百般解释,当即掏出佩剑要大杀四方,太老爷经商多年,走南闯北,结下了不少江湖中的香火情,婚礼当日更是有不少江湖中的修士武夫,他们一同联手,群起而攻之,二少爷本就刚刚上山修行,自然不敌被打成了重伤。」
老翁缓缓抬头,眼圈微红,像是在回忆一件令他无比神伤的往事,叹息道:「此事过后,黯然神伤的二少爷与整个郑家彻底决裂,更是立下毒誓,生生世世,要将那一日给他带来耻辱的所有人,屠戮殆尽。」
「此事过后,老太爷一病不起,没过多久便驾鹤西去,遭逢了那一场大难,来到婚礼贺喜的江湖中人也死伤过半,整个郑家原本的家业,缩减大半,不久之后便家道中落了。」
夏泽忍不住打断道:「短短二十载光阴这郑岫的修为,便能暴涨到如此境地甚至能够让这一整座抬龙国边陲小镇的青壮劳力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老翁摇了摇头:「此事涉及到郑家百年基业,还有那江中蛟龙,号称三尘真君的那三头蛟龙,和此地城隍的暗中谋划。郑家家大业大,二十年轻也是出了名的铸剑大家,甚至美名有逐年追赶上那座攻玉山的趋势,全因咱们郑家府邸之下,有一颗硕大的真龙血裔龙卵,这颗龙卵,又称盘龙石,常年自龙卵外围衍生出某种龙晶石髓,用来铸剑,即便是最寻常的菜刀,挥动之时,会有阵阵龙吟声响彻周遭,若是铸造仙家武夫佩剑,杀力更是不同凡响。」
任不倦啧啧称奇:「郑家,我当是哪个郑家,二十年前我倒是听家中老祖说起过,在抬龙国那有一个声名崛起又迅速没落的铸剑大家,原来是你们。至于那龙晶石髓和真龙血裔龙卵,老管家,此事涉及你郑家家族秘辛,众目睽睽之下,将其揭晓,不怕惹来麻烦」
老翁又是一声叹息,朝着这位好心提醒的剑修苦笑道:「那城隍对于郑家府邸之下的盘龙石虎视眈眈,那江中蛟龙更是垂涎盘龙石许久,两方神仙打架,各种谋划,如今郑家的处境只能用更糟来形容了,几位若是同样对于盘龙石有所心动,老夫拦不住,也不会拦着,但只求几位恩公放过这府邸的小少爷和小姐,老夫在此,拜谢各位了。」
说罢,老翁扑通
一声跪倒在地,磕头不止,老泪纵横。
夏泽几人面面相觑,无比尴尬。
夏泽一把拉起跪倒在地的老翁,笑道:「老爷爷,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没有打这府邸院落下盘龙石的主意,更是没有半点坏心思啊。」
任不倦,杨露华,徐知道几人,赶忙附议。
那老翁抹了一把眼泪,叹息道:「几位恩公此前才救我府邸于水火之中,老夫便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实在是身不由己......」
夏泽笑着摇了摇头,接着问道:「老人家,你可知道这满座城池之人,还有府上老爷夫人,如今身在何处」
老翁点点头,声音嘶哑道:「那城隍之所以觊觎这盘龙石,无非是他随身佩戴有一把杀力不俗的佩剑,只是一直不曾开锋,一旦让他得到了盘龙石,以其为磨刀石为宝剑开锋,这位城隍甚至可以直接一举飞跃至国家柱石的地位,从此在抬龙国内再无敌手,而那江中蛟龙若是能够直接吞下这盘龙石,便有直接跨过九死一生的雷劫,直接化身成具有纯正血脉的龙族。」
「江中蛟龙,城中城隍,两方人马从私底下而掐架,演变至大张旗鼓的拼杀,终究是泰隆过这座城池的城隍一方要稍稍落入下风,因此为了刻意恶心那三头蛟龙,那城隍便费尽心神使出了一招搬山之法,将城中所有的青壮劳力,移到这座府邸之下,让他们被牵引入那盘龙石内,如此一来那盘龙石便变得十分的驳杂,一时半会那蛟龙也吞不下。」
夏泽点了点头,如此看来,那城隍和水中蛟龙两方既是谋划利益,又是自保,这盘龙石落入任何一方手中,另一方都是必死无疑的结局。
一直在一旁默默无言的小道士徐知道问道:「老人家,有件事我很好奇,你那张剑斗冲霄符是怎么来的,还有这古井之内,究竟有何物,值得你冒生命危险也要将其取出」
老翁点了点头:「早年间,老夫也曾是一位二境武夫,也曾远游龙胜州各地,在抬龙国北部,机缘巧合之下,救下了一位性命垂危的道长,这道长伤势好转之后,为了答谢我的救命之恩,就赠了我一张剑斗冲霄符,说是以后遇上了难缠之事,可以使用这张符箓化险为夷,后来的光阴里,老夫也曾遇上过几次掉脑袋的危机,都凭借着这符箓逢凶化吉,只可惜老夫不懂得符箓之法,这剑斗冲霄符随着岁月流逝,符阵早已破损,在那次蛟龙压境之时,老夫凭借此符将其暂时打退,更是让此符那点符胆灵光接近消失殆尽。」
老翁指了指那府邸中的老井,说道:「二少爷大闹婚礼之后的某一天,那位老道长又登门拜访了一次,这一次,他看出了这场婚事其实是有些幕后之人暗中推波助澜,又算出了十几年后,府邸将会有一场大劫,便将那把随身佩剑丢入古井之中,叮嘱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可取出此剑。」
任不倦走到古井边上,向井底望去,井水澄澈,井底果然有一把明黄色长剑,漂浮在水中,而起不断涌现出丝丝缕缕的剑气。
任不倦用手捧起一捧井水,只见掌心之中那些剑气不断嘶鸣,在他的掌心上形成一洼漩涡。
他笑道:「这位老道长心思是好的,是想借你这府邸之下的盘龙石散发出的剑气,不断锻打这佩剑,也许这佩剑起初只是寻常之物,可历经数十年的龙气熏陶,也许待到此剑出窍之际,当真会不同凡响,只是这把剑,你握不住,仅仅是将手伸进井水之中,就已经让你的一条手臂化作皑皑白骨。」
老翁点点头,深以为然,而后说道:「事已至此,诸位恩公的大恩大德,老夫没齿难忘。但是相信不久之后,待到那蛟龙伤势恢复,定会卷土重来,几位若是不想牵扯到其中,还是趁早离去为妙。」
陈坛静有些担忧道:「老爷爷,那你和这府邸的
小少爷,还有小姐怎么办,这蛟龙杀到,你挡得住」
老翁被人说中心事,摇摇头:「挡是挡不住的,只能拜托一位靠得住的朋友,将小姐和公子先送出这座城,先保住郑家的血脉。」
夏泽几人对视一眼,笑道:「老人家,谁告诉你我们要离去的」
老人有些疑惑:「几位这是......」
「最迟先将那几头蛟龙斩杀,再将这座城池的百姓和府邸主人救出,我们才会离去,老人家,你可不会不管饭吧」夏泽神采奕奕道。
老管家声音有些哽咽:「可是,可是那三头蛟龙并不是等闲之辈......」
夏泽负手与背后,笑意盎然道:「凶险不怕,饭管饱就行!」
「夏天,小幽,告诉我,你们为何练拳」夏泽转头冲着红袍孩子笑问道。
「无愧!锄强扶弱!出拳不愧本心!是武道脊梁所在!」吞天与陈洞幽相视一笑,异口同声朗声道。
夏泽转头问任不倦:「任兄,你又是为何练剑」
人不卷用手搓了搓鼻子,意气风发笑道:「畅快,我有一剑,剑意极重,鞘中剑气长作笼中雀,出剑便有凤凰鸣,遇见心头不平事,我便要毫无顾忌出一剑。」
「老人家,我要求麻烦些,不仅是饭要管饱,有地方住,还要有好酒。」任不倦笑道。
那个来自遥远鬼车王朝的女子,此刻看向那神采奕奕之人,尤其是那青衫少年郎,有些动容,不由得多看了几分。
「修道人扶危济困,仁以为己任,算我一个!」小道士徐知道也说道。
他说完,默默看向自家师父,有些羞赧,像是愧疚自己自作主张答应了这苦差事,将自己的师傅牵扯其中。
未曾想老道士只是有些欣慰的拍了拍徐知道的肩头,笑着点了点头,徐知道这才放下心来,由衷的感觉到开心。
唯有杨露华,此刻陷入了两难境地,他当然也想说出一两句振奋人心的豪言壮语,譬如他杨露华虽是一介书生,但是若是为了这府邸和一城百姓的安危,也可以拿着菜刀上阵杀敌。
可这番话他到底是没敢说出来,只能默默地缩在角落,默不吭声。
老管家眼圈微红,却笑中带泪道:「酒,菜管够,这整座城池的安危,就拜托诸位恩公了。」
说罢,再次跪倒在地。
一旁的杨露华忽然站出来,神情有些黯然说道:「我是一介读书人,这样的场合,我也说不上话,但我看此事可不是简单的斩杀蛟龙,打退城隍这么简单,若是没有抬龙国朝廷介入其中,此事未来二三十年,都只会是一团乱麻,我可以骑一匹快马,去往北边报信......」
杨露华这番话说得十分没有底气,因为在这个如此众志成城的时刻,他的这些话太像是为了临阵脱逃而说出的话语。
众人没有出言讥讽他,也深知这样的战事,不像是杨露华这样的普通人能参与进来的。
老翁泪流满面,微微稽首。
杨露华便头也不回地走出院子,只不过中途停下脚步,沉声道:「劳烦几位,若是见到了我家先生,就说学生杨露华往北边去了,若是回得来,便还做先生的学生,若是回不来,那就请先生再找一位比我更聪慧的学生。」
他走出几步,又回过头,冲着夏泽笑道:「还请夏泽兄弟,若是日后遇到了林姑娘,劳烦你跟他说一声,读书人杨露华也不是个沐猴而冠,没骨气之人。」
陈坛静看杨露华这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反倒有些于心不忍了。
夏泽追上前,往杨露华屁股上踹了一脚。
杨露华没想到夏泽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一屁股跌
坐在地,满脸愕然。
夏泽双臂环胸笑道:「这些掏心窝子的话,等你成了天底下最厉害的读书人之后,再亲自和林姑娘说。」
杨露华满脸的不可置信,嗫嚅道:「你就半点不觉得我是要临阵脱逃,甚至是干脆就骑了快马跑远了不回来了......」
夏泽摇了摇头:「你不会这么做的,你要是这么做了,林姑娘一辈子都不会在看得起你,我也觉得你不会这么做的,况且你和我认识的一位读书人很像。」
「读书人」杨露华嘴角开始忍不住地向下抿。
「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哥哥是知府,他就被人说是不学无术,但就是这样一个人,竟然有独自一人手持匕首上山杀妖的勇气,这边是我夏泽生平为数不多敬重之人,因此,我也不希望你死。」
夏泽说着,取出一叠符箓,交到杨露华手中,说道:「这些符箓,留给你防身,等到了抬龙国,若是实在找不到人,便可以返回。」
说着,夏泽开始介绍每一张符箓的妙用,似乎是有些不放心,手一翻,仙兵离火被他握在手中。
顷刻之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引得那井口之中源源不断散发的龙气,晃荡不已。
「夏泽,你这是」杨露华被那股扑面而来的剑气热浪吓得不轻。
「这是林姑娘送给我的剑,或者说,是输给了我的一位朋友之后,我的朋友送给我的,你好生保管,应该可以护送你一程。」
杨露华眼神中有了一丝欣喜,刚要握住夏泽带来的离火剑,结果那把赤色长剑顷刻之间便火光大作,更是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吓得他一屁股跌坐在地。
夏泽挠了挠头,神情有些尴尬,轻声安抚了离火剑一句:「如今是仙兵了,可不能再这样孩子气,只要你暂时护送他一程。」
那仙兵这才偃旗息鼓,重新回到剑鞘之中。
可杨露华反倒是有些胆气不足了,犹豫了许久,才握住那把剑骑马去往北方抬龙国皇都。
「恩公......」老翁欲言又止。
「叫我夏泽就行。」夏泽摆了摆手说道。
「这,夏公子,这三只蛟龙,暂时不知何时会卷土重来......」老翁的神情有些犹豫。
夏泽自然清楚,他担心的是若是这蛟龙知道了他们一伙人所在,愣是闭门不出。
他摆手打断老翁的话,斩钉截铁道:「明日几遍那水中蛟龙不登门造访,我也只会找上门去。」
老人哑口无言。
少年一字一顿:「意难平处即出剑,有蛟龙处斩蛟龙!」
除了杨露华纵马向北,一行人安心住下。
这一夜,即便是距离九州版图最北部的龙胜洲,也显得格外的炎热,夏泽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便蹑手蹑脚的走出屋外院子。
如今那尸鬼被斩杀,也就没有不能外出的规矩,夏泽走到井水边上,用手拘起一捧井水,感受那一丝丝龙气撕咬手掌的痛感。
夏泽思绪万千,如今距离烽火关应该越来越近了。
「是不是这一路上遇上任何的不平事,你夏泽都得管一管」忽然有人说道。
夏泽猛然回头,发现来人竟是弥雅,便问道:「弥雅,你怎么不睡」
弥雅摇了摇头,倚靠在栏杆边上,「睡不着,先回答我的问题。」
夏泽笑了笑:「有些事习惯了,改不了。若不是这个看不得人受罪的毛病,我也不会被人打烂三魂七魄,更不会成为武夫。」
弥雅皱了皱眉头:「你今天仗着人多,仗着你是天底下最强六境武夫,尚且还能管一管,可若是明日,遇上一两个不讲理的
上五境,铁了心要仗着道法高深,剑法高深,捶杀你,你怎么办就这么死了,不可惜」
夏泽沉默良久,点头沉声道:「当然可惜。」
「那为什么还要管」弥雅不解道。
夏泽蓦然一笑,眼神澄澈,像是在思索北边某个许久不见的,心心念念的女子:「我不会死的,我在缥缈洲遇上了三头大妖,遇上了黄龙真人,遇上了那个神道馈赠者晏乘兴,还有那个九妖宗的隆至,那会我都没死,如今踏上了这龙胜洲的大地,我绝对不能死。」
「再者,我又不傻。」夏泽一脸俏皮笑容,转头看向弥雅,「如今打不过,那就先忍一忍呗,反正我打架的本事不行,脚底抹油的功夫也不差啊,大难临头,我夏泽若是拳法不济,剑法也不济,那我也只能认栽了,可我会一辈子铭记今日的意难平。」
弥雅愣住了。
「而且,弥雅姑娘,你不知道,我夏泽别的不多,可是一路走来,朋友是很多的,很多很多,若是大难临头,我会叫现如今天底下最潇洒的剑仙,像当初在宿夜城那般,千里迢迢赶来,我会承担所有的因果,让他为我拼尽全力递出一剑,哪怕是在这剑修多如牛毛的龙胜洲。」夏泽神采奕奕。
夏泽取出朱红色酒葫芦,喝上一口酒水,说道:「我还可以让我师父,那个不修边幅,可是拳法通神的粗糙汉子,我就说师父啊,你当初为了帮我打退那些个幕后布局之人,为我走出缥缈洲杀出一条血路那可真是威武的不像话,如今弟子拳法还是不太行,让人欺负惨了,师父你能不能再为弟子出拳一次,什么道祖佛陀,什么凶兽妖魔,一拳打得他魂飞魄散。」
「若是如此这般,还是胜不过那些个不讲理之人,我夏泽谁也不怨,不怨他人,那之后,我夏泽便会让我体内的凶兽,我身上所有驳杂之物,倾巢而出。」
弥雅目瞪口呆,只因为夏泽说这话时,他自己都没察觉到,一袭青衫之上,遍布莹莹光点,各色灵光,交相辉映,更有一只赤红色的小兽,安稳的趴在少年的肩头,无比安逸。
「我那个朋友,多半是暂失有事耽搁了,因此这一路我迟迟未敢开口放弥雅姑娘离去,我现在想说的是,弥雅姑娘现在想要离开,随时都可以。」夏泽有些愧疚。
弥雅眉头一皱,怒道:「把我从缥缈洲拐到这么远的龙胜洲,你如今拍拍屁股就想赶我走!」
夏泽被弥雅口中那个古怪的字眼吓了一跳,旋即蹭的一下,站起身,慌忙摆手解释道:「弥雅姑娘,这话可不能胡说,什么叫拐骗!我之所以带你来龙胜洲,是为了避开缥缈州的因果牵绊!」
弥雅狡黠一笑,像是长久以来的吃败仗,如今终于打了次生长,凯旋而归了。
她冷哼一声:「怎么如今来了龙胜洲,准备要见着那位姑娘了,怕多了我这个拖油瓶,解释不清楚」
夏泽哑口无言,心中不免埋怨吕祖,怎么不早些来此。
「还是怕你喜欢的那位姑娘,见着了我,修为修为拼不过我,论美貌,见着了我也要自惭形秽」弥雅洋洋得意。
不曾想对面的那个愣头青一听这话,原本愁眉苦脸的少年,不知怎么的就露出一副深以为然的笑意:「不会的,木桃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剑修,至于美貌,弥雅姑娘此举,还真是以卵击石。」
那可不么
夏泽笑容和煦,他认识的木桃,是很骄傲的。
那一会第一次看见他,夏泽就被她天仙般的容貌折服,而后再进一步相处,木桃身上那与生俱来的英气,便盖过了容貌。
夏泽想的出神,丝毫没注意到这一头的弥雅此刻气的满脸通红。
夏泽忽然回过头每,对着弥雅问道:「弥雅姑娘
若是重获自由,最想去做什么」
弥雅又是一声冷哼:「那还用问先回缥缈洲,杀了那该死的魏饮溪,然后再想法子把你碎尸万段。」
夏泽笑而不语,因为弥雅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察觉不到半点杀气。
两人默默无言。
许久,弥雅缓缓开口道:「我暂时不走,等我重获自由,大抵会好好游历一番龙胜洲,然后找寻到逆向炼化鬼车王朝之法,将我的亲人解救出来。」
夏泽点了点头,有些疑虑,压在心头不知如何开口。
结果对面的娇媚少女蓦然笑道:「可别把我当朋友,我来自缥缈洲北边的鬼车王朝,生来就是要征战厮杀的。没准某一天,我们会是敌人。」
夏泽点了点头,像是压根没当回事一般,古井无波:「若是有这么一日,你胆敢带着鬼车王朝南下吐露百姓,我夏泽绝对不会饶了你。」
弥雅噗嗤一笑,点了点头:「夏泽,你真是个好人。」
夏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人
弥雅自顾自笑道:「我们鬼车王室的女子,是没有自己选择夫婿的权利的,每个女子长到十六岁,便会被明码标价,一个女子对应多少军功,或者说,多少颗修士武夫的脑袋。」
夏泽头皮发麻。
弥雅继续说道:「譬如我,身为鬼车王朝的公主,便值三十颗上五境修士的脑袋,若是鬼车王室没有遭逢那场浩劫,此刻的我,应该已经嫁给一位鬼车王朝的爵爷,那位爵爷的父亲,与我爹是世交,更是一举平定了草原的结义兄弟,我这个公主与爵爷联姻,天经地义......」
夏泽怔了怔,问道:「那,你喜欢那一位爵爷吗」
弥雅苦笑着摇了摇头:「现如今整个鬼车王朝被炼化,也不是半点好处没有,至少我不用下嫁为他人之妻。我想着某一天,若是能亲自解了鬼车王朝之围,便要亲自与我爹提出解除婚约的请求。」
夏泽也不知该如何应答,抽出片刻,将手中那个酒葫芦递了过去。
弥雅抬起头,映入夏泽眼帘的是一双略带忧郁的琥珀蓝大眼眸,女子疑惑道:「干嘛」
「有心事,有宏愿,可以小酌两口。」夏泽将养剑葫芦递了过去。
弥雅将信将疑结果酒葫芦,结果对面的少年相互愕然间反应过来,赶忙小声补充道:「弥雅姑娘,事先说好,可不是我夏泽占你便宜,喝酒的时候,嘴巴可不要碰到壶口......」
弥雅勃然大怒,顾不上太多,朝着夏泽飞起就是一脚。
结果惊弓之鸟的少年身手矫健,几个凌厉的后空翻,拉开好远距离,朝着弥雅的方向默默观望。
弥雅先是一愣,而后噗嗤一笑,大大方方捧起酒葫芦,将酒水倒入口中。
一股辛辣之感迅速涌上喉头,弥雅依靠着栏杆,缓缓睡去。
月色皎皎,美人醉酒。
抬龙国北部,书生杨露华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快马,正在拼了命的往抬龙国皇城赶去。
这一夜,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杨露华,果真莫名其妙的遇上了许多山精野怪,拦路劫道,起初他也有些慌张,情急之下便久病乱投医的将一张符箓扔了出去,结果那张青色的祝融驱炎符还真就一鼓作气将一波山精野怪屠戮殆尽。
让杨露华觉得心有余悸的是,在赶路途中,遇到的一个身穿官府的匪徒,不由分说就提刀向他杀来,差一点就砍下了他的脑袋。
好在危急关头,那把不情不愿被他别在腰上的仙兵离火,自行出窍,一剑递出,直接将那身穿官服的妖物劈的魂飞魄散,更是直接一剑将一座站满妖物的山头轰碎。
杨露华目瞪口
呆,而后便底气十足,身上的疲惫和伤痛更是减轻大半,愈发卖力的向着北边赶去。
抬龙国那座边陲城池,城隍府邸内,一位身穿红色蟒袍的英武男人,正坐在椅子之上,桌案上摆放的是一张空白画卷。
随着男人缓缓朝那画卷吐出一口灵气,画卷之上,开始施展出那掌观山河的神通。
一位书生,身骑红马披星戴月。
「城隍老爷,此人凭借着一把仙兵,将我们埋伏在路上的弟兄杀了个七七八八,按照此人的脚程,约莫再有一日半,便能到达抬龙国皇都,若是惊动了圣上,这可如何是好」一旁的红袍通判问道。
城隍爷摇了摇头,冷笑道:「其实这座城池,多半是有抬龙国圣上派出的探子,只是不知为何,知晓了我与那三头蛟妖暗中较劲,抬龙国皇氏始终无动于衷。看来还是对于我拿到那盘龙石有所忌惮,不过我可不会让那个臭书生将这件事摆到台面上,以我之见......」
他做了一个手刀抹脖子的动作,一旁的通判心领神会。
却听见城隍庙内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笑声,一位书生走了进来,屈指一弹,那通判当即化作一具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