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绿瓦,乌衣白巷。
屋顶烟囱炊烟袅袅,风中夹杂着丝丝饭香。
孩子们穿街走巷,到处疯跑。
大人们忙进忙出,有的洒扫庭除,有的忙着煮饭。
整个庄上宁静祥和,烟火气十足。
数月之前,老朱曾来过一次。
那时候,茅草屋低矮破败,街道泥泞坑洼。
与现在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皇爷爷,路这边是老庄户,那边是新庄户。”
“是孙儿领着过去问,还是把他们叫过来问?”
情况就这么个情况,老朱想咋看他配合着就是了。
“陛下,臣有话和三皇孙说。”
不等老朱决定,马开济便站了出来。
对马开济的听风就是雨,老朱要说不烦那是假的。
可惜当下这种场面,并不能把他怎么着。
现在要是动了马开济,别人还以为是朱允熥心中有鬼,老朱为了袒护朱允熥,在公报私仇呢。
老朱脸色铁青,沉默不言。
最后还是朱标出面,做了回应。
“马御史,讲就是。”
大部分时候,朱标是能代表老朱的。
朱标同意,马开济不疑有他,随之继续。
“臣想自己去问,不知三皇孙能否同意?”
这是不相信他,怕他捣鬼?
“有啥不同意的,马御史随便问。”
“诸位大人谁还想去,一块都去便是。”
朱允熥停顿都没有,当即爽快回应。
庄上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谁想咋看就咋看去。
既敢带他们过来,那就不怕他们看。
“陛下?”
朱允熥答应,只等老朱应允了。
马开济转身,便向老朱请旨。
“皇爷爷,庄上公开透明,没什么好避人的,诸位大人既想自己去看,倒省得孙儿领着了,求皇爷爷允了吧。”
说着,朱允熥往前一凑,趴在老朱耳朵上,又加了一句。
“祁山家要做米糕了,孙儿带皇爷爷悄悄去蹭。”
昨天于实过来的时候,祁山就托于实转告给他了。
“嗯?”
老朱脸色一喜,露出了笑容。
区区米糕,他想吃随时都能吃。
但民间这种氛围,可就千金难求了。
当即抬抬手,打发众人离开。
“你们都走,别跟着咱,该看的看够了,就自个儿回去。”
不等众朝臣回应,老朱拉着朱允熥便先走一步。
被老朱拉着,朱允熥只能后退着,冲众朝臣喊。
“诸位大人想去哪看就去哪儿,只是各位既是着便服出来,就别以势压人,搅了庄子宁静,庄户们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不容易。”
他好不容易才把庄子建起来,肯定不会允许有人搞破坏的。
其实,朱允熥说这些,没多大意义。
老朱就在庄上,他们哪敢作威作福。
而且,这庄子还是朱允熥。
要是让朱允熥知道,他们欺负了他的庄户,又哪会善罢甘休。
与朝臣分别,朱允熥则带着老朱和朱标,直奔祁山家。
大门口,大大小小的孩子,围了一圈。
朱允熥几人到了,连门都进不了。
“嗨,你们几个在这儿干啥?”
朱允熥猛喊一声,一群孩子纷纷侧目。
而恰巧此时,祁强和父亲祁宽抬出一大笼屉。
还没放下,一大群孩子呼啦一下,便都围了过去。
“祁山爷,你家米糕是啥味的?”
“宽叔,我咋觉得你家米糕是咱庄上最香的呢?”
一群孩子叽叽喳喳,彩虹屁一个比一个好听。
在那些孩子后面,朱允熥领着老朱和朱标进了门。
看见朱允熥,祁山一家当即全迎了上来。
“三皇孙来了,小人还以为三皇孙没时间过来呢。”
“有好吃的,谁不想过来?”
要不是马开济弹劾,朱允熥就是想来,都不见得能出了宫。
“米糕刚出锅?看来我来的这还正是时候。”
朱允熥抬脚往前,祁山连连回应。
“正是时候,正是时候。”
“快,快,给三皇孙把米糕裁了。”
儿媳祁王氏答应一声,马上去准备。
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笼屉里的米糕就不知哪个孩子掰走了几块。
一家人吃怎么都行,招待客人出了这问题,就有些不好看了。
祁王氏眉头紧皱,不知该怎么办。
“咋了?”
祁山抬脚上前,很快和祁王氏表情如出一辙。
一个个的都这样,米糕没做成?
朱允熥凑近一瞧,缺了几块外,在缺失的地方还留着些指头印。
“三皇孙”
祁山一脸抱歉,嘴唇嗫喏,不知该说什么了。
米糕工序繁琐,哪是一时半会能够完成的。
一群孩子垂着脑袋,看看祁山,又看看朱允熥。
“谁干的?”
朱允熥脸色一变,沉声询问。
一群孩子你指我,我指你,谁都不承认自己。
“一群馋猫。”
朱允熥在身边几个孩子脑袋上,弹了几下。
随后,才又冲着祁山,道:“祁管事,看来有份不止一个,你今天怕是找不出凶手了。”
都是一个庄上的,真要赔的话,恐也伤了和气。
“这倒不打紧,本来小人就准备做一笼屉给庄上孩子吃的,只是三皇孙来一趟还没来得及吃,就被搅和了。”
祁山哪知道他今天回来,这笼屉米糕,怕本就是准备给孩子们的。
如此看来,还是他抢了这些孩子的。
“这就更不打紧了,我也是来祁管事这儿蹭吃的,和这群孩子一样,谁先谁后,分那么清干啥。”
“既然这样,那就都一块吃吧,人多还热闹。”
朱允熥不介意,孩子们彻底沸腾。
“三皇孙千岁。”
这些吉祥话,都是跟家里人学的。
既然双方都满意,祁山自也不会拦着了。
祁王氏放心大胆,裁出米糕,先递给朱允熥几人。
随后,才一块块分给孩子。
在给孩子分的时候,祁山已和老朱几人坐在了一块。
“这两位是我宫中的师傅,听说庄上丰收,特来看看。”
哪怕只是宫中师傅,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官身。
祁山见礼后,这才又重新坐下。
老朱吃着米糕,问道:“庄上收成咋样?”
丰收肯定是丰收了,要不然,哪会给庄上孩子吃米糕。
“挺好的,小人做了这么多年田,今天是收租最少的。”
“除去一家口粮和粮种,还能有些结余,小人又请三皇孙出面卖了些,打算等过年置办身新衣,春天的时候再买些小鸡仔,这样每天就能吃上鸡蛋了。”
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变化,乃庄户们的共同心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