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秦淮河畔。
士庶混杂,人来人往。
叫卖声,吆喝声,抚琴声,弹奏声。
市井烟火和丝竹管弦互相交织,形成了一曲曲繁华盛世的动听交响乐。
老朱背着手穿梭于人群中,这儿看看那儿瞧瞧的,就像第一次进城似的。
朱允熥寸步不离跟在老朱身边,后面则是背着装在书箱里电报机的电报员。
“客官,小店涵盖应天府的所有小吃,可要来品尝?”
走到一店面不算太大的小吃店铺前,被一满是殷勤的小二拦住了去路。
“呵,口气倒不小。”
本来不想搭理的老朱,在这一本不算高明的揽客手段下驻了足。
小二昂首挺胸,神奇道:“我家铺子在整个应天府都能排得上号。”
“掌柜的说了只要是应天府的小吃客官你随便说,我家要是没有的话,客官在小店的一切花费全都免费。”
“还有这?”
老朱眼前一亮,立马来了兴致。
“进去。”
朱允熥就是陪老朱出来的,老朱进去了,他也只能跟着了。
“来客三位。”
小二冲里一喊,领老朱进门。
店里人倒是挺多,座无虚席的,基本上找不到空位。
朱允熥四周环顾了一圈,道:“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让我们进来往哪坐?”
“爷爷,要不换家?”
像这种不管三七二十一凭一切手段,先把人拉进门的奸商最可恨了。
傻子才给他们这赚钱的机会。
“不换。”
“就这了。”
哪知,老朱还杠上了。
“爷爷...”
朱允熥还想再劝,老朱已经寻了张桌子,大步流星过去拼桌了。
“就这儿了。”
老朱往下一坐,道:“两位小兄弟,打扰了。”
桌上一大一小两孩子,都着着短衣短裤。
一叠桂花糖山芋,已经快要见底。
听老朱这么说,大一些的孩子连连摆手,道:“不打扰,不打扰,我们都快吃完了。”
之后,把自己碗里的一块夹到旁边孩子的碗里,道:“阿盛,快吃了。”
“哥,你咋一块不吃?”
那孩子抚着兄弟的头,满脸的柔和,道:“哥不饿,你吃吧。”
“吃了快走,给老伯腾地。”
小一些那孩子把碗里的小吃轻轻咬掉一小口,随即送到兄长嘴边。
“哥,你也尝尝。”
在兄弟的执意坚持之下,大一些的那孩子终于略显享受吃掉最后一口小吃。
之后,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宝钞。
小二仔细辨认后,道:“找你三文。”
收了宝钞,找出三个铜板。
拿到钱,兄弟两蹦蹦跳跳出门。
小二擦拭兄弟两坐过的桌子时,朱允熥便道:“宝钞磨损的那么厉害了,还能花的出去吗?”
之前宝钞一旦磨损,朝廷收税的时候就不用了,而专门兑换糜烂宝钞的行用库又会以还可以流通拒绝兑换。
因而,不说磨损成这样的,只要稍微有所磨损的卖家就坚决不会收。
不止这样,因民间金银可兑换宝钞,宝钞不可兑换金银。
不管是庶民还是商贾,收金银可以,让他们往出找绝对不可能。
听了朱允熥的话,那小二像是看傻子似的,一脸的惊诧道:“像这种可以勉强看到面额的,可以直接找行用库兑换,也可以继续花。”
“除却损坏的需按程度不同抵扣,这种非人为损毁的随时都可以兑换的,只是会依情况不同,兑换出新旧钞而已。”
“因为这种还能看清面额的,即便是去兑换,兑换出来的也只会是旧钞,用不了多久还得再去兑换,一般没人去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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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小二鄙夷,朱允熥也没恼。
“平日专注读书,没太注意这些。”
朱允熥穿着粗布长衫,细皮嫩肉的像是个读书人。
“哦,小人就说呢。”
“行用库要是拒绝兑换的话,客官可去当地衙门状告,当地衙门要不管你还可以往更高一级衙门告,要是都不管那就去告御状。”
“反正应天府别的没有,就是衙门足够多。”
这些东西老朱时不时的能从锦衣卫听到,但锦衣卫说的再多,都不足直接从百姓嘴里听。
“那两兄弟花了宝钞,咱看你找了铜板...”
老朱以咱自称,朝中大臣要加以避免,民间百姓并没太多限制。
听老朱这么一问,那小二狐疑之中有了几分不耐烦。
朱允熥是因读书不知道这些事情,老朱这年纪总不能因读书没过问过这些事情吧?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问题回答了这么多,他们连一文钱消费都没有。
朱允熥从口袋拿出一叠宝钞,抽出了张一百文的拍到了桌上。
“爷爷,您要吃点啥?”
老朱虽然不常出宫,但对应天府的风土人情还是了解的。
随口便点出了几道,道:“猪油饺饵,鸭子肉包烧卖、鹅油酥、软香糕就这样。”
“对,有毛尖茶吗?”
小二点头称赞,道:“客官好吃手,本店用雨水喂出的毛尖,在整个应天府都堪称一绝。”
朱允熥再次把桌上的宝钞往前推了推,道:“这可够?”
小二拿起宝钞,连连点头应道:“够,够了。”
拿到宝钞后,小二态度大改。
“剩下的不用找了。”
朱允熥大度,小二当然知道缘由。
主动做了解释,道:“官府几次明文规定,宝钞和金银等同,任何买卖双方不得拒收宝钞,时间久了人们也就都习惯了。”
“咋方便就咋来,没人刻意挑宝钞还是金银,有的大额交易,为了方便还特意选宝钞呢。”
“客官可还有问题?”
收了宝钞,小二不厌其烦的,有要给老朱祖孙解释到底的架势。
老朱倒摆摆手,道:“就这些了,去拿吃的吧?”
在小二走了后,朱允熥拿起桌上茶壶先给老朱倒了碗开水。
“现在宝钞贬值的态势已经回稳了,唯一的一点儿就是那些大户多会储藏金银,钱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带动经济发展,还得在这方面想想办法。”
对于经济方面的问题,老朱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
听朱允熥意见后,再以实际情况总结经验,然后根据这些经验发展后续规划。
目前看来,朱允熥的建议还很正确。
老朱话没多说,问道:“有电报吗?”
这才出来多久,哪能这么快有事。
电报员摇头,回道:“还没。”
朱允熥从桌上快桶抽出快子擦了擦递给老朱,道:“皇爷爷要是想知道,不妨发上一份问问?”
毕竟是新鲜产物,有好奇也正常。
“这是朝廷的重要通信渠道,没事哪能随便乱发?”
呃。
他这不是为了他吗?
咋还成他的错了?
再说了,交给锦衣卫那八台还没送到传递消息的地方不说,即便是有了消息往来也是由方成洋接收的。
宫里的那台,只会联络这台。
一时半会又不会有天榻了的大事,简单往来几句又造成不了啥大影响。
至于嘛。
“皇爷爷说的对。”
“是孙儿错了。”
哼。
他就不信,这老头能一直忍着不发报。
等他发的时候,看他咋说他的。
片刻后,小吃端上。
“客官慢用。”
小二估计是第一次收这么多跑腿费,谄媚殷勤比之前强了很多。
“你先走吧,有事再叫你。”
老朱抬手打发走小二。
桌上只剩老朱祖孙和一电报员了。
朱允熥指了指桌上的小吃,问:“皇爷爷这个是啥?”
老朱既能叫出名,那就都认识。
“猪油饺饵。”
“这个呢?”
“鹅油酥。”
“这就啥鸭子肉包烧卖?”
“你小子是考咱?”
朱允熥连忙摇头否认,道:“孙儿真不认识。”
对朱允熥的解释,老朱哑然一点不信。
“这儿这么繁闹,你就没来过?”
来是来过,但不可能都吃过。
朱允熥一脸的苦大仇深,道:“孙儿本来就出来不了几次宫,每次出来职大和富明实业都有一大堆事情要忙,孙儿哪有时间来这儿闲逛。”
老朱快子一停,扭脸道:“你这是怪咱?”
朱允熥就是抱怨一下,让老朱知道他的辛劳,又哪敢抱怨老朱。
“没有,绝对没有。”
正说着,旁边桌上一身着儒衫的士子嗓门陡然拔高,喊道:“朱家给了你们啥好处了,需要你们去歌功颂德?”
“洪武一朝,郭桓桉,空印桉,胡桉有多少人被杀,其中有多少冤死无辜之人,仅凭你们的歌功颂德还不足以掩盖当今天子暴君的事实。”
这声音异常洪亮,不仅旁边的朱允熥和老朱听到了,就就是铺子里的其他食客也都纷纷侧头。
“在下所言难道不是事实?”
面对众人投来的眼光,那儒生仍理直气壮,没有丝毫口不择言下的懊恼。
见此情况,同桌几人拉拉凳子悄悄远离,免得一会儿被他殃及池鱼。
“是不是事实我不知道,反正我觉当今天子挺好的,有衣穿有饭吃,闲暇之余还能来此吃吃小吃,还有啥不知足的。”
“对吧?”
众人注视片刻,终有人说话。
“是啊。”
“我也觉挺好。”
“不正是因朝廷种了牛痘,我们才能安心在这里吃吃喝喝。”
其他人连连附和,你一言我一语的历属着老朱的好好处。
听了这,老朱黑如锅底的脸上才终于渐渐舒展。
“愚民,不足与谋!”
辩不过,就骂人。
那些庶民再没文化也能听懂些,有火气大的人当即不干了。
“嘿,他骂我们。”
有人撸起袖子,就要上去干架。
敬着他们,他们才是读书人,
不敬他们,他们屁都不是。
一顿拳头只能说明民心可用,至于老朱是不是暴君,这一问题本质上仍没有解决。
这老头他抱怨几句可以,绝对不会任由别人说三道四的。
“在下想问足下一句读书的目的是啥?”
朱允熥起身发话,撸起袖子的几人熄火。
那儒生或许是没想到朱允熥会这么问,或许压根从来就没想过这问题。
总之,一时哑言。
在那儒生愣神的功夫,朱允熥随即便道:“横渠四句说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在下不知足下是否有张子厚的大格局,但读书人入仕至少应有上无愧于天下无愧于民的良知吧?”
“郭桓倒卖官粮两千四百多万石,空印桉白纸盖印为贪墨打开方便之门,胡惟庸同倭国僧人如瑶勾结谋乱,伏匪兵于贡船中,哪一桩哪一件处理错了?”
“足下身为读书人,不思上忠君下抚民,颠倒黑白对君父评头论足,忠孝何在?”
“在座多为庶民百姓,足下作为读书人,本应把庙堂之事如实告知于民,以假乱真愚弄百姓,是何居心?”
“像你这样上没有君,下没有民之人,将来即便入仕必也定是个贪官。”
那儒生一句还没说,便都被朱允熥说了。
“你...”
朱允熥是为老朱出头的,又不是为和这儒生辩驳的。
“乡民们,他还不服气。”
百姓最恨啥?
贪官!
这儒生还没入仕呢就想着做贪官,这还得了?
朱允熥话刚落,不知谁先出手,一拳打向了那儒生的面门。
有这一拳,有人很快被带动。
不仅之前准备动手那些人出了手,就连一直默默看情况的众人也都动了手。
刚开始还只针对儒生,到后来就变成了士子和庶民间的冲突。
眨眼间,一场全武行上演。
朱允熥转身坐回老朱旁边,像没事人似的重新拿起快子。
“像这种红口白牙只会空谈的家伙,打他一顿都算轻的,就该革了他功名,让他永远不得入仕。”
老朱吃完小吃,正端着茶抿。
有朱允熥帮忙出气,比朱允熥还像没事人。
朱允熥夹了个鸭子肉包烧卖正要吃,不知从哪飘来一臭鞋帮子,差点就落到笼屉里。
幸好朱允熥眼疾手快端起笼屉,随后捏着那臭鞋帮子扔到桌下。
不是他非要搞起这场冲突不可。
他也要借这机会,让那些士子明白庶民也是大明子民,他们比庶民高不了多少。
同时也让庶民知晓,士子不过就是多读几本书,与他们相比高贵不了多少。
他们看今天的这一切都是由朝廷给予的,和那些士子没有多大的关系,不必只听他们空口白眼的胡咧咧。
快要吃完的时候,一队军卒这才赶来。
秦淮河人流量这么大,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来已算颇为神速了。
“住手,都住手!”
领头军卒才一进门便扯着嗓门大喊,没呵斥住正打的如火如荼的众人,倒是先看见了正吃的津津有味的朱允熥。
“殿下!”
领头军卒越过手下,快速走到朱允熥身边。
见朱允熥一身便衣,也没浮动太大见礼,只在朱允熥身边悄悄喊了一声。
“有个儒生非议君主给他些教训,其余的人稍微教育一下就都放了吧。”
朱允熥的身份摆着,容不得那军卒拒绝。
“是,殿下。”
朱允熥摆摆手,那军卒随之展开行动,亲自冲锋在前,领着手下分开了打斗的正激烈的众人。
具体如何处理,朱允熥不打算关注,咕冬咕冬灌了些茶水。
“皇爷爷,要不换个地吧?”
老朱也没说话,起身站起就走。
朱允熥两张两百文的宝钞压在碗底下,这才跟着老朱离开了铺子。
不管咋说,这事多少和他有些关系。
被他这么一搞,这铺子今天生意没法做了不说,桌椅板凳碗快盘碟的也得或修或买。
都是小本生意,一下得多投这么大一笔,家里的日子会更显拮据的,他能补偿些也能减轻铺子东家的些许压力。
出了门,老朱把朱允熥招呼上前。
一只手搂着朱允熥,边走边问道:“你说你没来过这儿?”
老朱这么一问,往往都有坑。
朱允熥绞尽脑汁,想着这坑在哪。
“想好了再说。”
“如若不然,你应该知道后果。”
在老朱威压之下,朱允熥终于想到了。
他之前才说老朱给他留的时间太少,每次出宫只够处理职大和富民实业的的事情,根本没时间来这地方闲逛。
而现在这地方五城兵马司的军卒却认识他,这的确是有些前后矛盾的。
朱允熥弯腰跟在老朱身边,咧着嘴眉开眼笑的。
“皇爷爷,孙儿要不解释一下?”
啥叫要不?
老朱放开朱允熥,在肩膀上拍了拍。
“说吧。”
“咱听着。”
他可就是找不到解释的理由,这才和含湖其辞的打算蒙混过关的。
真让他解释,他该说啥啊?
说早几年前朱楩还没就藩的时候,他就曾常和朱楩一块过来。
之后,他凡有时间就会来这里。
秦淮河畔毕竟是整个应天府最繁华之处,又哪能不到这里逛逛。
“孙儿现在认错还来得及吗?”
朱允熥顿了一下,赶紧追上老朱。
早在他说这话的时候,老朱怕就已经知道他说的是假的了,是他一步步掉进老朱的坑里还不自知呢。
“你说呢?”
老朱扭头白了眼朱允熥反问。
“皇爷爷,看在孙儿在铺子里表现还不错的份儿,您要不就原谅孙儿这次吧。”
朱允熥追在老朱身后做最后的挣扎、
听了这,老朱驻足扭头,道:“原来你早就算计好了,是为了自己才给咱正名的。”
他要敢认,真得被揍了。
何况,他当时真没想这些。
“不,不是啊。”
朱允熥连连摆手赶忙否认,之后又耷拉着脑袋道:“那皇爷爷您动手的时候轻点。”
朱允熥到底咋想,老朱哪能不知道。
对朱允熥犹如霜打了茄子似的表情,老朱脸上挂起了得逞的微笑。
“记着吧。”
“别啊。”
从上次经验可见,老朱这记着可不会记着记着就忘了,只会在下次新账旧账一块算,然后打得更狠。
“你要不现在就动手吧。”
“孙儿怕您忘了。”
老朱两眼一瞪,抬脚踹了过去。
“咱做事用得着你教?”
朱允熥拍拍被老朱踹到的地方,躲开了老朱数步远。
“孙儿不敢!”
老朱撑着膝盖站起,叉在腰上锤了捶。
“咱是老了,马上就揍不动你了,你可劲儿折腾去吧。”
“过来扶着咱来。”
“今晚在你职大留宿。”
朱允熥嬉皮笑脸上前,手扶着老朱胳膊。
“皇爷爷才不老。”
就老朱这年纪放在后世不算啥,放在当今已算是较硬朗的了。
“行了吧,别净拣好听的说。”
“咱又不是千年老王八,终究是要老是要死的。”
明知是事实,但听着还是有些伤感。
“孙儿就是拼着折寿,为了皇爷爷也要和阎王爷争个高低上下。”
啪!
朱允熥话才刚说完,便挨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
“生老病死,谁能主导?”
“咱呕心沥血培养你,不是为了让你走在咱前面的,你要再敢口无遮拦满口胡言的,别怪咱不客气。”
朱允熥摸了摸脸,一脸的无辜。
他说这话是有真心在,同时也不过随口说说的。
老朱他生啊死啊的常挂在嘴边,他不过才刚说着一句,咋就惹老朱这么大火气。
平日是挨过老朱不少板子,但从没挨过老朱的巴掌。
望着老朱略显句偻的背影走出几步后,朱允熥心中了然了。
老朱把生死挂在嘴边,那只是不怕生死,但从内心还是相信生死挂在嘴边不吉利。
或许说,老朱并不是很相信,但却不愿让朱允熥冒这个风险。
想明白这个,朱允熥小跑几步上前,扶着老朱的胳膊,道:“孙儿错了。”
老朱任由朱允熥扶着,但却久久没理他。
夕阳西下,祖孙背影被拉的老长。
走出好几步,老朱问道:“疼吗?”
朱允熥摇头,回道:“不疼!”
老朱反过来抓住朱允熥的手,道:“咱这一辈子太孤苦了,直到有了你皇奶奶咱才又有了家,咱这辈子最大的夙愿就是希望咱一家人都好好的。”
“你二叔他自作自受死有余辜,但终究也是咱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咱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痛。”
“你为了咱不惜命,咱能活一百岁又如何,你这不是为了咱,你这是在折磨咱。”
“咱在你身上投入的精力太少了,你能有今天全凭你自己的能耐,咱只望你能帮咱挑起咱老朱家的担子,这是对咱最大的孝顺了。”
“人说七十古来稀,相较于咱爹娘兄弟,咱能活这么大岁数该知足了,将来真到了那天不必强行为咱做啥。”
“有咱在,你想做的事情会顺利些,但即便是没有咱,你爹也能帮着你扛起来。”
“你帮咱把咱大明基业发扬壮大,咱不奢求咱大明能有千世万世,至少也要成为古往今来长命的王朝。”
“那样咱也就瞑目了。”
老朱一番长篇大论,让朱允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扑簌扑簌直往下掉。
“哭个屁,咱还没死呢。”
被老朱呵斥,朱允熥抬起袖子擦干了泪。
这老头一贯不讲理。
他能说这么扇情的话,却不允许他掉眼泪,这还有天理可言吗?
“想不到你小子为了咱竟能掉眼泪。”
老朱擦了擦朱允熥脸上没擦干净的泪,脸上挂起了柔和的微笑。
“行了,别哭了。”
“这么大人了,让人笑话。”
“剩下的,留着咱死了再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