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折损了三千骑兵,上万步卒,还把黄同和居翁这两员大将赔进去了,可想而知对士气的冲击有多大。
远处,一阵马蹄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沐霖将军来了!”
看着沐霖带着三千铁骑刚上来,赵佗终于放心了。
沐霖没有像往常那样,跟赵佗寒暄几句,而是冲着任嚣,上前就是一鞭子。
赵佗抬手接住了沐霖的马鞭,否则任嚣的脸上估计会留下一道血痕。
“你干什么沐霖!”
“若不是他聪明反被聪明误,我们还有一些胜算,现在折损了那么多兵马,还有什么胜算?大将军,你别拦着我,让我抽他几鞭子!”
沐霖这先声夺人的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原本打算找沐霖算账的任嚣,被这鞭子抽得愣在当场。
不是任嚣不敢发怒,而是周围那些将士听到沐霖的话,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他现在跟沐霖争执,很有可能产生哗变。
到时候原本还有一口气的军队,也将彻底分崩离析。
而没有军队的他们,啥也不是。
眼见气氛变得有些不对劲,赵佗的脸色也沉了下去:“此事不怪任郡尉,主要是那王翦诡计多端,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好埋怨的,那可是横扫六国的名将!”
“哼!”
听到赵佗的话,沐霖冷哼一声,不再多言。
任嚣看了看赵佗,又看了看沐霖,沉声道:“此地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营吧!”
他话音刚落,远处就传来一声禀报:“不好了大将军,我们营地后方二十里的位置,有一支秦军正朝这边赶来!”
有秦军在营地后方我们被夹击了?这下子所有人的脸色都浮现出惊惧之色。
虽然那处营地不是粮草囤积之处,只是临时营地,但军械全都在那里,如果丢下那些军械,及时撤离,倒可以安然无忧,关键是没有那些军械,这仗还能打吗?拿什么打?
刚刚才压制住怒火的沐霖,再次喷发了,那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
他举起马鞭指着任嚣:“你你这个害人精,我们要被你害死了!”
赵佗立刻就剜了沐霖一眼,一旁的某个将领也拉了拉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其实,通过沐霖方才的几句话,人心已经逐渐背离了任嚣。
心知不能再失败的赵佗,叹了口气:“我们虽与王翦连番交手,却没想到他用计一次比一次狠辣,真是”
他说到这,说不下去了,多少有些被打服的意思,只能皱眉看向一言不发的任嚣:“任郡尉,眼下该如何是好?”
“今晚我们不能待在这营地了,当拉上辎重,回到粮草大营,再做谋划,否则很容易被围困至死!”
任嚣表示我也很蓝瘦呀,可我也没什么办法啊
粮草大营在临时营地的二十里处,里面存放着三越联盟筹集而来的粮草,现在三越联盟已经解散,但营地里的粮草却没有被带走,所以供给他们这两万多人马,绰绰有余。
而且,粮草营地的位置也很巧妙,如果敌军要偷袭他们,得从三越联盟的领地穿过。
“哎,走吧,趁着天还没黑,拉上辎重回粮草大营。”
赵佗无奈的叹了口气,摆手道。
任嚣扭头看了眼沐霖,眼中不禁升起一抹狐疑,转瞬即逝。
另一边。
临尘城幕府内。
赵昊跟嬴政在下象棋。
虽然这个年代还没有象棋,但赵昊喜欢的东西,从来都不缺人帮他做。
于是,在等王翦的空闲中,他便邀嬴政跟他下象棋。
到底是始皇帝,只教了一遍,他就立刻上手了,并啧啧称奇道:“此象棋与普通对弈游戏不同,似乎包含了各种谋略在里面。”
他很感兴趣,跟赵昊对弈了半个时辰,依旧不感觉疲惫,不时还为赵昊的棋路拍手叫好。
二人对弈的时候,王翦笑呵呵的带领南海将领,走了进来。
“陛下!公子!幸不辱命!”
赵昊连忙起身,拱手道:“老将军不愧为老将军,这守城之战,我师父都要望其项背!”
“呵呵.”
王翦开怀一笑:“这话记得当你师父面说.”
“呃”
赵昊嘴角一抽,心说我可不敢,随即转移话题道:“城内的伤亡如何?”
王翦摇头道:“虽然我们击败了叛军的屡次进攻,但城内的伤亡也挺大的,再进攻一两次,怕是无法抵挡了。”
“看来,得速战速决才是”
“那公子有什么高见?”
“这”
赵昊迟疑了一下,扭头看向嬴政:“父皇,要不下次攻城,你也去吼几嗓子?就跟刚才那样.”
“吼几嗓子?”
王翦一愣,似乎没反应过来。
却见嬴政没好气的瞪了眼赵昊,随即追问道:“老将军,此次守城,可还有什么收获?”
“我们抓住了黄同、居翁两员赵佗副将.”
“呵!”
嬴政呵了一声,冷笑道:“看来,赵佗、任嚣身边已经没人可用了,朕在山上抓了吕嘉!”
“哦?”
王翦眼睛大亮:“莫非刚才从山上传来的呐喊,是赵佗叛军发出的?他们都归降陛下了?”
“那是当然!”
赵昊脖子一仰,挤眉弄眼道:“你们没看到,我父皇傲立于叛军之前,大吼一声:‘向你们的皇帝进攻’,那些叛军就吓得瑟瑟发抖,哪里还敢造次,当即乖乖投降了”
“这”
闻言,包括王翦在内的所有南海将领,无不肃然起敬。
嬴政直接剜了眼赵昊,心说要你小子多嘴,不过,他脸上隐藏不住的笑容,还是出卖了他愉悦的心情。
“没什么,他们是我老秦人,虽然犯了点错,但都是被奸人所害,本质上还是我大秦的军队!”
嬴政一脸大度的摆手,然后义正严辞地环顾众将:“只要是我大秦的军队,只要忠于朕,朕都会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
众将闻言不由心悦诚服,齐声高喝:“陛下英明!”
就在这时,唐睢从远处跑来,拱手道:“启禀陛下,老臣在山下密林里,发现一辆残破的马车,还有两件衣甲,他们应该是跑了!”
“跑了?”
嬴政眉头一皱,想要问些什么,忽又看见众将正疑惑的注视自己,当即摆手:“继续查,务必找到他们!”
“诺!”
唐睢应诺而退。
赵昊心头一动,不由看了眼陈平,后者心领神会,微微颔首。
这时,王翦被赵昊和嬴政所下的象棋吸引,上前道:“敢问陛下、公子,此对弈是什么?为何老夫从未见过?”
“呵呵。”
嬴政淡淡一笑,解释道:“此乃象棋,是赵昊弄出来解闷的!”
“哦?象棋?”
王翦顿时来了兴趣,抬手道:“还请公子和陛下继续对弈,老夫想观摩一二!”
“这”
嬴政迟疑了一下,随即看向赵昊。
半刻钟之后,嬴政将‘炮’架在了赵昊的‘马’上,爽朗道:“将军,死局!”
赵昊叹了口气,拱手道:“父皇棋艺进步神速,儿臣佩服!”
“你赢了朕五局,朕也赢了你五局,咱们有言在先,平局算朕赢,你选一个吧!”
“今夜破赵军,如何?”
“好!那朕就拭目以待了,你可别让朕失望啊!”
棋局对弈的彩头就是让赵昊结束这场闹剧,或者告诉他楚南阁的秘密,他自然选择结束这场闹剧。
其实楚南阁的秘密,嬴政已经开始怀疑了,说到底赵昊也瞒不住了,但是,没有确定那些光的来源,他也不敢告诉嬴政。
毕竟嬴政寻仙问药那么疯狂,万一他不要命的冲进地道,被转移到地球之外,那才完犊子了。
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赵昊不可能主动暴露楚南阁的秘密。
反正嬴政只是怀疑,也没有实质性证据。
很快,赵昊就带着陈平离开了幕府。
而王翦跟嬴政,则重新下起了象棋。
与此同时。
距离临尘城后山五里的一处山洞里,赵高和阎乐一人牵着一匹马,静静注视洞外的情况。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爬上枝头。赵高和阎乐才暗舒了一口气。
“岳父,咱们就这么走了,陛下那边怎么办?”
阎乐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问道。
赵高眉头一皱,面无表情的道;“高要是老夫亲自培养的,若非特殊情况,绝不会暴露,就算暴露了,也不会出卖老夫!”
“可是,万一”
“怎么?你怕了?”
赵高扭头,冷冷道:“你若怕了,可以马上离开!”
“不不不,小婿不怕,小婿只是担心岳父!”
阎乐连连摆手,额头瞬间渗出细密的汗珠。
赵高不屑地冷哼一声,道:“阎乐,别以为老夫不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你以为打发走高要,老夫就完全信任你了?
你莫非忘了在热气球上的事情,老夫早就看出你归顺赵昊了!”
“没,我没有”
阎乐吓了一跳,正想矢口否认,赵高一个冷眼扫过去,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岳父.”
阎乐知道自己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于是识趣的跪了下去,任凭赵高处置。
赵高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淡淡追问:“你走之前,赵昊对你说了什么?”
“他说我若能回来,楚南阁必有我一房!”
“呵!”
赵高呵了一声,冷笑道:“那小子倒是会收买人心!”
阎乐知道,自己若不坦诚相待,赵高是不会重新接纳自己的,所以,他除了将赵昊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告诉赵高,还替赵高操心未来。
毕竟赵高身边只有他一人,若赵高在这里杀了他,不但对赵高接下来做的事无益,还会缺少一个替赵高卖命的工具人。
眼见赵高默然不语,阎乐又壮着胆子,试探着道:
“岳父,赵昊此人不好对付,陛下也有心设计你,你若回到咸阳,真能成功吗?”
“从他们的计策可以看出,他们好像期望你回到咸阳.”
说到这,顿了顿,又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咸阳有王绾,蒙毅,李斯那些忠于陛下的重臣,他们真能为您所用?”
赵高依旧面无表情的道:“大秦的天下是陛下的,但陛下的天下,不一定是大秦!”
“老夫在陛下身边伺候三十余年,对秦国的政治环境,尤为了解,咸阳公卿无大事,蒙毅王绾无异常,不碍我谋也!”
话音落下,又郑重其事的道:“阎乐,汝可想成就一番大业?”
阎乐心头一动,连忙拱手:“愿为岳父马首是瞻!”
虽然他到现在都不清楚赵高哪里来的底气,但赵高如此明目张胆的问他,足以说明,赵高确实不准备杀他灭口。
所以,他就有回旋的余地了。
却听赵高又道:“若本府让你去死,你会如何?”
“小婿全家老小都在岳父手上,小婿敢不效死命?”
阎乐没有按照常规的套路向赵高表忠心,因为赵高听多了表忠心的话,说多了表忠心的话,对此根本无感。
所以他直接将自己的顾虑摆在赵高面前,相当于提醒赵高,自己为了全家老小,什么都可以做。
果然,赵高听完他的话,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笑着打趣道:“你能这么想,也不枉老夫当初将女儿托付给你!”
“小婿全家多亏岳父照料,自然不敢忘恩负义!”
“好!”
赵高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看向临尘城后山,沉吟道:
“那些叛军来势汹汹,陛下应该自顾不暇了,你若护送老夫安全回到咸阳,老夫便将你妻儿老小交给你,还给你想不到的天大好处!”
阎乐一阵狂喜,当即连连叩拜赵高,额头都渗出血迹了,也没有停止。
赵高没有制止他,却是脸色脩地一沉:“如若有二心,老夫也会教你妻儿老小,死无葬身之地!”
阎乐没有丝毫惊讶,只是连连点头。
很明显,他早就将赵高揣摩透了。
此人不仅阴狠至极,还野心勃勃,只要顺着他的心意做事,就会安然无恙,而且还能获得意想不到的好处。
假若不是这般,就不是赵高了。
眼见阎乐磕得头破血流,赵高终于抬手制止了他,道:“只要我们两个配合默契,没人能阻挡我们,明白吗?”
“明白!”
“好,咱们走!”
随着赵高大袖一摆,阎乐连忙从地上爬起来,跟着赵高翻身上马,朝林荫小道冲去。
在冲进小道的刹那,他不由回望了眼临尘城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转瞬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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