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揣测大皇子养着的那些“姬妾”到底是什么人。
一时间,许多人轻轻议论的声音叠到了一起,将整个殿宇充满。
宜妃捏着帕子半掩着口,声音不大不小地说:“唉哟,这些人怕不是花街柳巷里出来的吧。”
这下子议论声更大了些。
花街柳巷名字听着好听,实际上那是窑姐儿住着的地方。那种下三滥的地方,在皇宫这种威严的地方提出来,实在不合时宜。
康熙帝转眸望向她。
宜妃被皇上不悦的眼神盯着,心里也有点犯怵,帕子掩饰性地擦了擦唇角,不吭声了。
惠妃见到皇上肯帮着她的儿子,瞬间有了底气。她强压着满心的怒火,没有说出太过激烈的言辞,尽量语气平静地与宜妃道:“这就是妹妹你的不对了。大皇子向来循规蹈矩,凡事都是小心谨慎地去做。什么时候会沾了那种地方”
惠妃虽然是四妃之首,可是这两年的受宠程度却不如宜妃。
宜妃只是顾忌前段时间因为四福晋那边的事儿,得了皇上斥责。不然的话,定然要回怼惠妃的。
现在的情况下,她只能暂时忍气吞声地给人留一个好印象,不和惠妃硬杠。
胤禟看到母妃被惠妃堵得不敢说话,磨了磨后牙槽,突然冒出来一句:“哎呀我的天。大皇兄不敢说出那些人的来历,难道,那些人竟是扬州送过来的”
明显是在暗指扬州瘦马。
屋里头忽然响起来扑哧一声笑。
众人循着声音望过去,便见十阿哥胤正在那边捂着嘴巴眼睛滴溜溜乱转。
康熙帝大怒,指了胤禟道:“看你说的什么浑话!堂堂阿哥,居然敢说出那种败坏风俗的东西!”
胤禟梗着脖子说:“皇阿玛明鉴。不是儿子胡乱揣测,实在是大皇兄不敢提那些姬妾的来由,儿子为了皇阿玛的审问顺利,少不得多猜几个,来让大皇兄给个明白答案。”
他这话把所有的注意力又都转回了大皇子身上。
康熙帝指了大皇子:“你说,你的姬妾是做什么来的。”
大皇子的脸色愈发苍白,声音却还比较平稳:“儿子……并没有什么姬妾。只不过寻了十几个唱曲儿的,想要好了,等来日的时候,在府里,办生辰宴的时候,表演给宾客们看。”
他磕磕巴巴地作着解释。
太子笑着问:“大皇兄说得这般底气不足,可是因为现编的理由,所以说得不太顺畅”
大皇子当真的恼了太子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当即冷了脸:“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是错的是不是我说了什么,在太子看来,都在说谎”
“倒也不是这样。”太子随口应付了他一下,与康熙帝道:“皇阿玛。大皇兄的说辞让儿臣觉得怪异。儿臣不过是好奇,所以多问了几句,还望皇阿玛明察。”
康熙帝负手在殿内来回踱了几步。
屋子里瞬间彻底安静,谁也不敢说话,只能悄悄观察皇上的神色。
半晌后,康熙帝忽然停了步子,蓦地侧身,指了德妃:“你说,这事儿你觉得是个什么情形。”
德妃缓缓地说:“臣妾觉得,大皇子可能是觉得那些女孩儿漂亮,养了起来。说不定大皇子府那边正在修葺,所以一时半会的不能把人接回去。”
话到了这儿,她微微一笑:“陛下您是知道的,四皇子府刚刚修好,五皇子府也快修完了。这个时节,都在赶着把府邸修整一番,好迎接新年呢。”
今儿是腊八,还有二十天左右就到了新年。她这个说辞看上去没什么不妥的。
而且,四阿哥是她的儿子。她由自己儿子想到了这个说辞,更让人觉得她是没有偏帮,只是正好就这么想到。
康熙帝微微颔首。
无论德妃说的是真是假。现在,德妃是给了个足够的合理的理由,让大皇子能够有台阶可以下。
今日是家宴。
有些东西不必追究到底是怎么样,先有个合理的面子过去就行。先把宴席摆完再说。
其他的可以之后再作计较。
康熙帝大手一挥:“既然德妃那么说了,不如——”
他打算家宴继续的话还未讲完,太子在旁忽然说道:“可是儿子前些天刚刚让人送了些东西去大皇子府。没见有修葺啊。”
康熙帝的眼神一下子就冷若寒潭。
太子在旁躬身而立。
康熙帝几乎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两个字:“你说。”
这时候已经是让所有人都能察觉到他的帝王怒气了。
珞佳凝发现,太子这个时候可能是想乘胜追击,一棍子把大皇子给敲掉。
很显然,大皇子的庄子和府邸,都已经被太子探过底了。不然这个时候太子说起来这些的时候,不会如此有把握。
她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大皇子有了想要“争夺太子之位”的打算,让太子这样忌惮。
可是,身为局外人的她都能发现,皇上此时并不想多说这个。而且大皇子的生母惠妃还在世。这事儿今天最大的可能就是不了了之。
连德妃都看出来了这一点,刚才丢出来一番和稀泥的说辞。
太子即便是百般追究,又能如何
珞佳凝有些庆幸,之前发生了和大皇子起冲突的那一幕。
这样一来,倒是彻底把四阿哥这边和大皇子给彻底撇清了关系。任凭这个事情闹得再大,都完全不会牵连到四阿哥这边。
当然,凭借着太子和四阿哥的关系之好,太子是不会把四阿哥牵连进来的。
怕就怕大皇子反咬一口,拿捏不住太子,便想方设法地揪住和太子交好的四阿哥府这边。
如今有了他碰撞后又吵架这么一遭,又有翠莺这个丫鬟的伤口呈现在众人的跟前,大皇子倒是没办法针对四阿哥了。
珞佳凝乐得看戏。
只是看戏的表情管理也得做足才行。
珞佳凝赶忙摆出事不关己的关切模样。
太子显然也注意到了皇上的怒意。
他很明显地顿了顿。
但是很快地,他选择了继续说:“皇阿玛。大皇兄是我们这些弟弟妹妹的表率。他这样在外面养了那么搔首弄姿的人,很容易被旁人说是皇家人不顾体面,在外头乱养小的。也很容易让弟弟们学不到正的反而是看到了满眼的歪路。”
大皇子哈哈大笑:“若不是你说了那么多,弟弟们如何知道若不是你说她们‘搔首弄姿’,旁人也没见得说她们如此不堪。”
言下之意这事儿就是太子故意挑起的。
太子微笑:“这么说,大皇兄是承认养了这么一帮人,只是在大皇兄的心里,她们纯洁如白莲,倒是弟弟我污蔑了她们在外头做小的清誉了”
康熙帝一双冷眼便转向了大皇子。
大皇子赶忙磕头认错:“皇阿玛!儿臣……儿臣并非那种寻欢作乐之徒,您是知道的!儿臣没有刻意偏帮她们也没有把她们全部收房!只是她们、她们……”
太子笑着掸掸衣袖:“既然大皇兄养了那些人不是为了自己享用的,那么弟弟敢问一句。皇兄你养着那些人,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大皇子猛地侧头望向他,目光凌厉。
太子不为所动,与康熙帝道:“皇阿玛。不是儿臣多心,实在是大皇兄这番言行与举止不相符合,使得儿子十分疑惑。还请皇阿玛彻查,大皇兄弄了这些人在身边,到底意欲何为。”
康熙帝缓缓收回目光,紧盯着房梁,若有所思。
忽然间,他望向了九阿哥胤禟。
胤禟被吓了一跳,弹跳起来:“皇阿玛,儿子没做错什么啊。”
康熙帝不发一言又收回了目光。
他只不过是想到了刚才胤禟无意间冒出来的那句话。
什么扬州瘦马……
那种人他或多或少听说过一些。
养来是送人的,这是其次。关键其中一些人,还能用来探子送给官员。
若真如此,这事儿可大可小。
即便是对太子清查大皇子的行为存有疑虑,康熙帝决定选择信任太子。
他指了大皇子道:“你,今天晚宴后,留在宫里。”又指了三阿哥:“你,今日晚宴后,带人去大皇子的庄子上看看。瞧一下有什么不妥。”
三阿哥临危受命,有些局促不安:“皇阿玛,儿臣恐怕做不好这件事。”
“就你吧。”康熙帝有些不耐烦地说:“你四弟刚刚立府,家里事务繁忙。且四福晋有孕。他晚上得陪着四福晋,不得脱身。其他弟弟都还在宫里没立府。唯你最合适。”
三阿哥只得把这个烫手山芋接了过来:“是。儿子但凭皇阿玛吩咐。”
这事儿既然已经暂时告一段落,家宴便正式开始。
康熙帝脸色不太好看,旁人就也不敢大声说笑。
一个好好的家宴就这样在沉默无声中悄然度过。
宴后。
大皇子被康熙帝叫去了乾清宫。
珞佳凝看胤祥好像有话要和他们夫妻俩说,便没让轿夫跟着,她选择步行去到马车旁。
用的理由很简单。
饭后消食。
十三阿哥胤祥亲自送四阿哥和四福晋去马车那边。
路上,珞佳凝特意让伺候的人跟在后头远一点的地方。
胤祥便小声问:“四嫂,今天的事儿是怎么一回事不会是太子故意让你走那个道的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挺提心吊胆的。时不时还四处张望,显然是怕有旁人会听到。
好在这儿真就只有他们三个。
珞佳凝知道胤祥是真的担心她会被卷入这件事里面。他能这样问出来,也是冒了很大风险的。
“和我无关。”珞佳凝道:“当时是各种巧合凑在了一起,结果引出来这么许多事。”
珞佳凝就把今天去乾清宫等着的事儿一五一十讲了,又说了后来到院门旁遇到大皇子的遭遇和对话。
胤禛刚开始都沉默地听着,后来突然冒出来一句:“当时和你说皇阿玛没空见你,让你先走的小太监,是谁的人”
珞佳凝被惊到了。
难道胤禛以为是太子安排了人,故意让她在那个时候走
“四爷不用多想。”珞佳凝道:“即便当时是太子安排的人,可那人也没法确定我就真会和大皇子碰了那么一下,也没想到,我的丫鬟会做事儿那么冒失冲撞了大皇子,还吵了起来。”
她把那些细节再仔细一些讲给了胤禛听。
胤禛这才放心下来。
“不是他的人就好。”胤禛低声说:“孩子即将出世,我不希望你们娘儿俩再卷入这些腌臜事情里。”
他说的腌臜事情,无非就是兄弟阋墙互相倾轧这些。
胤祥也道:“四嫂莫要怪我们多心。实在是今天的事情看上去巧合太多了。弟弟也是怕你们被卷入其中,特意问一声。”
说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声音也弱了许多:“若真有什么事儿,我想着帮帮你们。只是我势单力薄做不来许多的事情,但能帮一把是一把。”
“多谢十三弟。”珞佳凝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
胤祥嘿嘿笑着,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们几个在宫里的阿哥们倒是不用担心什么。毕竟他们日日在皇宫里,皇上对他们的忌惮少了许多。
在外头立府的阿哥便没那么幸运了。
好在胤禛因为珞佳凝有孕而躲过了一劫。不像三阿哥胤祉那么倒霉,还得跟进后续的事情。
胤禛终究还是不太放心妻子。
他倒是不怕太子那边。
太子应该是希望他和他的妻子从这种事情中脱离出来的。不然他牵连进去后,太子也脱不开干系。
怕就怕大皇子会记恨。
今日的事情,难保大皇子会不会把涨算在了珞佳凝头上。
毕竟事情是从翠莺那边引出来的。
当然了,大皇子穿了这么一身衣裳进宫,即便没有珞佳凝和他起争执的这一出,太子也会把衣裳的事情想办法引出来。
可现在,就是这么巧,还就算是从四福晋这边出来的事儿。
胤禛左思右想,与珞佳凝道:“这段时间让苏培盛跟着你吧。”又道:“他比较机灵,有他跟着你的话,我也放心点。”
珞佳凝自然知道他的忧心。
胤禛便是这样。只要她对他好,他就也会好生照顾好有关她的一切。
“既然四爷担心着,就让苏培盛暂时跟我吧。”珞佳凝道:“安福是没办法跟着四爷的,他得帮我管着后院的事儿。但茗墨可以。”
现在四爷身边除去苏培盛外,就高无庸和太后送来的海松海华跟着了。珞佳凝这儿,有个茗墨是皇上送来的小太监。
经过一段时间观察,这个小太监做事儿还挺靠谱。
如今到了年根,四阿哥身边的事情想必少不了。珞佳凝怕他身边少了人伺候的话会无法顾及周全。
胤禛知道妻子是为他着想的,闻言欣然答允:“好。”
胤祥在旁边一直听着,眼睛不住在夫妻俩之间打转。
半晌后,看他们夫妻俩商量完了,胤祥才幽幽地来了句:“你们俩感情真好。”
三人在这边聊了会儿。
因为心里没有什么大压力了,所以气氛十分轻松愉快。
不一会儿,有几个人在后头喊了他们。
回头望过去,却是德妃带着几个孩子们跟了过来。
“四嫂!四嫂!”七公主和十四阿哥喊叫着跑向他们:“你走得真快,我们刚才找你找不到,问了宫人才知道,你居然早早就走了,比我们还快!”
五公主不一会儿也来到了他们身边:“就是啊,你怀着身子都比我们走得利落。”
珞佳凝和他们笑说了几句,一扭头,看到五阿哥和五福晋在朝她摆手。
珞佳凝遥遥地和那对小夫妻俩摇手道了别。
这时候德妃在慧仪的搀扶下也走了过来,关切地问:“你没事吧身子可有哪里不舒服的”
珞佳凝知道德妃也是怕她卷入那件事,轻声说:“母妃不必担心,我是完全没事的。”
德妃知道她一向机灵,看她作了这样的保证,终于放下心来。
眼看着十三阿哥也在旁边,德妃便让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走一道,她则拉了儿媳妇的手轻声叮嘱。
后面,她的几个儿女嘀嘀咕咕。
七公主:“母妃真是的。我刚想和四嫂说几句话,她把四嫂就抢走了。四嫂答应我给我一些京城时新的花样子的!”
十四阿哥:“对啊。四嫂还答应我,等我去四哥府上的时候给我做甜汤。我都没来得及和她说我喜欢什么口味的。”
五公主:“好了好了。改日四嫂还会进宫的,到时候再说。”
那俩齐齐开口:“改日就晚了!今儿不说清楚,睡不着!”
五公主哭笑不得。
前头这几个在偷偷听的大人,俱都哈哈大笑。
宁寿宫的一角。
一道瘦削的身影立在树影旁,安静地望着远方最热闹的那一处。
胤禩沉默地看着。
德妃边走边拉着儿媳乌拉那拉氏的手。在她的身旁,儿子胤禛侧头和她说着话。后面她的几个儿子女儿,都在争先恐后地和四嫂说话。
整个是亲人间和乐融融的温情。
胤禩羡慕地看着。
半晌后,他旁边的小太监轻声提醒:“八爷,惠妃娘娘出来了。看娘娘那样子,像是有话要和您说呢。”
原本跟着他的小赵子,已经因为暖香丸的事情而被悄悄处置了。
现在跟着他的这个小钱子是他前段时间刚挑出来的。
小钱子做事儿十分谨慎,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都会提醒他几句。
惠妃出来的时候,即便是想找八阿哥,离得那么远也是听不到的。
小钱子明显是见到惠妃在四处张望,揣摩出来了这位娘娘的用意,方才特意作了提醒。
胤禩轻轻颔首:“好。”
这便举步朝着惠妃走去。
惠妃走到院子好一会儿了,临近院门方才看到了走来的八阿哥。
她朝胤禩说了句:“你跟我来。”这便当先独自朝着院外走去。
宫人们都十分识趣地落后很远跟着。
惠妃到了宁寿宫外,择了一个僻静的黑暗的角落,这才停住步子。
胤禩停在了她的跟前。
腊月的天,尤其的冷。
胤禩虽然披了大氅,可是这种寒天里在这样的墙边站着,当真是吹了一身穿堂风。
冬风不住钻进衣裳里,冻得他身体微微发抖。但他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冷意,紧绷着身体努力稳住身子,看似好像什么事儿也没有一般。
惠妃抱着手炉,衣裳又厚,自然是不怕这风的。更何况经过了刚才那一遭,她气都气热了,更是不觉得冷。
惠妃深吸口气,努力压住音量让自己的声音不要太高,免得不远处宁寿宫的人听见:“刚才皇上问话的时候,你没看到我给你示意吗”
之前皇上对大皇子诸多冷眼时,惠妃担心儿子,着急地不停朝胤禩使眼色。
——她尽心养着这个八阿哥,就是不想亲生儿子太孤立无援,想着等到亲生儿子有需要的时候,这个八弟可以帮他一把。
谁知刚才无论她怎么明示暗示,胤禩就是不吭声,就是不帮忙。
甚至于,胤禩看都没看她和胤褆一眼。
惠妃很肯定,胤禩是聪明的。
这么聪明的胤禩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所以他一定是故意不肯帮忙的。
胤禩没作任何的辩解,只轻声说:“母妃恕罪。我只是当时太害怕了,所以在皇阿玛的威严之下,没敢吱声。”
惠妃越想越气,语气自然冷了下来:“你怕你知道自己害怕,就不知道你大皇兄害怕了你没见到他——”
想到儿子刚才那孤立无援的样子,惠妃心痛如绞:“他当时在那儿,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身为他的弟弟,居然一句话都不帮他说!你说你,我养你那么大,你有何用!”
胤禩拳头紧了紧,又颓然松开。
他很想质问一句,难道说,母妃养着我只是为了大皇兄
可他不能说。
最后胤禩只慢吞吞地说:“对不起,母妃。我让你失望了。”又道:“我真的是怕极了,所以没有留意到,我不是故意的。”
惠妃正在气头上。
看到他这样畏畏缩缩的样子,再想到其他妃子的儿子各个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她怒从心头起,扬手朝着胤禩的脸就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
紧接着是一下的剧痛。
胤禩感觉到惠妃的护甲划伤了他的脸颊。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低着头,让脸颊上的血滴顺着下巴落到了地上。
惠妃怒极,转身离去。
胤禩轻轻地默念了句,恭送惠妃娘娘。而后有些茫然地抬头,望着漆黑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