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带着四阿哥四福晋回到京城时,东宫已然凌乱一片。
珞佳凝进宫给太后和德妃请安顺便报平安,得了康熙帝的授意,到东宫去看望太子妃——康熙帝觉得这件事和太子没关系,但是因为要找索额图的证据,必须得搜东宫。
但是这样强力搜查后,受惊最厉害的必然是太子妃无疑。她本来什么都不知道,却要受到这种惊吓。康熙帝身为公公不好去多说什么,就让儿媳四福晋帮忙去看看。
珞佳凝到达东宫的时候,太子妃正坐在屋子里发呆。
原本整洁华美的院落,此时因为院中的破败景象而显得十分萧瑟,甚至有些凄凉。
那些人当真是为了搜查证据想尽了一切办法,不光是屋子里所有的箱子柜子都拆开来看了,就连院子里的树苗花草都没放过,全部用铲子挖了出来,将泥土翻开来看。
不像是太子和太子妃的院落,倒像是刚刚抄家完的罪臣之家。
珞佳凝走到屋里,正看到了太子妃托腮从窗户望向院中的模样。
“太子妃可还好”珞佳凝在她身边坐下:“皇阿玛让我来看看你。他也是关心你的,只是如今的状况,他不方便过来。”
太子妃笑了:“他倒是还在关心我们。”
珞佳凝微笑:“都是自家孩子,皇阿玛自然是关心你和太子殿下的。”
听了这话后太子妃终于没办法再故作镇定了,她忽然鼻子一酸,眼睛就要落下泪来。
“当真如此么如果真是如此,他为何舍得把我们的院子搞成这样”太子妃虽然说话声音不大,却情绪显得十分激动,只不过怕旁人听见所以故意压着声音:“这可是东宫!东宫!他却弄成这样……这让我和太子,以后如何在宫中立足!怕是旁人都要瞧不起我们了!”
说罢,她眼睛一闭,两行热泪滑过脸颊。
珞佳凝总不好说,你老公犯的事儿太大了,皇上不过是掀了你们院子而已,留着命和尊贵地位依然是不错的。
如今康熙帝认定了太子的说法,觉得太子无辜,所有的事儿都是索额图的错,因此珞佳凝只能道:“太子妃莫要如此难过。皇阿玛身为天子,做事也得讲求一个证据。那索额图做错了事情,又藏了东西在你们院子里。倘若皇阿玛不让人仔细翻找的话,索额图让人藏的东西留在了你们院子里,等这一次索额图定了罪,东西再从你们院中翻出的话,那就不是索额图的错,而是你和太子殿下私藏物品的错了。”
太子妃缓缓睁开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索额图忤逆之罪已经铁板钉钉,再无更改。他和太子殿下来往密切,也是事实。”珞佳凝道:“太子妃不如放宽心,让皇阿玛把索额图私藏的东西全搜走。这样也免得东西落在了这儿,往后还成了你和太子殿下的错。”
这话说得太子妃心里一动。
她握紧了四福晋的手,感激道:“幸亏弟妹与我说!若你不说清楚,我这个嫂嫂怕是脑子糊涂,竟然在怪皇阿玛了!”
不怪太子妃既提心吊胆又心中有怨,实在是康熙帝今儿一大早回到宫里后,竟是把太子留在了乾清宫,半步都不准太子离开。
这两日,东宫已经被搅合的没法住了。而如今,自家夫君又被公爹皇上给扣住。饶是太子妃努力让自己放宽心,也实在是胸口堵了一口怨气,缓解避开。
现在听了四福晋一番话,她才豁然开朗,明白皇阿玛的良苦用心。
珞佳凝微笑:“太子妃知道利害关系就好。皇阿玛终归是为了太子殿下好的。既然是为了太子殿下,那么太子妃也要多多忍耐才是。”
太子妃把四福晋的话听进了耳中,这便擦干了眼泪,又吩咐人给她沐浴更衣。
珞佳凝看皇上吩咐的这个“差事”办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太子妃拉住她的手:“弟妹莫要急着离开,等会儿我们一起去见皇阿玛!”
“好嫂嫂,我可是最近日日看着皇阿玛的,不差这一会儿了。”珞佳凝笑道:“是皇阿玛不放心嫂嫂,让我来探望一下,免得你担心太子。现如今太后和德妃娘娘都在宫里等我呢,我若不赶紧去看她们两位,她们又要开始担心我了。”
听她这样说,太子妃就也没有再强留。
太子妃亲自把四福晋送到了东宫院门口,见四福晋走远了,这才脚步轻盈地去沐浴更衣。
约莫到了傍晚的时候,太子妃梳洗打扮齐整,去到乾清宫给康熙帝请安。
康熙帝龙颜大悦,深觉四福晋做得十分好。
他之所以知道太子妃心中对他有怨言,便是因为他这一次回宫的时候,诸多后宫嫔妃和阿哥公主们都前来迎接,偏偏没有太子妃和十阿哥的身影。
他便让四福晋过去劝一劝太子妃。
如今看到太子妃主动过来请安了,康熙帝暗松了口气——看来,想让爱新觉罗家家宅安宁的话,还是得靠老四和老四媳妇儿。
从康熙帝回宫开始,众人就没有见到太子的面。
不过,因为太子在乾清宫住下后,伺候他衣食住行的宫人们都能见到他,是以大家后来都知道了他在乾清宫住着一切无恙。
康熙帝留他在乾清宫,主要是因为索额图一案。
康熙帝将索额图囚禁于宗人府,正严刑审问着,而太子和索额图关系亲近且有血缘关系,是以康熙帝留了太子在乾清宫住下。
一来是堵着太子,让他没机会去和索额图的人有任何的见面机会。一来也是保护太子,免得索额图的人再伺机找太子帮忙,让太子去救索额图。
说实话,太子现如今住在了乾清宫,倒是十分安稳。既不用在朝政上用心,也不用在骑射上费神,相当安逸。
就在太子正怡然自得的时候,忽然一个消息传到了他的耳中,让他陡然一凛。
高士奇,进京了。
这可是索额图的一个死对头,两人谁也瞧不起谁。
太子想要让人看住高士奇,无奈他如今人在乾清宫,半分都挪动不开,压根都出不来院子。是以急得如热锅蚂蚁,却也无可奈何。
消息传到太子耳中的同时,高士奇已经进宫求见皇上了。
因为之前在江南见过面,高士奇这次上京后,直奔四贝勒府上,央了四阿哥带着他进宫面圣的。
康熙帝听四阿哥说他来了,当即丢下手里的朱笔,急切绕到桌案前,开心地催促:“快让高先生进来!”
不多会儿,捋着胡须仙风道骨的高士奇缓步走入殿内。跟在他身边还有一个中年人,穿着青衫头戴方巾,儒雅白净。
两人进屋倒头就拜。
康熙帝忙让两人平身,又指着高士奇,对四阿哥无奈地说:“这个小老儿。往年朕授予他多个职务,诚邀他进京上任,他为了奉养老母屡次推却。如今为了个文人倒是兴致勃勃走了这一趟。”
康熙帝与那个中年书生玩笑道:“这样说来,在高先生的心里头,朕倒是不如你重要了。”
那书生赶忙跪拜:“学生愧不敢当。”
康熙帝哈哈大笑让他平身。
高士奇指着这个中年读书人,笑问康熙帝:“陛下可知他是何人”
康熙帝隐约就饿得这个人曾经见过,只是一时间不记得是在哪儿见到的了。
高士奇道:“这秦道然乃是秦观后人,文采斐然,堪称江南士子之首。”
秦道然赶忙拱手作揖:“实在不敢当。学生只不过是文人末流,怎当得起一个‘首’字。”
康熙帝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他南巡的时候曾经看士子们辩论时事,听过这秦道然几句话。说得倒是很有道理,当时他还不住称赞。彼时有人说过那位秦先生祖上是文人名家。
现在一瞧,原来就是他。
四阿哥笑道:“之前在江南的时候,秦先生舌战群儒,场面实在壮观。”
秦道然躬身说:“愧不敢当,算不上‘战’,只不过和同窗们探讨一一罢了。”
两人在这边说着话,高士奇时不时看康熙帝一眼,欲言又止。
康熙帝见高士奇像是还有话要讲,就屏退了四周的人,只留了他在屋里:“敢问先生还有什么要说的”
高士奇躬身道:“还请陛下容微臣上前几步说话。”
这就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挨近了一点说了,康熙帝颔首:“你且过来。”
高士奇往前走了几步靠近了皇上的书案,这才压低了声音轻声说:“陛下,微臣这一次上京,主要还是想帮陛下带几个证人过来。”
康熙帝:“什么证人”
“就是负责染那大不敬布料的匠人们。”高士奇说:“有了他们,陛下便不愁治不了索额图的罪了。”
康熙帝将索额图赐死,本想着是私底下给他个毒酒让他了结算了。
毕竟那些衣裳是从太子寝殿搜出爱的,倘若闹大了,不只是索额图一个人名声扫地,却也会害得太子跟着名声受累。
现在高士奇大动干戈地把那些江南布坊的证人全都带了来,赫然就是要公然审索额图的案子了。
康熙帝一时犹豫。
高士奇细观皇上神色,猜出来皇上应当是避讳着太子那一边。
他虽然不知道之前在德州发生了什么,使得换上对太子和索额图大怒,又下令把索额图押回了京城。但诸多事件终归是有牵连的。
高士奇笑道:“陛下若是审这些布坊的人,便会发现索额图静心策划了这一系列事情。他一个人竟然谋划出如此多大逆不道的事件,当真是其心可诛!”
康熙帝一听,恍然大悟。
布坊的人只会指认索额图却不会牵连到太子。而且,光是索额图定制那些明黄色布料,就已经是死罪难逃。
康熙帝指了高士奇:“好!”又下令:“你明日把那些证人带给朕瞧瞧!朕要亲自审问!”
高士奇和秦道然便暂时留在了京城内。
秦道然要准备科举,而高士奇则是被康熙帝挽留着在京任职。只是如今康熙帝在忙着索额图一案,暂时无暇顾及给他授予个什么职位好,让他暂等几日。
就在索额图一案紧锣密鼓审讯着时,康熙帝发现,已经好些日子没有见到十阿哥了。就好似这个人忽然在宫里头消失了似的,不见踪迹。
现在九阿哥已经成亲,出宫立府。可问题是十阿哥大婚在即,外头的府邸也还在修葺当中。怎的人就忽然不见了
康熙帝就把妃嫔们叫来问话。
这个事儿,惠妃多少知道一点点,毕竟八阿哥是养在她身边的,而十阿哥与八阿哥感情甚笃。
“皇上。”惠妃有些为难地说:“十阿哥许是……许是到郊外别院里住着去了。”
康熙帝一愣:“什么别院谁的别院”
惠妃:“臣妾哪里知道啊。十阿哥他们可以进出宫中,只要有合适的理由就行。可臣妾每日都不能出宫去,也只是听八阿哥提过一两句,具体如何,臣妾是不知道的。”
可是现在想问八阿哥,也很难了。
康熙帝回宫的当天中午,八阿哥就说热河那边有点事情要处理,请求皇阿玛准许他紧急赶往热河。
本来康熙帝是不愿意让他走那么急的,自己刚刚回宫,好歹父子俩一起吃顿午宴再说。
后听八阿哥说,热河那边好似有人感染了天花,想去那边问问官员是怎么一回事,别让疫病传染到了京城这边。
康熙帝一听,这是大事儿,就没都留他,让他去了热河。
现下八阿哥人在热河那边还没回来,想要找他问话,却也难了。
康熙帝当时就沉了脸:“一个两个的在宫里头,居然都看不住一个孩子!”他眸光凌厉地扫视着宫内妃嫔:“你们那么多人,竟然谁都不知道十阿哥去了哪儿吗”
这时候,康熙帝敏锐地发现了,良嫔的身子往后缩了缩。
是了。
她不动的话,他都差点忘了,这个不声不响没办法引起他注意的女人,是八阿哥的生母。
相较于惠妃这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养母来说,良嫔这个生母说不定还能知晓点什么。
康熙帝就指了良嫔:“你说说看,朕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十阿哥有没有和八阿哥说过什么八阿哥知道不知道十阿哥的去处”
他知道她性子软糯,就故意板起脸,呵斥道:“你照实说来!倘若不说的话,朕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到热河,可以与胤禩的话做个对证!”
良嫔本就怯懦,被皇上这雷霆威势一下,登时把自己知道的吐露了出来:“嫔妾什么都不知道!嫔妾只是听八阿哥说,让十阿哥不要做那种蠢事!还说……”
“讲!”康熙帝怒拍桌案。
良嫔身子一抖,磕磕巴巴道:“……八阿哥还说,那郭络罗氏的事儿,若是让旁人知道了,十阿哥定然名声扫地!他让十阿哥当心着点行事!”
此郭络罗氏,是说十阿哥的那个宠妾,也就是当初生下了没多久就夭折的庶长子的那个宠妾。
“郭络罗氏”康熙帝对十阿哥的这个妾室倒是印象深刻,不由奇道:“她身在阿哥所,能做出什么让十阿哥名声扫地的事情”
如果真有什么太出格的事发生的话,即便他身在江南巡视,也能收到京城递过去的消息。可是没人说阿哥所发生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儿啊。
康熙帝正暗自琢磨着。
这时候德妃犹豫着出了声:“皇上,臣妾听说,那郭络罗氏如今也不在阿哥所。”
“什么!”康熙帝骤然绷紧了身体:“老十不见了,连同带着那个妾室也不见了”
而后他勃然大怒,指着四妃怒叱:“朕不在才几日就这么短短的功夫,一个阿哥连同他的妾室不见了,你们居然没有发现!”
宜妃赶忙甩着帕子上前安抚:“陛下,这可真不是臣妾和姐妹们的关系。您要知道,那老十本来就时常往外头跑,三天两头住在八阿哥府上。我们就算想管,也管不着啊。您别看九阿哥和十阿哥一样,都喜欢八阿哥。可九阿哥乖得很,天天住在宫里头,不兴在外头乱跑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倒是实话,原本康熙帝在京的时候,十阿哥就时常去八阿哥府上住着。
康熙帝微微颔首。
德妃又道:“那郭络罗氏是何时不见的,我们也不知道。我们无法日日盯着阿哥所那边。十阿哥有心带她出去,我们实在防不住。”
如今十阿哥和这个妾室都不见了,定然是十阿哥把她带了出去,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
康熙帝仔细想想,以十阿哥那个脾气,再加上十阿哥的外祖家势力之大,确实不是后宫这些天天待在屋里的女人们能管得住的。
“这个老十。”康熙帝气得青筋爆出,唤了人来:“给朕去查!好好的查!看看十阿哥到底是跑到哪里去了!”
就在康熙帝因为十阿哥的不见踪影而龙颜大怒的时候,这天,四贝勒府上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门房的人没认出来那个戴着厚厚毡帽又有大胡子的人是谁,就拿了拜帖去找四福晋:“福晋,那人也不说自己是谁,只道是‘我’。奴才们也不知道他怎么了,神神秘秘古古怪怪的,还指明要见四福晋……要不要把他轰走”
珞佳凝正想说把他轰走就行。
结果,她扫了一眼那个拜帖,又看了一眼那个拜帖上的“我”字,总觉得这个字迹有些熟悉。
也是巧了,今日正好胤禛休沐。
他凑过来看了一眼那字迹,断然道:“老十。”
珞佳凝听了他的话,再一想,十阿哥的名字是胤,第一个字拆开来看,右边不就是个“我”字
“让他进来吧!”珞佳凝实在想不出来十阿哥找她能有个什么事儿,忙丢下手里的点心:“让他去花厅等我。”
珞佳凝洗完手就见胤禛正在屋门口等她:“四爷怎的不先去找十阿哥”他们兄弟俩才更有话说吧
“他既是来找你,就是没想到我会在。”胤禛道:“一会儿我在花厅旁边略站一会儿,听听他找你什么事情。若无大事,我就不进屋了。”
两口子说定后,就一前一后去了花厅。珞佳凝直接进屋,胤禛则从旁边溜着墙角走到了花厅外头的角落站着。
珞佳凝进屋的时候,正看到了在屋里来来回回踱步焦躁不安的毡帽男。
毡帽男显然沉不住气,一听到动静,立刻回头。看到了四福晋,立刻眉开眼笑迎了过来,兜头就叫:“四嫂!”
珞佳凝故意装作没认出他来:“你谁啊”
“我是老十!你十弟啊!”十阿哥把粘着的胡子拿下来:“你不认得我啦”
珞佳凝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是你。好端端的,你弄成这个样子做什么”
十阿哥欲言又止。
珞佳凝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肯定不是小事。不然的话十阿哥不会低声下气乔装打扮来找她。
好好的八福晋他不去找,偏偏来找她这个平时不太对付的四福晋,这不搞笑么。
珞佳凝正暗自思量着,这边十阿哥已经按捺不住了,直接说道:“四嫂,弟弟求你帮个忙。”
“你先说什么事儿。”珞佳凝道:“你不说,我不一定能帮。”
十阿哥嘟囔着:“郭络罗氏又怀孕了。”
珞佳凝:“那是好事啊。你和皇阿玛禀报去,找我做什么。”
十阿哥:“她上个孩子莫名其妙夭折,她害怕,怀孕没和人说。肚子大的时候,正好是冬天,她穿得衣裳厚,旁人看不出来。”
这个时候,珞佳凝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
现在已经是春日了。
倘若说,郭络罗氏肚子最大的时候是冬天的话,那岂不是说……
果然。
下一秒。
十阿哥把心一横,闭着眼说道:“郭络罗氏她、她已经生了!生了个男孩儿!健康得很!”
珞佳凝愣了愣:“我怎么没听说”
而后她一想,不对劲。
最近她去宫里的时候,皇阿玛还问过她一次,知道不知道老十去了哪儿。难不成皇阿玛最近都没见过十阿哥
如果真的如此的话,再加上现在十阿哥的话……珞佳凝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
十阿哥吞吞吐吐着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她:“前些天你们南巡,郭络罗氏说她害怕孩子再夭折,让我带她偷偷出去散心。到了外头住着,她不肯走了。把孩子生在了外头别院里。现在还、还没敢进宫和皇阿玛说。”
珞佳凝整个大无语住。
这种事情也就脑子不太正常的十阿哥做的出来。
但凡换一个阿哥,都不至于被一个妾室这么牵着鼻子走。
十阿哥忽然语气急促起来:“好四嫂!你帮我向皇阿玛求情好不好求他原谅了郭络罗氏。哦,还有。十福晋即将嫁过来了。她肯定会为难郭络罗氏的。你到时候也在十福晋跟前,帮郭络罗氏求个情好不好她愿意把孩子养在别院里,不带回我府上,不碍皇阿玛和十福晋的眼。还请四嫂答应了弟弟的请求!”
“这事儿我帮不了你。”珞佳凝道:“我可以帮你进宫和皇阿玛说,你和郭络罗氏现在有了个儿子的事情,但是为你们求情,我做不到。”
珞佳凝想,不能蹚老十的这趟浑水。
上一次老十的庶长子出生,虽然康熙帝没多说什么,却明显不高兴。
毕竟十阿哥未来的嫡福晋是草原郡王的女儿,身份尊贵。
人家嫡福晋都还没嫁过来呢,现在庶子都出来了,简直是在打郡王的脸。
上一次康熙帝已经警告过九阿哥十阿哥,不准再犯这种错。
九阿哥已经大婚,免去了这种情况。即便有庶子,那也是在九福晋的盯梢下生出来的,没什么皇家面子的问题。
可十阿哥不一样。十阿哥大婚在即,福晋都还没嫁过来。
现在十阿哥再犯这种错误,康熙帝即便会饶了这个孩子的命,对于相关之人却不会轻易这么放过。
挨罚是一定的了,单看是谁牵扯到里头、被罚成什么样子,谁都不敢保证。
十阿哥满脸绝望地望着四福晋:“我本以为你心地善良,又受皇阿玛器重,你会帮我一次。没想到,你对我这个弟弟如此无情!”说着说着,他居然眼睛都红了。
珞佳凝隐约觉得,是那个郭络罗氏让十阿哥来找她的。不然以十阿哥的性子是怎么也不会想到来求他帮忙。
珞佳凝想好了托词:“我本该帮你这个弟弟说一说情。可是我心里着实不太情愿。”
十阿哥急了:“四嫂是觉得弟弟平时做得不够嫂嫂帮弟弟这一次,往后弟弟一定好好孝敬嫂嫂!”
“大可不必。”珞佳凝道:“我说我不情愿,实在是因为身份使然。”
十阿哥面露茫然。
珞佳凝知道这老十属实有点草包,但凡给他绕一个圈子,他可能都听不明白。
她索性把托词说得直白一些:“我也是嫡妻,我也是正福晋。将心比心,倘若我家夫君在娶我之前有个庶子在,我的心里恐怕也不太痛快。既然我都如此觉得,面对你即将入门的妻子时,我如何能帮你和孩子说话、帮你求得她的原谅呢”
十阿哥这下子总算是明白了四福晋的为难,顿时脸色灰败:“倘若四嫂都不帮我的话,皇阿玛那边,我怕是真要受罚了。”
“我是嫡福晋,只会站在正室的立场想问题。身为正室,看妾室不顺眼是再正常不过的,更何况是你那妾室有错在先。十阿哥明知如此,却还要维护一个妾室,恕我无法苟同。”珞佳凝道:“倘若十弟想要找人帮你那个妾室的话,就另请高明吧。我怕是无法体谅到她难处的,也不会去帮她。”
十阿哥觉得四福晋说的挺有道理的,于是把胡子重新黏上,赌气道:“看来我找四嫂是找错了!”
珞佳凝笑了:“本来我就和这个事情无关。你来找我是你自己要来的,跟我发什么火”
十阿哥没辙,他说什么都怼不过这个四嫂,只能灰头土脸准备离开。
珞佳凝喊了他一声:“你现在住在哪儿我让皇阿玛派人去接你。”
十阿哥猛地回头,刚要答话,又摇摇头:“她不让我说。”
“她不让你说,那是她的事儿。皇宫毕竟是你家,你总得给家里人一个交代。”珞佳凝道:“虽然我无法帮你的妾室说话,但是,我可以帮你给皇阿玛报个平安。”
十阿哥虽然心疼妾室,却到底也顾念着皇阿玛对他的一片心意,嗫喏着把现在的住址告诉了四福晋。
珞佳凝让人把他送出门去,又思量着立刻换衣裳进宫一趟,和康熙帝说说这件事。
她急匆匆走出屋子,扭头一看,四阿哥正站在外头墙角的阴影处展颜轻笑。
珞佳凝忙问:“四爷现在有没有空要不然一起进宫去”
胤禛含笑道:“如今你倒是说实话了不和我讲,却和十弟讲了”
刚才他已经在外头听见,她不喜欢夫君有妾室还有庶子的事情。
以前他问她,她都强撑着非要嘴硬,说不在乎他有没有妾室,也不在乎他有没有庶子女。
现在倒好,在十弟跟前袒露了心思。
总算是说了实话。
所以说,她就是个爱拈酸吃醋的性子,偏她自己嘴硬不肯承认。
胤禛心情大好,挽了袖子往屋里去:“走,我们一起换衣裳进宫见皇阿玛。”
看着胤禛这满面春风眉目含笑的模样,珞佳凝不由疑惑地把他上上下下重新审视了三五遍。
他弟弟才刚做出来这么匪夷所思的事情,他这个当哥的现在就笑成了这副呆样子。
……这家伙今儿又在发什么新疯
他莫不是真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