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在外界眼中,君岛谦逊有礼、低调理性,是球场上的谈判专家。
他的搭档血腥暴力、目中无人,觉得弱者都是容易丧失自尊的蠢货,是球场上随心所欲的傲慢处刑人。
然而在远野看来,君岛的谦逊只是表象,他的内在远比他傲慢。
“交涉”说的好听,是对双方有利。
但本质仍然是占据主导地位、让事态朝着自己想要的方向发展。
君岛的傲慢是觉得自己能够通过强大且令人信赖的谈判能力支配比赛对手和搭档,从而支配整个球场。
远野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这些。
是一军vs二军的团队洗牌战让他意识到了这一点。
为什么明明赢了比赛、找到了新的打法、开发出了新的招式,他却依然觉得不愉快远野找到了答案。
他才应该是支配球场的人。
而不是被君岛支配。
双打一的选手信息出来时,远野在君岛眼中看到了名为惊讶的情绪。
那一刻,积压在心底的不愉快通通释放了出来,他简直要大笑出声。
事实上,远野也确实大笑出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君岛,你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吧!”
君岛确实没有想到远野会在他之前和丸井、种岛交涉。
他低估了远野的自尊心。
他在团队洗牌战上处心积虑帮助搭档进化的举动,换作其他人,都会为之感动,觉得他在为搭档着想。
远野不会。
远野只会觉得恶心。
难怪团队洗牌战后,远野有一段时间怪怪的。
君岛理顺了思路,让步道:“真是输给你了。”
看着远野情绪高涨的背影,切原赤也大为不解。
他嘀咕:“不就是双打的位置吗”
悠斗同样没有看懂。
不过他知道出赛顺序的重要性。
——如果双打二、双打一和单打三都赢了,那单打二和单打一就没有比赛的机会了。
所以能争取两场双打和单打三的位置就争取这些位置,应该是这样吧
龙马听到了悠斗和切原的对话,加入讨论:“可是,如果只打三场就能轻松赢下比赛,那不就说明对手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直接找打赢他们的队友比赛,这样不是更省事吗”
“就是说啊!”
金太郎双手握拳,兴冲冲地表达自己的想法,“要打就打最强的!”
“哈、哈哈……”
话题怎么会歪成这样啊。
白石用绑着绷带的左手按住小金。
他多多少少看懂了一点。
两位高中生前辈之间发生的事,和双打名额、出赛顺序根本没有关系……不,或许有一点关系。
君岛前辈为什么不想让远野前辈出席双打二
想知道问题答案的不止白石一人。
幸村问君岛:“君岛前辈,希腊队的双打一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君岛看了悠斗一眼,说出答案:
“他们是死刑执行人斯特凡诺普洛斯一族的末裔。”
“相传,这个家族的历代成员开发出了种残忍的处刑法。”
“这对兄弟的网球风格很有可能受到家族的影响。”
悠斗怔住。
君岛看着年龄比他们都小,身高也比他们都矮的初中生。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相处后,他已经彻底了解对方的性格。
如果事先让悠斗知道斯特凡诺普洛斯家族的事,他一定会找教练换队。现在和斯特凡诺普洛斯兄弟握手的丸井会被替换下来。
换句话说,伏黑悠斗会选择和他一样的方法处理这件事。
只不过动机不同。
他不希望远野在小组赛上受伤,是考虑到日本代表队之后所面临的比赛。
是纯粹理性思考后的结果。
而悠斗不希望丸井受伤,是对同伴身体以及未来网球生涯的关心和在意。
是私情。
君岛大概知道自己和丸井的交涉为什么会破裂了。
“先来后到”是其次。
交涉最重要的永远是“谈判条件”。
有一样东西是远野能给丸井、而自己给不了的——
[对胜利的执着]
如果在比赛中出现“自己和搭档受伤,会影响到后续比赛和职业生涯”的情况,君岛会考虑弃权,而远野不会。
主动弃权、输掉比赛,这对远野而言,比杀了他都难受。
他宁可死在球场上。
丸井需要这份执着。
他有必须要打完这场比赛的理由。
至于理由是什么,君岛也猜到了。
他推了推眼镜,刚要和悠斗说话,有人先他一步。
“悠斗,你要相信丸井前辈。”
切原知道悠斗在担心丸井,就像他在全国大赛半决赛上担心自己一样。
“丸井前辈可是我们立海大附中网球部的天才啊!”
悠斗下意识道:“可是……”
悠斗相信丸井前辈的网球技术。
能想出“走钢丝”“铁柱倒”“时间差地狱”的丸井前辈是天才中的天才。
可是“死刑执行人家族的后裔”“开发出种残忍处刑法”听起来就很危险。
就算经历“茧”的特训,短时间内……
“赤也说的没错。”幸村的声音打断了悠斗的思绪。
幸村知道,悠斗能看到一些他们看不见的“东西”。
那些“东西”很危险。让他差点失去网球和生命的“原因不明疑难病”就是那些“东西”引起的。
再结合悠斗的爸爸是体术老师;悠斗的哥哥在体术社团;体术社团的成员(虎杖和钉崎)和他哥哥一起向学校请假来澳大利亚看网球比赛等诸多信息,幸村大概能推出:
“体术社团”的成员都是些能看到那些“东西”的学生。他们在甚尔教练和其他几位老师的教导下,学习如何消灭那些“东西”。为了在和那些“东西”的战斗中活下来,他们每个人的身手都很好。
悠斗从小在这种环境中长大。
在他眼里,他们这些不会体术、也看不见那些“东西”的前辈大概都像薄玻璃一样易碎。
[前辈们是普通人。]
[普通人很容易受伤。]
[一旦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未来可能就不能再打网球了。]
[还可能会死。]
……
由此萌生出“不能让大家受伤、我很强、由我来保护大家”的想法,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再加上大家动不动就赌上胳膊、赌上腿、赌上网球生涯、赌上生命,也不怪悠斗会视“暴力网球”为洪水猛兽。
“种处刑法再危险,他们现在也只是在打网球。”
“只要是网球,文太和远野前辈就能找到应对的方法。”
或许这场比赛能降低悠斗心目中的“暴力网球危险程度”,提升他对“普通人应对危险的能力”的认知。
幸村看着听到他的话后、开始思考的小孩,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好好看这场比赛,悠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