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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宠妃是个挡箭牌6
    诗诗特地赶在殷治在的时候,牵着太子来关心容萱,但她坐了两刻钟,茶都凉透了,一直插不进话,在旁边看着殷治对容萱如何关怀体贴,看着容萱如何受宠,简直心如刀割。

    她安慰自己,没关系,容萱每次都不会让殷治留宿,一定会让殷治去后殿,陪陪太子、陪陪她肚子里的孩子,她强撑出笑容回去等,没想到这一等就等到了天亮,殷治竟然宿在了容萱房中!

    诗诗一夜没睡,毫无困意。自从她做了殷治的女人,殷治每次来永秀宫都是宿在她这里,无一例外,因为聂容萱怕过了病气害了殷治。都快三年了,她都快忘了聂容萱也是殷治的女人了。原来这么近的距离,知道心爱的男人在另一个女人身侧,是这么的心如刀绞。

    所以,明明是聂容萱在为她挡下一切,为什么她没有得了好处的喜悦是聂容萱一直在风光!

    连续三日是纠结折腾,让诗诗难受起来,头痛、身子软,御医在容萱那待命,顺便过来看一眼也只是叮嘱她多休息,能不吃药就不吃药,她只能直直地躺在床上,作为一个不受宠的婕妤,她病了就更见不到皇上了,更忍不住去想容萱大病初愈,殷治会不会和容萱发生什么。

    其实什么也没发生,容萱早就想打发殷治走了,殷治偏要表现表现,叫人搬来奏折在床边批阅,说要一直陪着她。容萱干脆装被噩梦惊醒,每次入睡不久后就被惊醒,好几次都发生得很突然,吓了殷治一跳。

    这他当然更不能走了,干脆晚上也留下,但容萱坚持说不想过了病气给他,且自己睡习惯了,身侧有人更睡不着。于是“关心”她的殷治就主动提出睡在房中软榻上。

    那软榻虽说也是舒适的,但和床肯定不能比,殷治满以为容萱会拒绝,让他回去,结果容萱一脸感动,叮嘱几个宫女给他把软榻收拾好,还庆幸地说:“还好有你陪我,我在宁安宫真的吓坏了,只有真龙天子在旁才安心些。”

    她都这么说了,殷治还能说什么只好批完奏折睡在软榻上。刚开始他担心容萱会做噩梦,已经准备好要起来关心她了,然而容萱睡得很熟,动都没动一下,他渐渐也放松睡了。

    结果他刚睡熟,就听容萱惊叫一声,急忙翻身而起,反应了一下才发现是容萱做噩梦,他差点以为刺客闯进来了呢!

    一夜这样反复三次,等他天亮去上朝的时候,眼皮都控制不住地往一起合,听着下面大臣在议论政事,他只觉得左耳听右耳冒,脑子都不怎么转了,草草结束早朝回去补眠。

    这样可不是办法,他总不能每天这么折磨自己。殷治问过御医,确定容萱的身体恢复很快,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之后,干脆在用膳时提起补偿的事。他想让容萱高兴高兴,兴许就忘了在宁安宫那回事了。

    殷治说:“近日有一批新贡上来的珍宝,我还没看过,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正好挑选几样好的送给岳父和祖父他们。再给你做些漂亮的衣裳首饰,我保证,用料是后宫独一份,”他凑近了悄悄说,“连母后那里也没有,好不好”

    “好啊。”往常聂容萱肯定会推脱的,现在容萱就直接应了,还轻哼一声道,“以往我耐着性子多有忍让,结果差点连命都没了,大难不死,我可要好好珍惜剩下的日子,好好当一个宠妃。”

    殷治只当她使性子,气还没消,应和着说:“你想怎样就怎样,我保证谁也不会给你气受。”

    “哼,你可不要说得好听。我吃好了,我们这便去吧,顺带散步。”容萱起身让紫苏去准备,还抱怨道,“你的御医怕是不擅长看我的病,总让我喝药喝药,静养静养,我感觉我不喝药多走走,再多吃些好吃的,好得还更快些,以后换个御医吧。”

    李御医在偏厅听到,脸色都变了。尤其是听到殷治笑着应下,说过阵子就给容萱换个御医治的时候,李御医才惊觉就算容萱不是殷治的心尖人,在明面上也是实打实的宠妃,要收拾他就是踩死一只蚂蚁般简单,他若是不能伺候好容萱,他的风光日子就要没了。

    李御医在这边盘算,容萱和殷治已经并肩走出永秀宫,冬日的暖阳洒在他们肩上,难得有种惬意的感觉,让平时殚精竭虑的殷治很是放松,感觉浑身都舒缓了。

    他想牵容萱的手,但容萱双手握着暖炉放在袖筒里,他便算了,好心情地问容萱,“想好要什么了吗他们都喜欢些什么让人拿出来慢慢挑,免得累着。”

    容萱状似思考地说:“有点难,我正在想。太容易了都没人重视我,还当我是个好欺负的,欺负完了随便拿点东西就打发了。那可不行,那算什么补偿”

    “什么时候你都是我最重视的人,如今所有人都知道了,不敢再犯,你安心些。”殷治这些瞎话说了二十年,随便就能说得情真意切,“干脆把这次的贡品全都装车,敲敲打打送到你那去,这样够重视了吧。”

    容萱像是被他逗笑了,神情终于高兴起来,顺着话头就道:“送我那有什么稀奇你都为我在宴席上训斥皇后了,谁还不知道我厉害要是送去聂家才够张扬呢,再加上舞龙舞狮,让宫里宫外都惊一惊,看看皇上能宠我到什么地步!”

    殷治笑容一僵,“这……恐怕不大好吧”

    容萱也收起了笑容,转头看他,“合着皇上都是哄我的还说我想要什么就要什么,你哪句才是真话”

    “哪句是真话”让殷治警醒起来,他看容萱一眼想看看容萱是不是发现了什么,又觉得容萱只是闹性子心气不顺,想证明自己有多重要,让别人再也不敢动她。但舞龙舞狮送十几车贡品去聂家,那不是让不知情的人以为他重视聂久安吗怕是要让聂久安的势力更强了,他是万万不能做。

    容萱都停下脚步了,大有不说清楚就不走的架势,殷治忙道:“这是怎么了不过随口一句话而已,还值得气一回从前你可不这样。”

    “从前我也这样,我从小就这样,你忘了是因为入宫做了你的妃子,觉得独占你有点对不起别人,我才处处忍耐,结果所有人都来欺负我,现在你也要欺负我是不是那我还懂事什么忍耐什么我这妃子当的还不如在聂家做姑娘呢!”容萱像是积攒许久的怒气一下子爆发出来,把手里的暖炉都摔了。

    这样脾气大的容萱已经很多年没见到过了,殷治这才想起小时候的聂容萱其实是备受宠爱的大小姐,很张扬的,及笄后为了入宫才学宫规,收敛本性,又因为一直生病情绪不好,才渐渐变得安静,他都快忘了这个姑娘也有这样的一面。

    是这次气坏了吧所以骨子里的性子全冒出来了,换成他,他也不想忍,或者说这样都已经算忍了,要是他,他肯定和太后势不两立。可容萱醒来后从来没提过太后,虽然态度表明了她不喜欢太后,但至少没有让他为难,真是为他很忍耐了。

    耍脾气也不算什么事,不影响大局,于是殷治安抚道:“听你的,不过你也为我考虑考虑,那么多大臣,我莫名其妙赏聂家人,赏得那么多,往后怎么对其他臣子礼物私下送也一样,重在心意不是吗难道我重视你还不够,一定要有那些形式”

    渣男语录都是一套一套的,说的好像容萱再坚持就是不爱他了一样,让人本能觉得理亏气弱,干脆妥协。

    容萱作为一个很“爱”他的人,当然也妥协了,不过她没有全盘妥协,不高兴地道:“那至少做一件明面上的事,让人知道你宠我重视我,和聂家没关系的事。至于礼物,你陪我回娘家,不能让人知道,我就亲自去送。我差点死了,我都好久没见过家人了,我要回去见他们。”

    殷治很不想答应,哪有后宫妃嫔随便回娘家的但容萱已经妥协了,他再坚持也违背他很“爱”容萱的形象,想想他一直对容萱很好,容萱回去顶多说说太后的坏话,不会说他什么,不影响大局,便痛快地答应了,只是多问了一句明面上的事要做什么。

    容萱想了想说,“我想到了!给我娘加封诰命!封个特殊的,高一点的!”

    殷治刚露出点为难的神色,容萱就不高兴了,“怎么了难道这也不行我娘都不在了,还能碍着别人什么事你就只是宠爱一个妃子封了妃子的母亲,这还能影响你和其他臣子相处吗

    我娘生我们生得那么艰难,我还不记事她就走了,一天女儿福都没享到。我如今做了德妃,做了当今皇帝的心尖尖,难道连一个诰命都给不了她”

    说到最后,容萱的声音已经透着委屈了。殷治说服自己后,被她给逗笑了,“好,我答应你。你可真不知羞,哪有人说自己是男人的心尖尖的”

    “那不是吗”

    “是是是,你就是我捧在手心里,放在心尖上的人。”殷治哄人的时候眼带柔情,让人看了就会相信他真的深爱自己。

    这次殷治想牵容萱的手,容萱没有避开,因为她察觉到聂容萱剧烈波动的情绪。

    聂容萱带着爱与恨哽咽着说:【他总是这样,演得比唱戏的还好,让我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听他说每句话都要想。】

    容萱笑说:【为什么要想你根本不需要在意他是真是假,你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你高兴的时候就配合他演,不高兴的时候就使性子不理他。你爱他无非也是想和他岁岁年年,花好月圆,你看与如今有何分别

    你喜欢他装出来的样子而已,那就让他装下去,做你的专属戏子。】

    一旦接受了戏子这个设定,聂容萱发现爱恨交织中残留的那点爱意消失了。出生在大户人家,她小时候就见过别人捧戏子,无非就是看中了人的脸蛋身段和表现出的那股子风情,砸钱买自己开心,谁管戏子是真情还是假意偶有个别人犯傻动了真心,最后被戏子骗的,都会成为圈中笑柄。

    想想她那些年,不用砸钱还白得了天下最尊贵的戏子,让人一演就是二十多年,也挺有意思的。只不过她动了真心,成了傻子罢了。如

    今重来一次,只当看戏,希望曲终人散时,她仍是那个看戏的人。

    聂容萱情绪稳定了,容萱也收回手接过紫苏递过来的新手炉,她看见紫苏又顺口提了一下绿萝,帮绿萝求情。毕竟那日绿萝为了求救,算是在御前喧哗了,还吵到了皇上和大臣议政,是有罪的,因着是容萱的人,暂且没人罚她而已,等事情过了,肯定会有人提出来。

    容萱感叹道:“我身边这几个都是忠仆,包括诗诗也是。她们四个和我一起长大,为了救我,连命都能不要,什么地方都敢闯。我会教她的,但我很感激她那天冲到了你面前,否则我……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你。”

    殷治听她提起那天的事又提起诗诗,好心情荡然无存,只觉得是无妄之灾,好端端太后就出幺蛾子,给他添了这么多麻烦还害得诗诗病倒。和这些比起来,绿萝一个宫女,又“帮”他救了他的宠妃,他感激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惩罚,那不是告诉大家以后宠妃有事不用来找他吗太不合适了。

    所以殷治随口就应了,反正这些都是他说了算,他不计较,这都不是错,他要是计较了,那没错也能变成错,皇帝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他们到皇帝私库的时候,殷治之前的好心情已经荡然无存,仿佛在阳光下感受那份美好是他空想出来的一样,让他有些惋惜。不过这也许就是现实,他和聂容萱之间永远没有美好,只有假装和忍耐。

    容萱反正没事做,叫人把贡品一一取出来把玩挑选。聂容萱是在几年后出事的,对这几年里特殊的珍宝印象很深。其中有一些殷治送她那了,刚好赶上那段时间她着凉了没心情看,而诗诗怀胎据说很辛苦,她就直接叫人把东西送去后殿了,还是后来被皇后奚落,才知道不少东西都很稀有。

    殷治叫太监总管拿了贡品册子给容萱,聂容萱看着容萱翻看,毫不客气地点名将那些稀有珍宝全都挑了出来,打算送给家里人。

    殷治对这些不是太在意,他是皇帝,什么好东西没有只是有点可惜其中好几样都他想送给诗诗的,原还想通过容萱的手送过去呢,如今送到聂家去了。不过也无妨,只要能安抚住容萱,顺便让聂家以为容萱极其受宠,对他的计划是有好处的,他已经开始认同这次“补偿”了。

    殷治为表诚意,特意提了一句,“岳父大人喜欢什么他对做官没多大兴趣,一个闲职做这么多年,也没有想要动动的意思,我平日

    里想奖赏他都不知该赏些什么。”

    “他啊……”容萱忽然笑起来,真情真意地说,“我爹最喜欢的当然是我娘,所有人都知道啊。这么多年,他对官位没兴趣,对富贵荣华也没兴趣,我想这些珍宝对他来说都和寻常物件无异。

    干脆这样,你立刻叫我娘的父亲进宫,让他带几幅我娘的画像来,把画像送给我爹吧,让他挂在卧房中、书房中,让他日日夜夜都能看见我娘,他一定很开心。

    往常他知道的都是我娘嫁人后的样子,还不知道我娘未出阁之前是什么样呢,送这个正好,你说对不对”

    殷治愣了一下,忙替聂贤拒绝,“我看这不太好吧,睹物思人,让岳父看着岳母的画像,岂不是日日伤心”

    容萱一摆手,“就因为这样才更应该让他看,看多了习惯成自然,就不会再伤心了。说不定还能解开他的心结,让他重新开始生活。就这么办,你信我吧,我是他女儿,我还能不了解他吗我这都是为了他好!”

    到底是聂家的事,殷治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心里忍不住开始同情聂贤了。他是知道诗诗和聂贤的关系的,当然也知道聂贤真正爱的是谁。试想如果容萱死了,容萱的孩子送他一堆画像,让他睁眼闭眼都能看见容萱,他还不气死

    容萱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啊,她甚至觉得夜长梦多,不给殷治反悔的机会,直接将回娘家的时间定在了晚膳时。

    殷治本来就是为了哄容萱让她转移注意力的,看到容萱这么期盼这么兴奋,他也不能扫兴,只好一刻不停地批阅奏折,等容萱和宫人把一切准备好,他就陪容萱出宫,去了公爵府。

    聂老将军被封为公爵,差一点点就被封为异姓王了。殷治无数次怨恨祖父那般重用聂久安,让他现在大受掣肘,但又不得不感谢祖父和父亲给予聂久安的权力,让他在朝廷内外动乱之时还能坐稳皇位。

    他本该感激聂久安的,可这就像让凶猛的老虎来保护个弱小的羔羊。无论老虎保护了羔羊多少次,羔羊对老虎的惧怕都不会消失,因为那只老虎真的随时都可以翻脸吃掉他!

    离公爵府越来越近,将要私下同聂久安相处,殷治打起了十二万分精神,他必须让聂久安相信他和他父皇不一样,他是和聂家站在一起的。他父皇不信任聂久安,即便临终托孤也只肯给出一个妃子之位,点了丞相之女给他做皇后。聂久安要不是看在和祖父的兄弟情上,怕是都不会答应。

    只可惜他父皇的打算落了空,那丞相命薄,没两年就得痢疾死了!弄得本该是皇后和德妃的地位不相上下,丞相和聂久安分庭抗礼,最后成了聂家一家独大,他也没办法坐收渔翁之利,只能全力让聂久安相信他对聂家和祖父一样,是毫无保留的信任,把他们当自家人。

    他自觉这二十年来做得不错,聂家上下都信了他。唯独一点点意外的是他真的爱上了诗诗,但好在全都安排好了,诗诗决不会影响大局。只要他再坚持几年,一定能找到契机,真正掌控这万里江山!

    两人是便衣出行,没摆什么阵仗,只让大内高手随行护卫。但派了人提前通知聂家,他们到公爵府的时候,聂家上下已经恭敬地等在门口了。

    殷治先下马车,未等他们行礼就虚浮一把,笑道:“自家人不行这些虚礼。萱儿不能吹风,我们进去再说。”

    他回身亲自扶容萱下车,像一个普通人家极其疼爱妻子的丈夫,半点没有帝王的架子,脸上的笑容也格外亲切,对着聂久安叫“祖父”,对聂贤直呼“岳父”。就连皇后的娘家都未必有这个尊荣,可自从聂容萱为妃,殷治私下里就一直这么称呼他们,聂久安看着就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孙女真的找了个好归宿。

    容萱略微激动地和他们互相见礼就进了厅堂,按照身份,她和殷治是要上座的,其他人只能远远地坐在下面两侧。聂久安刚要请他们落座,容萱就摆手道:“自家人,快别这么客气了。祖父,我可是好久没回家了,这样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家人说说话好了,我还给你们带了礼物呢,紫苏,快把东西拿过来。”

    她这么一招呼,殷治立即说听她的,其他人当然不敢有意见,就叫人抬了张圆桌进来,几人围坐在了一起。

    聂峰比妹妹早成亲,夫妻和睦,身边坐着一儿一女都很有礼貌,容萱就先送了礼物给他们,逗了小孩两句,气氛一下子便轻松起来。

    接着容萱一样样送礼物给他们,同他们说这是哪哪进上来的贡品,只她随意一说,大家就知道东西有多稀有珍贵,个个都很高兴,有种被自家人惦念着的愉悦感。等到了聂贤这边,聂贤是不喜这个女儿的,甚至看到她享受这种殊荣,还会替诗诗委屈,只想着不管礼物是什么,体面地敷衍几句就好。

    可他万万没想到,容萱送给他的竟是满满一大匣子的画作!画上全都是他亲自弄死的妻子,足足有十几幅!

    他第一感觉就是晦气,下意识变了脸色,浑身不自在,就听容萱高兴地笑道:“爹,你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