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扯下面纱,露出半遮半掩的半个玉盘来,重新将清辉洒向人间。
银光照在来人身上,给那副如桃花粉黛般的玉容,平添了几分神秘色彩,看上去越发地有韵味。
「老远就听到你们肉麻的声音,我说你们,能不能有点节制,能别在大街上卿卿我我吗?」银装面色不善,出言便是讥讽:「考虑一下路人的感受,可否?」
扫了云淡一眼,好似在责怪她不够矜持。
君卿紫瞳挑衅地回视他,顺手搂过身旁人儿的腰肢,态度强硬又嚣张。
「路人,在哪?」
「我这么大个人,你瞧不见,你眼瞎呀?」银装指着自己的鼻子,没好气地道。
君卿性感的唇悠扬而起。
「你是妖兽,严格来说,你不是人。」
银装闻言,握着手中的那把折扇「啪」地一声打开,挽起袖子上来就要跟君卿干架。
推开君卿,云淡上前将他拦住。
银装气道:「别拦着我,丫头你听到没,他在骂我!」
君卿却是毫不在意,竟是一副完全没将银装放在心上的表情,说轻视他都还是轻的,他这状态说是蔑视也不为过。
极力阻拦银装的云淡,回头看了君卿一眼,道:「不是答应我要去找马吗,还不走?」
「听到没有,快去找马,还杵在这干嘛?」听到云淡没好气的声音,银装心中的怒气瞬间平息不少。
君卿这样的人,竟然被云淡安排去做找马的活儿,这跟谪仙落进猪圈没差,还挺适合他。
「哈哈……」想想还觉得挺好笑,银装便笑出声来。
尊贵的大魔头,绝世雍容,竟然要去找马……
银装笑得毫不掩饰,差点儿肚子都给他笑疼了,眼泪都快掉下来。
「有那么好笑吗?」云淡不解。
「有,特别有!」银装点头,收起折扇抬袖拭泪。
擦掉眼角溢出的泪水,银装对君卿挥了挥手,催促道:「快走吧,找马去,我得跟主人去干别的事儿了,我们忙着呢!」
君卿却杵在那儿没动,迫人的紫瞳盯着银装,抬手指着他,对云淡道:「让他跟我一起去。」
「什么?」银装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你一个大魔头,几匹马还搞不定,还要我帮忙?」
他双臂抱胸,脸撇向一边,语气生硬道:「我不去。」
君卿却没有跟他商量的意思,宠溺地看着云淡,语气柔和得像是要将人溺死一般。
「让他跟我一起去,否则,我不去了。」
云淡闻言,瞬间头大。
他们一个两个的,能不能不要如此傲娇,少折腾她一点儿行不行?
没看到事态紧急吗,关键时刻,真服了!
「你跟他一起去。」为了不让君卿缠着自己,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云淡果断把银装推了出去。
银装看看君卿,又扭头看着云淡,声线一下子激动起来。
「喂,丫头,你不能这样。」
「我方才听到了重要情报,那问道宗的李浩然跟乾元宗的那个叫…叫……叫啥来着?」
「谢风墨!」云淡提醒道。
「对,就是谢风墨,我听到那两老小子派门下实力高强的弟子,穿夜行衣要对天道宗门的人下手呢。你让君卿一个人去找马,我跟你回去保护天道宗门的人。」银装兀自安排着,左右他都不想跟君卿一起去找马。
谁知道君卿会不会背着云淡这丫头,将他拖到那个犄角旮旯里暴揍一顿。
上次跟她俩挤一张床,被他暴揍的阴影还历历
在目。
那事儿,光是想想他就心虚。
往事不可追,回忆像黄连蘸苦胆酱干吃的滋味,那味儿能不回味,尽量不回味。
太痛了!
云淡却白了他一眼,道:「我是主人,你是主人?」
「可是…可是……」银装语塞。
可是他怕君卿揍他啊!
当着云淡的面儿,这些心里话,银装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堂堂九尾天狐,妖兽种族之中不可多得的贵种,真当着云淡这样的小丫头说出这种话,跟求她保护没差,太丢妖面儿了,窝囊!
他眼中流露出几分楚楚可怜的模样,面上还未褪却的笑容,平添了几分苦涩在其中。
「可是什么?」像是看出他心中所想,君卿抬起玉手,按住了他的肩膀。
君卿柔声说道:「还不走?你主人还有要事处理,你就别跟在她身边,免得影响她。」
银装身子一僵,整个人好似被踩到尾巴的猫,瞬间汗毛倒立,他喉咙艰难滚动了一下,可怜巴巴地望着云淡,希望她开尊口救他于水火之中。
却听云淡道:「时间紧迫,我们分头行动,城外会合。」
「好,听淡儿的。」君卿一口应下,笑容宠溺得不像话。
捏着银装肩头的手,却加重了几分力道,银装紧蹙眉头,连忙道:「主人小心行事,我们在城外等您。」
直到云淡的身影消失在月色之中,君卿才拖着银装的尾巴,将其拖进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
「啊…你敢不敢轻一点……」
「嗷,有本事你打脸!」
「君卿,我警告你,你对我做的一切,要是我主人知道了,一定会生气的。」
「啊…疼死老子了,卑鄙无耻,你就是个禽兽。」.z.br>
「嚯呵呵…嗷…不要啊……」
尽管银装叫得很惨,他声音被包裹在君卿制造的结界中,一丝惨叫也穿透结界。
夜还是那般静谧,月色依然美丽。
然而这座城,又多了一个伤痛之人。
「看来我的道歉不够诚恳,淡儿才不愿原谅我,不过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淡儿总会看到我的真心。」揍过银装之后,君卿神清气爽,思路都开阔了不少。
银装揉着腰背从地上爬起来,可怜兮兮地跟在君卿身后。
君卿走了几步,转回头盯着银装,紫瞳散发着摄人的威势,惊得银装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想开溜。
一股威压从君卿周身散开,紧紧将银装束缚住。
「你不是才揍过我吗,你还想干嘛?」银装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急道:「你不是想让我主人原谅你吗,弄死了我,你猜我主人会不会原谅你?」
「动手之前,我得提醒你一句。我虽不是主人亲小叔,但我曾与她娘亲相依为命,我们是实打实的亲人。主人护短的性子你也知晓,要么今天你弄死我,要么我一定要让主人知道,你背地里是个什么样的德行,让她离你这个大魔头远远的。」
「跟你这种大魔头在一起,她是不会幸福的,哼,你动手啊,谁不动手谁是孬种。」
君卿抬起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活动了一下腕关节。
「你好像很紧张。」
银装仰起头,「我不是,我没有,你别胡说。」
「谁紧张了,我没有紧张。」他拒不承认。
君卿语气淡漠道:「你不了解淡儿,本尊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见到的第一个人。信任,宠爱,宽容,护短,深情,这些她都给了本尊。你得到过什么?」
他说着
抬眸盯着银装,还有点儿小骄傲。
凌厉的视线好似锋锐的刀刃,架在银装光洁的脖子上,让银装忍不住吞口水,不由自主地紧张。
「你对淡儿来说,还是个听话,不好差遣的妖兽。说白了,你们之间,除了你跟她娘亲那点儿莫须有的关系,其他的什么都没有。本尊即便此刻杀了你,你以为,她会为你与我为敌?」君卿的语气,说不出的轻蔑。
「或许为你伤心,都不可能。」然后是嘲讽暴击。
银装闻言一愣,整个人僵在那里。
君卿这个魔头,虽然讨厌又让人恶心,但他竟然觉得,他说得该死的好有道理。
自己跟云淡契约的时间不长,他们之间若是没有契约,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以云淡的性格,还真不会为他去跟君卿作对。
想到此处,他泄了气。
君卿露出得逞的邪笑,道:「本尊给你两个选择,一,去牵马;二,立刻死。」
「主人让你牵马,你竟然打发我去?」银装闻言立刻气急败坏地吼起来。
「我牵了马,到头来主人将功劳归到你头上,我不服。」
「要牵一起牵,你也必须牵。」银装讨价还价。
「本尊没说不牵。」君卿不置可否。
他道:「本尊与淡儿乘坐的马匹,本尊自然要亲自去牵,才会有诚意。至于其余人,还不配劳烦本尊。」
银装无语望天:「不配劳烦你这种大魔头,就配劳烦我这样的贵种九尾天狐?」
他什么逻辑?
也就是他,在九尾天狐种族中还是个宝宝,打不过眼前这个魔头,才会任由他磋磨,待他成长起来,他定要报今日之辱。
谁知,他此言一出,一道浑厚的气息瞬间将他脖颈遏住,他呼吸一滞,瞬间憋红了脸。
只听君卿冷声道:「叫我邪帝,或者魔尊。否则,你知道后果……」
君卿优雅地说着,紫瞳之中眼白瞬间消失,变成一片黑暗,只余紫色的瞳孔伏在黑暗上。
他玉掌缓缓摊开,指节末端骤然变成艳丽的紫色,指尖生出漆黑的尖长利爪,气息极度危险。
见君卿动真格的了,银装吓得面色煞白,赶忙求饶。
「魔尊,邪帝,大哥你别吓我!」
「快收起你的神通吧,你让我叫你爹我也叫成吗?」
九尾天狐嘛,最重要的是能屈能伸,这是缺点,是极好的品质。
云淡在问道宗和乾元宗两个宗门派出的「暗鬼」,还没来得及,对天道宗门之人下手之前,回到了落脚的客栈。
彼时,云玦已经将天道宗门所有人,叫到了她的房间,云淡简单地说了事情的严重性,众人便随她一起离开了落马城。
接下来的事情,众人都知道了。
云淡简要地将当晚发生的事情,跟众人复述了一遍,省略了君卿没皮没脸缠着她的那一部分。
听了她此言之后,众人皆没想到,当他们在客栈休息之时,云淡竟然深入敌营,做了那么多事。
「玄心宗的人会有那么好心,给我们用增益灵药?」段幽云还是有些担心,她站起身将身体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没发现什么不妥,又问云淡:「会不会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毒素,实际上我们已经中毒了?」
「甘霖紫蔻无毒,暂时无须担心,休息够了就继续上路。再休息片刻,只怕那三个宗门的人就要追上来了。」小灰的声音,充斥着云淡平淡的口吻。
说完,小灰一跃而起,往前跳几米。
突然,一道隐隐从天空罩下来,速度极快地掠过众人头顶,向天道宗门方向飞去。
众人一惊,齐齐隐匿气息,抬头望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