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寒终于尝到痛苦，他曾经对言蹊的伤害，全部十倍百倍地还回来。

    永远挺直，宁折不弯的腰，第一次佝偻起来，顾卿寒呜咽一声，捂着脸，泪水顺着他的指缝流出。

    这个骄傲傲慢，不可一世的男人，尝到了心痛的滋味。

    曾经，他是高高在上的，站在山巅之上，对着程言蹊不屑嘲讽，满是厌恶。

    但是现在，他站在程言蹊的位置，他才知道，被喜欢的人拒绝厌恶，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

    他想恳请言蹊不要这么对他，宽容一点。

    可是，想到他之前是怎么对待程言蹊的，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难道这就是报应么？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言蹊安静地看着顾卿寒，等他情绪平稳一些，再次开口：“我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

    顾卿寒抬头，定定望着言蹊，忽然感觉她离他很远很远。

    从前，一伸手就能够到，但是现在，他们之间隔了万水千山。

    以前，顾卿寒从不屑于理解别人，但是现在，他仿佛住在了言蹊心里，可以完全理解她的想法。

    理解她的难过、后悔、心疼，以及她对妹妹程言蹊深厚的爱。

    这一刻，顾卿寒忽然明白。

    有程言蹊隔在他们中间，苏言蹊永远不可能接受他。

    苏言蹊太骄傲，太重情，她绝不可能去染指妹妹的爱人。

    意识到这一点，顾卿寒心痛的厉害，胸膛之中，仿佛有一把小刀一下一下割着心脏，痛得他喘不上气。

    他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缓慢点头：“好，不过……我没带证件，财产上也需要分割，能否给我一些时间，处理一下。”

    言蹊点点头：“好，顾爷处理完联系我就行。”

    说完，见顾卿寒站在原地不动，言蹊抬眸看了他一眼。

    顾卿寒抿了抿唇，问她：“你以后都要用程言蹊的身份了吗？”

    “不然呢？”言蹊自嘲，“苏言蹊已经死了。如果苏言蹊还活着，苏爷爷大概会担心，担心我和苏家妹妹抢夺家产。陆淮琛现在虽然是苏氏的总裁，但是苏氏的股份大部分都在苏爷爷手中，陆淮琛分不走。

    可我不一样，我做了那么多年的苏家大小姐，又掌控苏氏多年，爷爷不分我家产说不过去。

    苏家养我一场，我怎好让苏爷爷为难，曾经那些就当是报恩吧。”

    “你不欠苏家的。”顾卿寒强调，“没有你，就没有今天的苏氏，你做的足够多了。”

    言蹊扯了扯嘴角，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顾卿寒走后，言蹊坐在沙发上怔然出神。

    一夕之间，所有的一切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以为是陌生人的夏德龙叶秋安，竟然是她的亲生父母。

    而她生活长大的苏家，竟然不是她的家。

    言蹊扶了扶额头。

    难怪，难怪，爷爷一直想要妹妹继承苏家，一直提防她，原来她不是苏家的血脉。

    曾经不理解的事情，如今全都明白了。

    她这一生太糊涂了，活得不明不白。

    生她的弃她；

    养她的防她；

    她爱的恨她；

    她所求的一切，全部不如意。

    她想要学医行医，最终却去从事商业；

    她想要爱情家庭，结果却是强人所难，险些落得个一尸两命。

    幸好，一切未晚，她欠的已经归还，从今以后她要只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