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傅九澜便发觉自己似乎被一双眼睛盯上了。

    自从上次在福柳巷被人盯了一夜，傅九澜现在越发谨慎了。

    晨起洗漱的时候，忽而觉得后背发凉。

    扭头一看，只见墙头边的树叶沙沙作响，却不曾见有人影。

    看来这次盯梢的是个高手，如此一想，傅九澜的心情更加沉重了。

    「夫君，吃早餐了。」

    同样早起的冷婉伸了个懒腰，在铺子里巡视了一圈，转头便来叫他了。

    「好，就来。」

    将刚刚浮上心头的不安压了下去，傅九澜转身便笑着回应她。

    清粥小菜，米面窝窝，都是最简单的食物。

    可在傅九澜眼中，这些食物却充满了烟火气，比深山珍海味强上百倍。

    简单吃了些东西，傅九澜便要去学堂了。

    「娘子，你今日有什么打算？」

    临走之前，傅九澜不放心地问道。

    「今日约了李木匠，他带人来帮我装修铺子，走不开。」

    一边用筷子拨弄着碗里的粥，冷婉一边回答。

    而上次托那李姓木匠师傅的介绍，冷婉认识了好些做这个活计的手艺人。

    虽然旋转楼梯暂时没什么指望，可其它地方的工程不能落下。

    昨夜待在房间里，冷婉拿着纸笔算盘敲打了大半夜，才算明明白白理清了一笔账。

    铺子装修，原材料收购，商品生产，这些都需要时间和人力。

    若是她现在停了下来，便意味着这间铺子每天都在亏损房租。

    所以时不我待，她得赶紧挣钱啊！

    「那便好，你刚去蒋月蓉面前晃了一圈，保不齐她最近会来寻你麻烦。若是有什么不能解决的，便让吴姐来书院寻我。」

    心知会找上门来的不止蒋月蓉一个，傅九澜却未把话说透。

    「放心吧，她若是来了，我这次定不让她好过。」

    冷笑一声，冷婉回答。

    她才不是面团做的，一天到晚尽受气。

    从蒋月蓉那里吃的苦头，总有一天她会连本带利地还回去。

    「凡事莫要太冲撞，你还是……」

    「夫君，你快迟到了。」

    摆着一张笑脸，冷婉抬起头看了看日头，提醒傅九澜道。

    知道她不爱听这些，纵然放心不下，傅九澜还是叹了口气转身走了。

    「傅兄。」

    快走到书院门口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不用猜也知道，来人正是张一一。

    放慢了脚步，傅九澜仍旧往书院走着。

    「傅兄，傅兄……」

    身后又接连传来了好几声呼唤，直到张一一追上了傅九澜，一把将他拉住。

    「傅兄，你这耳朵是背风了吗？我叫了你好久，你都没听见？」

    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张一一语气埋怨。

    「听见了。」傅九澜回答得云淡风轻。

    「听见了为何不停下来等我？」

    张一一似乎十分委屈，追问着原因。

    「我听见了，所以放慢了脚步。若是停下来等你，我们就迟到了。」

    傅九澜前脚回答完，后脚书院的上课铃便响了起来。

    「傅兄，你真乃神人也！」

    冲傅九澜伸出一个大拇指，张一一满心都是佩服。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书堂，夫子便来了。

    「今日我们要学习的是《国风》，请各位学生将教材拿

    出来。」

    一边摸着自己的长胡子，夫子一边摇头晃脑地说道。

    一整节课下来，所有人都头脑昏昏沉沉，只觉得那些之乎者也是一个一个催眠的符号。

    唯独傅九澜神情平淡，还拿着书独自看了起来。

    张一一见状，忙凑了过去。

    「傅兄，我上次说让你帮我那发小的事，你还记得吧？」

    在这个科考制度盛行的时代，考试不仅是寒门学子唯一的途径，也是那些有钱商贾人家提升身份地位的手段。

    「嗯。」

    淡淡地应了一声，傅九澜的目光并未从书本上挪开。

    「是这样的，今晚我约了他。一会儿下课了，你随我直接去他家可好？」

    张一一看着傅九澜，一副期待模样。

    思忖片刻，傅九澜点头。

    「好。」

    答应得这么爽快，倒不是傅九澜迫不及待地想挣钱。

    实在是因为他最近身后都带着尾巴，若是回去得晚，说不定能找到机会解决了尾巴，免得骚扰冷婉。

    「傅兄，在这书院所有的同窗之中，我最看中的便是你我二人之间的情谊。你这人虽不是大富大贵出生的，可颇有人格魅力！」

    他之所以会找上傅九澜，不仅因为他成绩优越，更因为他身上总是有股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气质。

    「人格魅力？」

    勾唇一笑，傅九澜自己都觉得荒唐。

    「没错，你身上有大家风范。我相信假以时日，你一定会成为国之栋梁。」

    自从书院里平日那些嚣张跋扈的同学都安分了下来，张一一的话也跟着变多了。

    不仅如此，他来叨扰傅九澜的时间更是增加了一倍。

    「借你吉言。」

    说着，傅九澜便丢下书，起身要走。

    「傅兄，你去哪儿？」张一一忙跟了上来。

    「茅房。」

    他一边回答，一边加快了脚步。

    这是京都最有名的书院，凡能进来这里读书的学生，要不就是有人举荐，要不就是背后有人撑腰。

    所以这书院在寸土寸金的京都，也有相当大的地方。

    除了前面的书堂，后面就是一方大院子，兼顾一些厢房什么的。

    没走几步，傅九澜便察觉到了房顶上有细碎的声音。

    「大白天的也要跟着？看来你是真不怕死？」

    突然停下脚步，傅九澜背对着那人说道。

    身后的人并不曾回应他，傅九澜勾了勾唇角，足尖突然发力，转而便朝着身后那人奔去。

    只是一刹那间，傅九澜的手便停在了那人的脖子边。

    「怎么是你？」

    看着眼前的张一一，傅九澜不由得皱起眉头。

    「傅兄，你刚刚说完你要去茅房，便跑的飞快。我再后面追了好一阵儿，刚追上你呢。」

    额头上还挂着汗水，看这模样，张一一似乎不像是在说谎。

    「还有，你这是……什么意思？」

    指了指傅九澜掐住自己脖子的手，张一一十分不解。

    「抱歉，我以为……书院有刺客。」

    找了个牵强的理由，傅九澜背着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