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盒子里面取出来了两颗东珠替她挂在那辫子底下,愈发衬得她整个人如同花间仙子,顽皮得偷偷从天上下凡玩耍般。
一行人起轿,才走了没多远,唐筠凝便觉得周身热得难受,忍不住问旁边的喜儿还有多远。
喜儿指着前面的抄手回廊,轻轻张口,“不远了,就是前面。”
她话音落下,一阵悠扬婉转,九曲回肠的丝竹声便响起,勾的她心神一荡,愣了半晌才道。
“今日是请了何处的戏班子”
她眯着眸子,如今的戏班子竟然都能有这种功底了,可见这京都的大家闺秀该斗得多厉害。
“并非是从外面请来的戏班子。”
喜儿紧紧咬着唇,不知应该如何开口。
“你但说无妨,”莫非是萧庭晏养了戏子放在府上她眼眸深处已经团起来一簇火苗。
“是王妃您前些日子新认下来的那个妹妹,”喜儿打量着她的脸色,“唐家的二小姐,唐芷滢,我方才听说了,是二王爷专门同咱们王爷说得,想再来听一听她唱戏的呢,可唐二姑娘说自己不会唱,便改为古琴了。”
唐筠凝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神情,微微颔首,坐在轿子上慢慢叩着轿子两端的扶手,眼底隐隐带着一抹恨意。
这个唐芷滢,倒是胆大包天,她竟然敢当着萧煜辰的面弹奏古琴,当年唐家二小姐一曲《桃花满东京》轰动京都,五陵年少都来了,可她死活不见,就是为了勾搭萧煜辰。
萧煜辰听惯了的古琴声,如今听起来不知道能不能听得出来,这是出自她唐家二小姐的手。
“千呼万唤始出来,犹抱琵琶半遮面,”萧煜辰抿着笑,“三弟,你府上的美人,可都是这么矜持的”
唐芷滢抬眼看看萧庭晏,似乎等着他帮她说两句话。
可萧庭晏始终抿着薄唇,就是不回话。
她吓得手心出了一层汗,看向萧煜辰的眼神带了几分心虚,若是叫他看见了这蒙面底下的脸,想来可能会直接给她一个痛快。
“二王爷这是听曲子呢,还是同我们瑞王府抢人来了”
唐筠凝笑吟吟走过去。
这亭子四周围着花榭,众人还不曾看见她的人,便听见了她的声音。
“弟妹来了。”
萧煜辰站起身,目光直愣愣地看向花榭露出的缺口。
唐芷滢看见他这般不避讳,只恨得牙痒痒,袖笼里的手紧紧握着,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她好像也不知道似的。
“我只知道,东宫里美人如云,二王爷还看不够,还得将瑞王府的人也要了去”
她笑着入座,面上笑着,可眼底分明是一片冰冷。
“弟妹何出此言,不过是想要见识一下,何方神圣,竟然能够将一曲《桃花满东京》奏得出神入化,余音绕梁,我府上那些都加起来,恐怕还比不过面前美人的一根手指头呢。”唐筠凝“噗嗤”一笑,半真半假地嗔怒,“二王爷真真是过谦了。”
“来呀,”唐筠凝招招手,让唐芷滢上前,“过来给二王爷敬酒。”
唐芷滢双手揪着裙摆,眼观鼻鼻观心,走得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做错了似的,恭恭敬敬地将酒送到萧煜辰面前。
萧煜辰嘴角弯起来一抹笑,猝不及防地抬手,要掀开唐芷滢的面纱。
唐芷滢忍不住嘶了一口凉气,手腕一抖,迅速退了两步。
“王爷。”
她声音发颤,去雨打梨花,让人心里不由得一软。
仿若是被春风吹皱了一汪湖水,让人眼里的冰雪都融化了,哪里忍得苛责。
唐芷滢目光冷冷地看着一切,笑道,“王爷想要看你,是你的福气,怎得还不识抬举王爷乃是正人君子,岂会唐突了你”
这话里话外,分明是要给萧煜辰戴高帽,让他不好再有动作。
“弟妹何出此言,既然美人不愿,本王自然不会强人所难,”萧煜辰眼神不舍,在唐芷滢面上流连,久久不肯收回来。
“还不赶紧下去,”唐筠凝忍着笑,故意板着脸,“免得让二王爷见了不高兴。”
唐芷滢盈盈一拜,提着裙子出了花榭。
看着美人消失不见,萧煜辰明显心里有些失落,仍旧看着她方才经过的地方,鼻尖依稀还能嗅到她身上的芳香。
“喝酒。”
萧庭晏清了清嗓子,面色冷峻,冲着萧煜辰遥遥举杯。
萧煜辰勾着唇一笑,心不在焉地朝着他举杯,眼底带了几分不屑。
“咱们单单是喝酒也是没趣,倒不如让成文过来替咱们耍两套剑。”
萧庭晏提议,唐芷滢接着附和,“对对对,成文的剑法了得,来给咱们的二王爷看看。”
萧煜辰听见“成文”两个字,心底倏得一紧,起了一阵暴风雨,不过是眨眼的功夫便又恢复了常态,只是手还是紧紧攥着酒杯,指尖泛白,杯中的酒水微微荡漾。
一旁的东青见了,生怕他一不小心将酒杯捏碎了。
“成文拜见王爷。”
裴成文提着剑上前,眼底带着一抹肃杀之气,面色凝重,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成文,这位是东宫的二王爷,你可得好好向他讨一点彩头才是。”
萧庭晏笑着看向底下跪着的裴成文,眼底隐隐带了几分意味深长。
“成文……不敢。”
裴成文语气僵硬,一字一句,好似是从喉咙深处蹦出来的。
“你偌大个瑞王府,竟然还在本王面前卖惨了”萧煜辰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眼底冰冷,面上是一片和煦的笑意,犹如冬日的夕阳,看起来暖洋洋的,实际上却是冷得厉害。
“好,既然你们家王爷这么喜欢你,你便说罢,只要是本王能给的,本王肯定会给你。”
裴成文眼底不见丝毫的笑意,整个人犹如冰川般目光冷冷地盯着面前的青石砖。
“多谢二王爷,成文要的东西,王爷肯定有。”
他嗓音沙哑,如塞北的风沙灌进来。
“不过,还得等王爷看过了成文的剑法再说,若是王爷觉得满意,成文再提也不迟。”
萧煜辰微微一笑,“好,不愧是瑞王府的人,本王就是欣赏你的这股子劲头,本王倒要看看,你是怎么能让本王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