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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家有一本经
    “打你,是因为你不会过日子!”

    马华父亲马成德,拎着棍子回答了马华的疑问:“你一个月才几个钱?下馆子喝酒?”

    “是不是还交了不三不四的朋友?”

    马华解释:“还真不是,今天领导在食堂招待客人,看见我就让我过去帮领导挡酒。”

    “我没在外面胡混。”

    马成德怀疑地看向他:“真的?”

    “真的!”马华点点头,向外走去,

    马成德见他一点儿都不心虚,也不像是说瞎话,这才半信半疑地收起棍子:“你还能上桌陪酒?没得罪人家领导吧?”

    “没有没有。”

    马华嘴里面应着,看见大哥马中、大嫂曹菊花两人正站在堂屋门口,也懒得跟他们多说什么,直接钻进自己小屋里面。

    酒劲儿上涌,马华就昏昏乎乎困了。

    睡之前隐约听见有人嘀咕:“谁知道他说的真的假的……说不定不走正道……”

    “爸,你可小心点儿,咱们家的钱可收好了……”

    没意思,这么凑在一起过日子,真是没意思。

    马华心中想道,然后睡着了。

    再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漆黑了,马华肚子里面叽里咕噜叫。

    肚子饿了。

    开了昏黄不堪的电灯,马华走向堂屋门口。

    “爸、妈,你们都歇着了?”

    “嗯,歇了。”

    “都吃饭了?”马华又问。

    “吃了。”

    马华去厨房看了一眼,冷锅冷灶,连刷锅水都没给自己留,干干净净……

    马华沉默了两秒,到堂屋用力敲了一下门:“爸妈,你们都起来,我有事要说。”

    又对侧屋喊:“哥,嫂子,你们也起来吧!我有事儿!”

    马成德蹬上棉裤,披上羊皮袄,从屋里拎着棍子跑出来:“臭小子,欠揍了是吧!大晚上不睡觉,瞎折腾什么!”

    马华冷静地说道:“我要搬出去了。”

    马成德呆了一下,提着棍子忘了揍他:“啊?”

    没过一会儿,马华母亲马刘氏、马中、曹菊花也都穿戴整齐,呼着冬天夜里的寒气,到了堂屋。

    马成德正大口大口抽着旱烟袋,整个屋里面全是烟味儿。

    “马华说,他有事儿?”马中问道。

    马华点点头:“对,有事。”

    曹菊花撇嘴:“嘁,他能有什么事?”

    马华也不绕圈子,直接说道:“我快要搬出去了,也就这几天吧。”

    马刘氏、马中都愣了,这才明白为什么马成德一言不发,抽自己的旱烟袋。

    “搬出去?这是好事啊!”

    曹菊花心直口快,立刻脱口而出。

    马中用力拽她胳膊一下,她才反应过来,终于住口不说。

    一片沉寂之后,马成德沙哑着烟嗓子开口:“马华,你存了多少钱了?”

    “不是说到年关的时候,买个自行车,方便找媳妇吗?”

    “这时候搬出去,净是往外给人家掏钱,不划算呢。”

    看这一家人的表现,马华已经渐渐消了心里面那股郁气。

    还是那句话,亲情不是假的,但是各有各的考虑;马华不走,有点儿碍眼,马华一说要走,马成德、马刘氏、马中又明显担心他在外面过不好。

    马华回答马成德的话:“我在轧钢厂两年了,吃喝没怎么用钱,住在家里也不花钱,零零散散花一点儿,到现在存了一百二十块钱。”

    “要能弄到工业票,买个一般的自行车也够用的,没必要盯着一百五六十的自行车去买。”

    “还是说呢,好不容易存的钱,破开了数,回头再存就难啦。”

    马刘氏慢慢说着:“这眼看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有什么事,过了年再说吧?”

    言下之意,劝马华不要急着搬出去。

    虽然一切都留给马中两口子,可也不能寒冬腊月把小儿子、快过年的时候往外赶,尤其是在外面租房,那就是白白浪费钱,更加不值了。

    曹菊花心说:搬出去才好——

    不过丈夫马中一直用眼瞪她,她也只好暂且不说话。

    马华说道:“那倒不是,今天我帮领导挡酒,领导问了我两句。”

    “我说我快结婚了,就差个结婚房子。”

    “领导说明天上班帮我解决这件事,就是分一个不怎么好的房子,一月三毛钱住着,从我工资里面扣钱。”

    “啊?这敢情好!”马成德、马刘氏、马中都大喜过望。

    “你捞到分房啦?这下行了!”

    “房子应该不是太好,都是别人挑剩下的。”马华说道,“我估计还得费事儿。”

    “那也比租外边的房子好!”马成德喜形于色,站起来来回踱步,“这事儿得赶紧!”

    又拍了拍马华的肩膀:“以后好好干,别走歪门邪道!”

    马刘氏也是叮嘱马华,真要分到房子,有什么忌讳,有什么讲究,还要首先准备好什么。

    马中也过来跟马华说了两句好话,祝贺他分到房子。

    一时间,马华从被冷落的小子,变成了马家最受关注的人。

    马华跟他们回答几句话,问道:“有吃的没?我有点饿了。”

    马刘氏就从堂屋的窝头筐子里面给拿来俩窝头——这年月粮食宝贵,哪怕是窝头都不舍得放在其他屋里,都是放在堂屋和主人在一起,免得老鼠偷吃。

    这也是马华看见厨房锅里面没留饭,就知道自己肯定找不到其他吃的缘故。

    马华掰碎了冰凉生硬的窝头,泡在白开水里面,勉强果腹,吃过后跟父母兄嫂招呼两句又回屋了。

    他回屋休息,马成德、马刘氏、马中都高兴的睡不着了。

    一家人一个大难处解决了,马华以后也不在外面受委屈,这是多大的喜事!

    曹菊花说了一句“谁知道是真是假”,冷水没泼成,被马中、马刘氏训了一通,气的瞪眼跺脚也回屋子休息去了。

    第二天一早,马华到红星轧钢厂没有先去食堂,而是先去了厂领导们所在的三层小楼前。

    农机厂来做客的领导昨天就走了,李副厂长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可靠的人,马华感觉昨天那一桌人,真正说话算数的就是那个看上去脾气火爆、挺难打交道的杨厂长。

    杨厂长是血与火里面走出来的,吐一口唾沫就是一颗钉。

    他来的早,杨厂长却是有配车来的快,刚等了一会儿,杨厂长的汽车来了。

    一下车看见马华,杨厂长也没多说什么,叫他跟着去办公室,问他具体情况进行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