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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
三日,
犹胜元日。
然后,
大庆三日后,尚有小庆……四十九日……
第七日……
“官家呢?”
“尚在熟睡。”
“熟睡?”
赵时寝宫外,张欢庆迟疑了一下,还是咬牙道:“我去唤醒。”说着,他……又……犹豫了足足四五十呼吸,直到,在这里都好像能听到呼号声,这才,再次咬牙踏入了寝宫,寝宫并非一间,张欢庆快又无声的快步走到里面的卧房门口,然后,没脊椎的动物一样趴在地上,这才悄声道:“大家……谏官死谏。”
“死谏?”
赵时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在跟李令时闲谈,李令时,赵时登基后,她终于能跟赵时再住到一块了,正在感叹,可惜太子服那么好的装修……
赵时闻言,
还没什么反应,
李令时倒是,急忙推了他一把:“还不快去。”
赵时摇了摇头,
起身,
披衣,
“吱呀!”
卧房的门一开,张欢庆,更是,连抬头都不敢,匍匐的好像一只……蠕虫:“奴婢,拜见大家。”
“嗯!”
赵时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小心,随意的靠坐在了卧房外面的一张罗汉床上:“死谏什么?”
“裁军。”
数日前,
由某位不知名司马光学士,憋了好几日,终于没憋住,终于把那日,在回宫的御撵上,听到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所以……
赵时皱皱眉,示意端粥上来的嬛嬛,换成清水,然后问道:“可曾出事?”
张欢庆,不敢扭头看赵时,便,趴在地上,原地转了一个九十度,面朝赵时,却是死死盯着地面:“未曾,只有知谏院的唐介,因为激动过度,非要一头触柱,被人拉的时候不小心,蹭掉了一块皮。”
赵时无奈,
谏官,并未因为他登基,就变乖巧了,甚至,为了证明谏官的作用,他们,甚至连大小庆都等不及,甚至,三日大庆过后,也就是前几日开始,便有雪一样的奏折,飞向了赵时,
只为一件事,
你看看我们,我们是你……跨不过的坎……
“吱呀”
不似赵时,
正说着,李令时也穿戴整齐的出来了,看到赵时还在悠闲的抿着清水,忍不住撞了他一下:“无论如何,都得去看看,谏官都是属驴的,你若不去,他们必定还以为,伱怕了他们。”
赵时点头,
正欲往外走,
啪嗒
啪嗒
赵祯汲拉着一双,贵人鸟的拖鞋就进来了,手里拿着杂牌保温杯,吸溜,下一口羊汤,惬意道:“听说谏官跟你闹起来了?”
“太上皇。”
张欢庆急忙行礼,
赵祯摆了摆手,整个人有一种,幸灾乐祸之感:“哎,想当年,我刚亲政的时候,虽比你大上几岁……”
得,
赵时起身,不得不去了,自从那日回宫的御撵上,自己彻底挑明了自己要做什么,这老父亲,便,也不能说恨上了他吧!
反正,
只要有赵时可能出丑的地方,他就肯定会出现,目的很明确……瞧瞧,你还不是跟朕一样?
怎么可能?
赵时让嬛嬛换了一身乳白色的常服,施施然的便走了出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
啪嗒
啪嗒
懒得理他,
赵时继续往前走……
“官家。”
“官家。”
狄咏与周同已经晋升为带御器械,这很顺利,基本上赵时说是,那就是,没什么人能够置喙,今日,正好也是他们俩个值班,赵时点点头:“情况如何?”
“很混乱。”
狄咏,一边跟着赵时走,一边继续讲解道:“先是御史台的……然后是知谏院的……”
赵时摇摇头,
北宋,尤其是元丰改制前,官职确确实实是重合度极高,且,混乱,或许,裁军前,可以把一些重合的部门融合一下,只要不是彻底开除一部分官员,应该不至于带来太大的抵抗,而至于以后……半年后……我就收回燕云十六州了,燕云十六州那么大的地方,我还怕官员不够用呢!怎么可能没有地方安排。
砰
莫说旁人,
正走着,
赵时都吓了一跳,然后就看到……一颗染血的脑袋,生生的从一块木板中间,撞了出来……
何必呢?
撞石柱啊!
赵时看着乌泱泱绕过来的一众谏官,一种谏官,本来可能是存了救一下的想法,但是,看到赵时终于出来了,顿时,也没人顾得上了,就好像赵时是一块鲜美无比的鹿肉,一下子,便扑了上来:“官家,何以裁军?”
“官家,大军大多乃是盗匪所化,若是裁军,无异于,纵虎归山啊!”
“是啊!陛下,陛下三思啊!”
吸溜,
赵祯呷了一口羊汤,
美,
赵时也,没有,当机立断,当机立断的让周同,狄咏俩个人,把这些聒噪,无用,只会逞口舌之能的谏官,吊起来打,而是……
平静,
平静,
平静,
然后,等绝大多数人都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的时候,赵时问道:“汝等是从何处得来的,朕要裁军的消息?”
“这……”
顿时,
一众人便有些,迟疑了起来,毕竟,哪怕都知道是砸缸的那个司马光,但是,你们不能说啊!
说了,
成什么了?
所以,
赵时便狠狠皱眉道:“汝等道听途说,便来逼朕做事?真以为朕……没杀过人?”
换做寻常皇帝,
甚至,
哪怕是那个,现在,正在旁边吸溜,吸溜,恨不能杵到赵时脸上,幸灾乐祸的老皇帝,单单这么一句,真以为朕……没杀过人?
其实是,
吓不住人的,
甚至,
绝大多数谏官,听到这句话,当即就得触柱而死,你看我们怕不怕。
但是,
赵时不一样,
这就体现出来赵时每每继位的时候,总要有功绩傍身的好处了,不仅仅是让自己心安理得,也是让旁人……无话可说……面前这位……可是……真的杀过人的。
而且,
三千对三万。
“你们的头,当真比西夏人还硬”
周同在旁边,还很配合的配合,赵时满意的点点头,固然,他知道周同这是,出于本能,而不是发现了什么,配合自己,不过,这个配合真的很不错,赵时,很自然而然的放下了一些坚硬,有些无奈道:“诸臣要谏,职责所在,咱们大宋,也从不因,言语获罪。”
“但是,”
“诸臣好歹都是恩科进士出身,普通百姓可以捕风捉影,你们怎么也能,连信息的来源都不确认,便来逼朕?”
“这……”
一名老者,
竟,
掩面而泣。
其他大多数人,都知道赵时这是在拿话堵他们,但是,能怎么办?有本事你们就把司马光供出来,让司马光跟皇帝对峙,但是……司马光每次讲述前,都会再三强调,跟我没关系啊!然后,谁还好意思说出来?说出来,以后,谁还会把信息泄露给他们?
他们就是靠着信息,上谏活着,如果没了信息来源,俩眼一抹黑,那……
而且,
赵时也完全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看他们大多冷静了下来,便,摆手道:“行了,都回去吧!没有影儿的事,你们也好意思来跟朕说?还……死……死谏?死谏的理念都搞不懂,不怕遗臭万年吗?”
一颤,
显然,
赵时,又抓住了他们的……要害……且……狠狠的捏了一把,那么本就掩面而泣的老者,更是……呜呜的哭出了声,赵时便,嫌弃的,让狄咏好生安排,尤其是……救一救唐介,他脑袋上流下的血……都快聚成滩了……
真傻,
赵祯,有些欣慰,固然,他是来看热闹的,甚至,闹的收不了场,他还会帮着收一下场,换个角度而言,这何尝不是一种兜底的担心。
但是,
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赵时回处理的……这么……老练。
是的。
老练,
与此同时……
谁都知道,
就这么一帮人,你别说谏成功了,你就是死谏,也基本没用,他们肯定是会被轰出来的,但是,这个轰出来的过程中,赵时的行为以及这个行为背后表达的含义,却明显……更重要……
“啧啧!”
韩琦,
依着中书门下衙门的柱子,远远的关注着这一幕,忍不住扭头对身旁的文彦博感叹道:“我虽然早就想到了,他们会无功而返,但是,殿,陛下这么轻描淡写,便把他们轰出来,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看来……咱们这位小皇帝,很厉害啊!”
“不必试探老夫。”
文彦博头也不抬:“老夫早就敬服陛下。”
“吱呀呀”
不同于他们,不论什么时候,都好像是知道什么的胸有成竹,刘沆听到他们议论赵时,便忍不住拉着凳子,凑到了俩人身旁,悄声道:“官家,这应该是试探吧?”
很显然,
如果不是试探,他怎么可能让司马光听到这种信息,司马光听到这种信息,也不会傻乎乎的泄露出去,所以,刘沆猜测,这应该是,陛下早就准备裁军,只是不甚确定各方态度,所以,用一个司马光泄露,来做一个可进可退的试探……
如果反应大,
那就说是司马光听错了,
如果反应小,
那自然,顺势就……
相对的,
今日这帮谏官,也是朝中很多人对陛下的试探,毕竟,莫说韩琦,文彦博这些人了,就连知谏院,御史台的几位长官,可都没有出现。
只是没想到,
陛下会处理的,这么老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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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