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不能待了,今晚必须得换!”
谢言在打开门的一瞬间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其铮哥”
苏悠然坐在餐厅里,听见动静侧身望过去时,正好见到一身休闲装的韩其铮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来。
十多年过去,当年的清瘦少年已经长成了高大挺拔的青年。面容不再稚嫩,变得成熟而又富有魅力。
浅灰色的夹克衫,内搭一件米色衬衫,下身一条蓝色休闲裤,简单随意中透着优雅和从容。
他的五官不似谢言那般冲击力强的能直抵人心,也不似冯灏那样一见就让人觉得不好惹。
韩其铮是温柔的,无论是神情还是气质,都给人一种君子翩翩如玉的感觉。
尤其是在面对苏悠然时,那种温柔仿佛要从骨子里散发出来:
“正好从这边经过,知道你回来了,给你带了点吃的。”
谢言心里冷笑,你家公司离这边十万八千里,家也不在这个方向,你倒是说说怎么正好这么巧从这路过
献殷勤就献殷勤,偏还不老实地找什么理由
之前因为不找理由直接说特意过来看苏悠然而被谢言评价为油嘴滑舌的韩其铮:……
反正就是不待见我呗
只要是男生无论老少都不待见的谢言按住想要起身的苏悠然:
“坐着吧,不请自来,不算客人,不用跟他客套。”
苏悠然冲着韩其铮吐了吐舌头:
“其铮哥,你吃早饭了吗一起吃点吧”
“还没有……谢叔叔,方便吗”
韩其铮满脸地不好意思,将食盒放在餐桌上打开。
谢言一见包装就知道,这是京城有名的一家老字号出品的点心。还有一罐煲汤,罐盖还没打开,独特的香味就传了出来,苏悠然惊喜的叫道:
“眉豆花生煲鸡脚汤吗”
韩其铮笑着点头:
“有一阵子没吃了吧我猜你也该想了。”
谢言沉默一会,还是起身:
“坐吧,我去给你盛粥。”
点心铺子和煲汤店在京城都很有名,每天天不亮就有人在排队,然然很喜欢这两家的东西,他也经常给买。
只不过两家店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往往买了一家后再赶去另一家时,早排不上队了,很难能同时吃到。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几点起来的
算了,看在他让然然高兴了的份上,赏他一顿饭就是了。
谢言满心不情愿的进厨房了,韩其铮坐到苏悠然旁边,冲她搞怪的挤挤眼睛,半夜起床开着车满京城跑来跑去还是很有效嘛,铜墙铁壁谢爸爸都愿意留饭了!
一个字:值!
如果每天都能这样,韩其铮很乐意天天半夜转悠去。
若是谢言知道他现在的想法,他会毫不留情的给他一个白眼,附赠两个字:呵呵。
你以为为什么今天留你了还不是因为他知道从凌晨开始外面一直在下雨,雨势还不小,不然即使你跑断腿,他也不会留你的!
至于谢言为什么没有怀疑韩其铮可以叫别人帮他代买
这些小男人们讨厌归讨厌,好歹十几年看下来了,对待苏悠然有关的事情上,他们从不含糊,也决不会假手他人,这点谢言还是知道的。
韩其铮盛了碗汤放在苏悠然面前,噜噜嘴:
“幸好还热着,快喝吧。”
他看着苏悠然身上的薄针织开衫:
“今天要出门吗外面还在下小雨,若是要出门,记得多穿点。”
苏悠然抿了口汤,忍不住喟叹出声:
“还是这家的好喝,一点都不腻。”
她看向阳台的方向,似乎还能听到雨声:
“应该会回一趟老宅,给爷爷奶奶他们带了礼物。”
韩其铮将她因为低头有些垂落的发丝往后梳理,笑着道:
“礼物啊有我的吗”
苏悠然斜睨他一眼:
“本来没有的,不过谁让这碗汤好喝呢,还是给你准备一份吧。”
韩其铮一手拢着她的头发,一手轻轻点了下她的额头:
“那我谢谢你哦!”
苏悠然忍不住“扑哧”一笑,推开他的手,随意拢了拢发丝打了个结。
可惜头发太过顺滑,刚放开转瞬又全都散开。苏悠然有些心烦的嘟嘴,韩其铮失笑的继续帮她握着头发:
“别弄了,你吃你的。”
谢言正好端着粥出来,看见这一幕,眼睛眯了眯,将粥放在韩其铮面前:
“我来。”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粉色发绳,手腕上下翻转,转眼就给苏悠然扎了个好看的低马尾。
苏悠然朝后仰起头,笑得眉也弯弯、眼也弯弯的看着他,谢言嘴角上挑,挠了下她的下巴。
父女俩之间的氛围好似谁也插不进去。
韩其铮眼神暗了一瞬,太过年轻的爸爸就是这点不好,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年龄差。
从他这个方向望过去,俊男美女,相得益彰,不知情的人根本想不到这是一对相差十九岁的父女。
“谢叔叔,您如果想讨哪个女孩子欢心,肯定一讨一个准。”
韩其铮一派温文尔雅,仿佛只是随口一说。看来他以后也得时刻随身携带发绳才行。
苏悠然笑意微敛,谢言抚摸她的发顶,安抚的拍了拍:
“先吃饭吧,刚才好像听你说要回老宅”
苏悠然一边点头,一边重新用餐:
“嗯,有礼物想带回去。”
“那我们过一会就回。”
谢言站在她的身后,声音如常,听不出异样,目光却冰冷的落在韩其铮身上。
仿若二十出头的脸庞帅气俊朗,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唯有被他注视着的韩其铮才能感受到,那双黑幽深邃的眼眸深处隐藏着的、恨不能将敌人撕碎的狠戾。
韩其铮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得,惹不起!
提问:心仪的女孩有一个特别优秀特别不好惹,还特别女控的爸爸是一种什么样体验
韩其铮:特别操蛋!从小跟着他打游击战就不说了,还不能骂不能打,连一丝不敬都不敢有。可是无论你做的再多再好,对于女控的爹来说,首先惦记他闺女这一条就是十恶不赦、不可饶恕的罪过!就问你能怎么办吧!
毫无办法的韩其铮欢喜的过来,无奈的离开。这边的篱笆扎的牢,一时半会无法突破,还是先去存老婆本吧,总要资产得比得过人家亲爹不是
苏悠然跟着谢言回谢家,谢父这两年身体不太好,大多时候都在静养,老宅里基本医疗器材都有,私人医生随时待命。
三房人回老宅的时间大大增多。谢言以前还觉得回来总有人跟他抢然然,不乐意回,如今也不再说这个话。
父母年纪大了,无论身体好不好,都还是期盼着能多见见子女和孙辈的。
谢母白荷也老了一些,两鬓都斑白了,她也没有染黑,任由白发增长,用她的话来说就是:
“那是岁月的痕迹,谁也无法抵挡。你染黑了,白头发就再不长了吗既然长,那还染它做什么白头发就没有黑亮吗我觉得我什么样都漂亮就行。”
所以苏悠然还挺喜欢回来的,尤其是每每和白荷相处,总能感受到她身上无与伦比的自信和气场。
不因财富、不因相貌、不因权势,只因为内心强大而自信。
可惜无论再强大的人一旦切换到母亲的身份,也免不了操心些有的没的。
苏悠然端着果盘,站在客厅与阳台连接的转角,静静地听着白荷絮絮叨叨的声音:
“你也年纪不小了,确定好以后就要一直这么过吗我也不是逼你做什么,只是去见一下,合适就相处,不合适就拉倒……孔家那丫头你以前也见过,长的好、性子也温和,学历高、能力还强,这些年一直在国外什么研究所,这才耽搁了……
我不是说就看上她了啊,只是她父母操心的很,担心她真一辈子孤独终老了,正好你又单着,来说了好几次,我也是没办法这才应承了让你们见一面……
你是有然然,但是等然然结婚之后呢她会有她自己的生活,然后你怎么办……谢言,你把然然看的太重了,重到占据了你整个人生……你有想过吗如果然然从你的生活中抽离,那你还会剩下什么”
沉默……长久的沉默。
半响才又听到白荷的说话声:
“你好好想想吧,见不见都随你,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日子是你自己过的,幸福也是你自己定义的。我只是作为一个母亲提醒你一句……”
后面的话苏悠然再没听,转身上了楼。
外面雨水淅沥淅沥下个不停,苏悠然站在二楼阳台上,身前是带着凉意的风席卷而来,身后是温暖的房间。一冷一热间,让人的心都不由的一个哆嗦。
她将披在身上的开衫拢了拢,无声的注视着楼下回廊处的谢言。
他好似在发呆,雨水溅到他身上都不见动作。宽厚的、总能给人以依靠感的脊背不知为何竟然显出了一丝颓废。
这是苏悠然自从遇到谢言以来,从未看见过的样子。
迷茫、挣扎、不确定,几乎快要从他的灵魂中穿透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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