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刃割破衣物,刺穿骨肉发出一阵闷响。
刺客整块后背被长剑划成两半。
没来得及反抗,就轰然倒地发出闷响。
预想中的痛感并未袭来。
江挽月颤抖着回头,就看见夜北骁手执长剑站在门口,握剑用力的右臂伤口再次被崩开,剑尖在滴血。
也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刺客身上的血。
萧然萧启在他左右两边,也解决掉了其他四个刺客。
“夜北骁……”
她声音发颤。
男人快步上前,一只有力的手臂将她护在怀里。
崽崽糯糯被萧然萧启一个人抱着一个。
院中的也倒下了一地的刺客,雨水冲刷着满地的尸体和鲜血,湿润的空气中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江挽月身体发颤。
夜北骁捂住她的眼睛,“跟我走,这个地方不能再呆了。”
被江挽月用烛台刺痛脖子的刺客没有真的死亡,他被被子盖着,只是短暂地昏迷了过去。
他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最后一击。
夜北骁搂着江挽月,侧身,只躲开了一半。
弯刀深深嵌入肩膀。
江挽月仍旧被他捂着眼睛,什么也看不见,只感觉到血腥离自己很近。
身前的男人身子僵了一瞬,然后反手一剑,割破刺客脖颈。
这次,彻底死透了。
“王爷!”
“没事,先走。”
他单手扣着她的腰身,带她走入大雨之中。
雨下的很大。
血腥的味道在空气中挥散不去。
黑夜中,江挽月呼吸间都能闻到粘腻的血腥味道。
江挽月双手捂住夜北骁的肩膀,想给他止血,也挡住一些雨水。
夜北骁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将她在怀中护得更紧。
可江挽月却看见了张大婶门口那条大黄,也倒下了。
它一动不动的躺在暴雨中。
江挽月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
太阳出来的时候。
天亮了。
风雨也停了。
夜北骁伤口发炎,加重了伤情,浑身都是滚烫的。
昏过去的前一刻,他仍旧死死扣住她的腰,直到真正安全的地方才放手。
崽崽胆子大些,但也第一次见到厮杀的场面,毕竟是个孩子,还是会怕。
糯糯直到天亮后才敢闭眼睡觉,梦里都在害怕。
县丞的家里连夜调来了重兵把守。
宸王和王妃在这里的消息已经瞒不住。
大夫给夜北骁伤口重新换了药,汤药也喂了下去,他才撑不住,合上眼睛休息。
江挽月已经换了干净衣裳,但还是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冒了出来。
她找到萧启,“我想回去看看,你能不能陪我。”
萧启还没答应,萧然就阻止,“还请王妃什么地方都别去,别再让王爷担心。等王爷醒来,我们是要立刻回都城的,马车和行李都已经备好了。”
这次,他是不给她选择的机会。
夜北骁是一定要带她回城了。
“他的眼睛什么时候好的,还是说,一开始就是装的”
“属下不知道。”
萧然是真的不知道,“即便王爷的眼睛是装的,也都是为了亲近王妃。”
“如果不是为了找王妃,王爷不会暴露身份。如果不是因为王妃不愿意接纳,王爷也不必纡尊降贵跟您住在那个院子里。如果您能好好当您的宸王妃,昨夜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王爷本来就被你的白狼咬伤,昨晚王爷本来可以躲开,但是王爷重伤还要护着你,就只能躲开一半。”
“即便王爷有错,也足够功过相抵。”
“王妃,还请您以大局为重。”
江挽月攥紧了拳头,她坚决地说,“我一定要回去看看,一个时辰我就回来。”
萧然不同意,“王爷不同意,您哪里都不能去。”
夜北骁沙哑的声音从床榻上传来,“让她去。”
喂药的时候,他就已经醒了。
他是累了,但也没虚弱到昏迷不醒的地步。
她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从来都不敢睡太沉。
萧然只能退让,让她走。
夜北骁沉沉地说,“带两队人马跟着王妃,看完,就该会都城城了。”
荷城,不能再呆了。
……
暴雨过后的院子里有一个个水洼。
水洼里沉淀着被血水冲洗后的铁锈色。
江挽月越过躺在水洼里的大黄狗,推开张大婶的院门。
张大婶的一家人,无一生还。
看见张大婶的尸体被雨水泡肿后瞪大眼睛不甘的样子,她心口剧烈的疼痛起来。
她脸色煞白。
萧启上前,想去扶她。
她跑去推开隔壁赵大哥的院子。
也死了……
她微微发抖,还强撑着推开钱大爷的家门。
与她心中的猜想一模一样。
挨在她家附近的几户,在雨夜里,全都死了。
在此刻潜入江挽月的院子刺杀他们之前,为了不惊动他们,刺客先一步步清理掉了周围的人。
江挽月心口剧痛无比,几乎快要站立不稳。
在生死面前,她的小聪明根本一点用都没有。
她向往的自由,在如今这个时代,像是一场笑话。
她能在荷城安稳生活两年,也不过仗着边关安稳,城内平安富足没有厮杀。
直到这一刻,江挽月这时候才真正的明白,这个时代的人,最大的自由,便是好好活着。
她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时代里,到底算什么。
如果做不好自己,那便是其他人的负累。
她可以不当宸王妃,前提是,她能护得住自己周围的人。
很显然,她做不到。
甚至她的任性,还会牵连周围的人。
就像萧启说的那样。
如果她没有跑到这里,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一切。
而她自从成为江挽月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应该承担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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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着都城行驶的马车微微摇晃着。
萧启萧然一前一后骑着马跟着。
夜北骁真要把江挽月带回去的时候,她根本毫无反抗的余地。
江挽月早就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她只是一直不去想这件事。
崽崽糯糯挤在一起睡觉。
锦被将两个小家伙裹得严严实实。
马车虽不如在都城的豪华,但也足够宽敞,里面放了软垫和锦被,还有茶水和果干。
大白怕她吃亏,也跳上马车。
毛茸茸的巨大一团,趴在她的脚下,将她半条腿都捂的暖暖的。
江挽月拨弄着大白头上的毛发。
夜北骁望着她的侧脸,沉沉地开口,“其实我的眼睛……”
“你不用解释,我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