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连声赔笑,给六皇子找赵廉倒了一杯清酒。
公子,时辰已晚了。你来我们醉人间,就不想玩点其他的?
我只听曲儿。安排吧。赵廉用一个舒服的姿势,向后斜斜依靠。
二人说话之间,已来了一位清丽脱俗的小娘子,正是曾服务过许牧的那个女子。
向六皇子盈盈施了一礼,福了一福道:
公子好,奴家先敬你三杯薄酒,再为你唱曲儿?
免了吧,我还要急着办事!你直接开唱吧!赵廉摆了摆手,耿直道。
那姑娘愣了一下,没想到这一天竟让她遇见怪人了!
缓了一下情绪之后,轻展歌喉,如黄莺在树,清脆而鸣。
《夜西凉》曲调宛转,歌词动人。
赵廉听了,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清酒。
望着眼前的女子,怔怔出神。
特么的!许不易,呃,许牧这个小子,怎么还不现身?
一曲终了。
许牧的身影,仍然未曾出现!
赵廉脸色有些难堪,心中思索与许牧见面时候的场景。
难道这小子见我没有当面答应,便有心防我,他告诉我的地址是错的?!
那小娘子朝赵廉微微欠了一下身子,轻声道:
公子,唱完了。你要办事的话,就找其他人吧。
赵廉双眼微眯,闪过一缕杀意。
向身后左右望了一下,警觉道:
你,怎么知道我要找人?
那小女子被赵廉的神情吓得向后退了半步,怯懦道:
不是公子自己说要找人陪侍吗?奴家是清倌人,不侍寝,你想做那个事情得找红倌人......
赵廉摇了一下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门房。
走不走?
公子,我们既然来了,就再听一遍?赵廉府邸的那个门房试探道。
赵廉向等着他发话的女子点了点头。
歌声再起,飘荡在空空荡荡的大厅。
那个清倌人一边唱,一边在心中发怵。
她想起话本上曾说的变态狂魔,禁不住声音有些颤抖了起来。
某处房间之内,一个大汉满头大汗地停下运动。
望着有些发呆的小伙伴,发出不甘心的怒吼,响彻整个醉人间。
他娘的,《夜西凉》有你那样唱的?!都怪你,让老子走了神!
楼上的许牧听到楼下的怪叫,慌忙从玉玲珑那里脱身而出。
他完全想不到,这个大晋六皇子赵廉竟然会在当夜就来找他!
难道,皇位就真的那么诱惑人心?!
那个小娘子望着神色越来越古怪的赵廉,小心翼翼地道:
公子,还唱吗?不唱的话,我回去睡觉了。
不唱了!打道回府!赵廉打赏了一锭银子,没好气地挥了一下手。
又一个怪人。那小娘子心中嘟囔一句。
向赵廉躬身谢过,一路小跑而去。
赵廉向四周看了一眼,依然未见许牧的身影,轻叹一声,转身便走。
难道,我就这么不可信?
大厅之中,重新恢复空空荡荡。
只有赵廉和他带来的门房,走向醉人间大门。
站住。许牧的声音,从楼上飘下。
赵廉脚步微顿,转身看着许牧,脸上露出微笑。
他娘的,这么久,你干什么去了?!
跟一个朋友在推心置腹畅聊......许牧老脸微红,心虚道。
赵廉大有深意地凑近许牧,鼻翼翕动,嗅了一下。
女的吧?
许牧轻咳一声,顾左右而言它。
都过去了,说说我们的事情吧,到哪里?
去我府上。这里,不是办事的地方。赵廉示意门房掀开门外的马车布帘。
也好。许牧跟在赵廉身后,毫不客气地随他坐上马车。
没过多少时间,三人回到赵廉府上。
赵廉向那门房耳语了一句,安排他到前院看护。
独自带着许牧,来到密室之中。
给许牧倒了一杯清茶后,赵廉安然与许牧相对而坐。
许牧点头致意,端起清茶抿了一口。
忽然,他感受到灵兽袋内的躁动,运转出一缕法力,打开袋口。
白神,我把你放出来,这次你可不要再胡来了!
一溜白光之后,白神从灵兽袋内冲出,围绕着许牧转了个圈。
大有深意地看了许牧一眼,又在他腰腹间闻了一下。
你不对劲......为什么把我封在里面?
我当时在做重要的事情,不想让你吓到别人......许牧道。
说完,他拎起茶壶,往茶盏中倒了一杯新茶。
在里面呆这么久,渴了吧?
咕嘟咕嘟。白神跳到茶桌一旁的座位上,低头喝干。
喝完水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它竟然忘了追问许牧那件事。
而许牧也一脸庄重,心照不宣地没有再回答。
赵廉看了白神一眼,沉吟了一息,道:
能说吗?
许牧给白神再倒一盏茶,道:
能说。我跟白神是换命的交情,没有什么事情需要瞒它。
白神听见此话,喝茶的时候,激动得差点咬到舌头。
别忽悠本座了好么?你们继续忙你们的便是!我对人类的事情,不感兴趣。
赵廉哈哈一笑,干脆挑明他的想法。
许兄弟,你那两个选择,我一个都不想选。
许牧皱了一下眉头,道:
那你想怎么做?
赵廉饮了一口茶,叹息道:
天下才太平十数年,我不想再让天下再乱下去。
他不想参与争夺皇位,也更不想出卖兄弟,换取太子的一点信任。
许牧说起太子的不端,虽然有些添油加醋,但也是大致如此。
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
赵廉唏嘘一声,无可奈何道:
只能走一步说一步了。
白神趴伏在座位上嚼着青草,神态安闲。
它在模模糊糊之间,似乎听明白了许牧和赵廉商议的事情。
从身体某处变出一把青草,塞到口中继续咀嚼。
你们两个为什么都这么不勇敢?以我的建议,别弄太子了,直接干掉皇帝?!
见许牧和赵廉被它的言辞震撼得发愣,它又得意洋洋道:
皇帝轮流做,今天到你家!
更换新皇帝,牵涉皇朝气运的更迭。
真若到了那个时候,许牧的一身命修本领,定然会经常施展!
那样的话,那些随时逸散浪费的天命气运还不是任它吞噬?!
想到美处,白神忍不住没节操地笑了起来。
脑袋摇动,身子
翻滚,一双大眼笑得眯成一条缝!
若是天命气运能常常任它取用,它的修为定然会飞速增长!
到时候,那些缺失的记忆,兴许就能找回来!
许牧和赵廉对望了一眼,不知道白神在笑什么。
赵廉指了指白神,又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许牧点了点头,两个人不再理会陷入快乐幻想的白神,开始小声商量。
赵廉的想法是,他要做第三个选择!
他可以与许牧结盟,但仅仅是为了自保。
他要为整个府邸的人们,谋取一个将来。
许牧听了赵廉的想法之后,不便勉强。
只好暂时把赵廉推向前台的想法作罢,将来看形势再说!
不过,依照太子如今的行事风格,恐怕到时候不用他许牧来动员赵廉,赵廉也会主动向前迈步!
当下,许牧最着急的还是他们西凉还被甘蒙联军所围困。
一众将领,还在西凉城内等着他的消息。
若是,他不能如愿完成使命为西凉和许家洗清冤屈,西凉到底会有怎样的结局,他现在真的不好说。
左路先锋军主将,雷万钧已经壮烈牺牲。
我以我名为拜帖,愿换诸君清白身!
斥候营统领陈鸦九,只为护送许牧最后一程,甘愿赴死!
许牧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眼神中的血意。
老六,既然是结盟,你帮我一个忙。你把我带到皇帝面前。
以而今的情况,三司会审已毕,已经下了定论。
走正常的上诉渠道,是不会有任何的结果!
唯有,寻找那个足以决定一切的男人,直面一切!
这是一个莫大赌注。
赌的是许牧的性命,和赵廉的前程!
许牧想起当年在法场上被许之朗救下的情景,胸腔有一股暖意流动。
那柄刺入许之朗背后的尖刀,它的形状依然铭刻在许牧心间!
许牧不是好强之人,但他的血管中流淌的却是滚烫热血!
其实,他完全可以不管西凉众人的生死,独自偷偷藏起来,改头换面苟着修炼。
只是,他真的做不到。
若是那样,纵然修炼到顶峰,踏破虚空又能如何?
不如轰轰烈烈死去!
若是这次真的死了,就当这一切是一场瑰丽多姿的梦境吧!
老六,我在赌你的前途。你看出来了吗?
赵廉拳头握紧,重重在腿上捶了一下,心中作出一个决定。
老子当然看出来了!你赌的,还有自己的命!
停顿之后,他望向皇宫的方位,毅然决然道:
后天,是我入宫见我父皇问安的日子。我想办法带你进皇宫!
许牧从座位上站起,向赵廉一揖到地,把他写好的一封信交给赵廉。
老六,大恩不言谢!若是我被皇帝杀了,你的六皇子位子恐怕也保不住。
说完,他拍了一下赵廉的肩膀,许诺道:
你可以拿着这封信,去西凉!我爹必会护你一世安稳周全!
赵廉轻轻点点头,郑重把那信笺收到怀内。
嘱咐许牧在密室修炼一日,只用等他来做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