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鞭没有再打下来,但也没有散开,人和马匹都虎视眈眈围着。
陈十将手里的干饼吹了吹,继续吃起来。
这是要跑吗?为首的官兵冷笑说。
陈十看他一眼:四将军这是要抓我了吗?
被唤作四将军的男人三十出头,脸上一道伤疤,他从马背上跳下来。
你不跑,我怎需要抓你?他咬牙喝道。
陈十哦了声,再次咽下一口干饼,说:我一个墨徒,跑不跑,大人都有资格抓我。
四将军抓住他衣襟,愤怒喝道:这些年如果不是我相护,你早就被抓了,用得着等这么久。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两人默然相对一刻。
陈十笑了笑:四将军,这些年我为你军中修修补补也没白吃饭,咱们也算是两不相欠了,我可以离开了,当然——
他将最后一口干饼扔进嘴里。
你也可以将我抓起来交给官府。
说着又靠过来,搭着他的肩头压低声音。
你放心,我陈十不会向官府揭发你先前相护我们。
梁四子看着他,冷笑说:我要是想抓你换功劳,还用等到今天?那些缝缝补补的事匠人陈十能做,牢犯陈十难道不能做?
陈十哈哈一笑:你说得对。说罢抱拳一礼,就此别过。
然后握着扁担就走。
站住!梁四子喝道,拔出长刀向前。
锵一声。
长刀没能阻住陈十的脚步,他手中扁担一挥迎过来,薄木扁担不仅没有被刀砍断,反而将长刀挑住。
梁四子眉头一挑,双手握刀一个旋身,大吼一声再次举刀砍下来。
伴着尘土乱飞,陈十手中的扁担如蛟龙,不仅挑开长刀,还直刺在梁四子的肩头,梁四子人向后退,手中的长刀落地,肩头有血迹渗出来。
那木头的扁担竟然利如刀剑。
一直站在四周的兵卫们此时纷纷拔出刀,摆开了阵型。
一人功夫再高又如何,他们战场上从来就不是靠单打独斗取胜。
陈十也不会小瞧这些兵卫,神情肃重,将扁担上的绳索慢慢缠在手上——
退下。梁四子喝道。
蓄势待发的兵卫们收起了兵器,有人不解地喊了声四公子?
梁四子握着刀再次上前,狰狞的面容狠狠看着陈十。
陈十警告说:梁四子,我可先告诉你啊,我墨门的规矩可不是挨打不还手,你若打我,我是一定会打你的。
梁四子看着他,勐喝一声,但却不是冲上来,而是将手中的长刀一扔,人噗通跪下来。
四周的兵卫吓一跳,陈十也吓了一跳。
哎——他喊道,堂堂男儿汉,可不能这样啊。
梁四子抬头看着他:我知道我打不过你,我也知道军营也关不住你,官府也抓不住你,这几年,你若想走,随时能走,你不走是因为你放不下北境城防,放不下你们北堂一手打造的防护。
陈十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将绳索从手上再次缠绕在扁担上。
陈石头!梁四子喊道,你现在不能走,很多防护都损坏了,你,你不能不管啊。
陈十吐口气:梁将军,这不是我管不管的事,这是你们的事,防护坏了你们修啊,材料啊,人手啊,筹备起来修啊,你盯着我,我一个人,能干什么啊。
他又滴咕一声。
还有啊,别喊我小名了,我师父死之前给我起了名号,我有大名。
梁四子看着他,狰狞的伤疤都变得颓然。
那你....他哑声说,也别走。
这声别走不是威胁,是哀求,三十左右的汉子,面对一个比自己小的年轻人,宛如一个无助的孩童。
陈十有些无奈。
四将军。他说,我还会回来的。
梁四子笑了,狰狞的伤疤扭曲:回来给我们收尸吗?
尸体有什么好收的,死在哪里烂在哪里就好。陈十说,又道,我还是那句话,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的,你们做你们该做的事,我....
他停顿一刻。
我去找人。
梁四子神情狐疑:还有人吗?
陈十的脸上浮现一丝悲愤,旋即深吸一口气:墨门永不会断绝。他看着梁四子,我不是要逃走,我是接到消息,墨门要重选掌门了。
梁四子哦了声,看着他没说话。
所以,我陈十要去当选个掌门。陈十接着说。
梁四子打量他一眼。
陈十恼火说:你看什么看?瞧不起我陈十吗?说到这里握着扁担的手暴起青筋,你以为姓洛的多厉害吗?当初就不该让他当选掌门,否则墨门也不会被拖入深渊,姑姑也不会死,还有可怜的孩子.....
梁四子倒是知道先前的掌门姓洛,但并不了解也不认识,听不太懂陈十的愤怒,他姑姑的死也跟掌门有关?还有孩子?谁的孩子?
陈十没成亲也没有孩子啊。
不待他问,陈十已经将扁担一顿打断了自己的话。
总之,我不是逃走,是去参选掌门,告辞了。
说罢转身大步而行。
梁四子站起来,忍不住问:当了掌门又怎样啊?
陈十回头,冷冷一笑:当了掌门之后把人带过来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