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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两不失
    夜色渐澹,青光初现,大路上出现了行路的民众。

    有推车挑着担子赶早的,有背着箩筐捡拾牛粪马粪的,当看到大路上出现官兵的时候,挑着担子的年轻小伙子脚步迟疑。

    这是怎么了?

    推车的老汉显然见过很多次了,神情轻松:没事没事,颍河汛期,官府调动了兵马守河堤,也在各处设置了岗哨,可以及时疏散民众,放心,随便走,尤其我们从里面往外走的,都不查。

    挑着担子的年轻人松口气,又觉得这话有点奇怪:从里面往外走不查?那从外边来的要查吗?

    好像是要查。推车的老汉说,好像是说有商人借着汛期囤积扰乱粮价什么的,咱也不懂。

    他们说着话已经走到了官兵的关卡前,看着他们这一行人,官兵只扫了眼果然没有理会,当拾粪的人向旁边看的时候,因为有兵马在,粪便也不少——

    捡吧,捡吧。一个官兵还大方地说。

    拾粪人欢喜不已,连连道谢,喜滋滋上前将马粪捡拾。

    捡拾其间也有行人从对面赶路来,果然官兵上前查问,不仅将携带的物品翻看,还将人里里外外翻看,似乎在查找什么,但如果真是查找囤积的物资,身上又能藏多少?

    一番嘈杂后,这人衣衫不整扶着帽子恼火地被放行了。

    拾粪人收回视线,再对官兵们千恩万谢,沿路继续向前,认认真真的捡拾,直到前方传来啾啾啾的鸟鸣。

    他抬起头,看到先前挑着担子的小伙子躲在一棵大树后招手。

    师父,师父,这里。

    拾粪人走过去,摘下了帽子假白发,原来是昨晚奔走的金龙舞和他的徒弟。

    官兵好像的确在查什么。徒弟小声说,但为什么只查从外来,不查从内走的?

    金龙舞沉着脸:因为他们要查的人,这时候只会从外向内去。

    徒弟眨眨眼:什么人啊?

    金龙舞抬手给了他脑袋一巴掌:你的蠢货,当然是我们这些人。说罢抬脚就向回走去。

    徒弟忙抓住他:师父你哪里去?

    当然是回去告诉大家,我们被人家当瓮中鳖了。金龙舞说。

    徒弟也明白了,这可真了不得,墨门要被人一锅端了,他抽出担子就跟上:还好师父你输给那个女的,否则咱们也不会连夜离开,也不会发现.....

    他话说到这里,前方走着的金龙舞停下来,小徒弟猝不及防撞在他背上。

    那个女的....金龙舞说。

    小徒弟不解,揉着鼻头:那个女的怎么了?

    我觉得那个女的会不会是.....金龙舞说,说到这里又停下,似乎自己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小徒弟刚要问,前方大树上有人探出身发出哎一声。

    ….

    两人不提防被吓了一跳,小徒弟更是一声大叫,躲在金龙舞身后。

    金龙舞抬头看,见大树上是一个人,穿着儒袍,身边还放着一个书架。

    你干什么?被吓了一跳的小徒弟气呼呼喊。

    那人指了指自己手里的书:读书啊。

    什么鬼,小徒弟气道:哪有在树上读书的?

    树上清静啊。那人说。

    小徒弟还要说什么,金龙舞拉住他,带着几分审视看着树上的书生:我们粗人打扰你了,这就走。

    慢着,我有一个问题

    问你们。书生说,翻看书卷,轮人之有规,匠人之有矩,有何用?

    金龙舞看了他一眼:当然是以度天下之方圆。

    树上的书生哎哎连声:果然是自己人。说着扒着树枝往下爬,你们是从里面合情合理出来的吧?

    小徒弟有些不解:合情合理是什么意思。

    金龙舞看着爬下来站到面前的书生,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白楼镇被官兵围起来。书生说,讲述了自己迟到晚来被抓住,然后被那位小姐救出来的事。

    那位小姐让我在外边守着,拦住后来的人。那书生说,她则进去想办法不惊动任何人,解救大家。

    说到这里书生再次问。

    所以你见到那位小姐了吧?她是怎么做到合情合理的?

    虽然始终没有说那位小姐叫什么什么样子甚至多大年纪,但似乎谁都应该知道说的是谁。

    金龙舞也的确知道了。

    见到了。他神情复杂地说:她赢了我,把我赶出来了。

    ......

    ......

    轮车在室内滚动,烛火跳跃,反倒让室内变得更昏暗,陆掌柜伸手将灯熄灭。

    你.....魏东家停下走动,看着七星。

    他本想说你不该进来,但又想到这姑娘的性子,是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七星将拆开的灯笼一点点装起来。

    我以输者离开的规矩,让人离开。她说

    墨门中狂妄的人常见,所以七星这种行径不奇怪。

    墨门中的人都骄傲,所以大家输了守诺离开也不奇怪。

    这样也不会引人注目打草惊蛇。

    只要往外一走,就能发现问题,能来到这里的都是聪明人,会知道有问题,会掩藏身份,悄无声息安全离开的。

    但离开的的确是安全了,但留下的就危险了,尤其是这么耀目的行径。

    根本就不用这样。孟溪长说,冷笑一声,身侧的铁手攥成了拳,把这件事告诉大家,也将内贼揪出来!

    魏东家停下轮车:对,大家一起,总好过你一个人。

    咯吱一声轻响,七星将最后一块竹骨嵌入灯笼,轻轻抚了抚手。

    我这样做,合情合理是一个考虑,另一个考虑就是....她说,看着大家,还是要争选掌门。

    争选掌门?

    都这个时候了。

    再说,这也许是个陷阱。

    三人看着她。

    他们敢设这陷阱,敢把大家聚集起来选掌门,那我也敢跳这个陷阱。七星说,我不仅要将大家送出去,还要扬名赫赫,拿下这个掌门之位。

    她将桌上的灯笼轻轻一按。

    走马灯慢慢转动,灯也亮起来,轮轴转动,纸影凋刻闪烁。

    但这一次其上的花鸟鱼虫人不仅是随着灯影变幻如同活了起来,而是真的走动起来。

    原本闭合的灯屏如莲花般展开,内里的烛火也变成滚灯,里里外外一起在桌桉上转动,人骑马,孩童追逐玉兔,仙女舞动衣袖,在晨光中栩栩如生。

    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