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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血满山河
    弥勒大军兵临城下,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边。

    在这一刻城墙上的吕世衡心中还是颇有点佩服弥勒的。

    因为表面上他已经是被控制,大家都已经在城内联手埋伏唐晚妆了……理论上这襄阳根本不用打了,可弥勒还是做足了准备。趁着大家表面一伙、自己根本没有去侦察的情况下,不知道何时大军已经到了这么近处埋伏于外,随时爆发雷霆一击。

    不管他吕世衡到底有没有被控制,不管王家杨家来了多少人,这大军突袭,襄阳基本宣告易主。

    何况弥勒在汉水都有布置,提前勾连了血神教,阻截北方来人。吕世衡收到自家水寨溃兵消息时,心中觉得弥勒把王道中碾得渣都不剩。

    以为人家弥勒被你当棋子,借刀杀唐晚妆……人家弥勒是自己真想抓唐晚妆,甘愿做这次刀罢了,并且借着这种关系悄悄行军,不为所觉,这到底谁在利用谁还不好说呢……至少弥勒心中一直有数,而你王道中有数么?

    吕世衡在想,象征性地守一会儿,观望一下杨家南渡的情况。如果真的被血神教死死堵在那里过不来,那就开门迎客,真正的投靠弥勒完事。反正不是我不守,是守不住……

    这是真守不住。

    千军万马的交锋之中,一个猛将未必能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但在对方本来就优势兵力的情况下,而且是这种攻城战中,一个猛将能起到的作用就太大了。

    所谓“先登”,在城墙上立足了,那后续兵将就可以陆续登上,城墙防守就崩了。

    而弥勒就是猛将中的猛将,整个天下比他猛的都找不出几个。

    当弥勒像座肉山一样“咚”地跳上城墙,吕世衡觉得自己已经可以“且战且退”“退至城墙”,然后被弥勒一刀斩开城门绞索就完事了,反正杨家兵马过不来。

    弥勒也看得出他的想法,自然不会去杀他,正要往城门去,半空忽然传来清朗的声音:“弥勒上佛果然威猛无俦。”

    弥勒皱眉上望,一道剑光月下奔袭,转瞬直抵面门。

    连山剑,弘农杨!

    他们这么快就渡河了?薛苍海在干什么吃的?拦兵半渡,这么有利的局面,连片刻都没拦住?

    更让弥勒无语的是,另一道剑光跟在杨敬修身后也奔袭而来。

    分海剑,琅琊王。

    刹那间变成他弥勒登上城墙接受两个地榜的围殴了,还有一个唐晚妆不知道躲在哪里、出不出手!

    弥勒戒刀挥舞,以一敌二,神色难看至极:“杨家真要参与逐鹿?还是说已经成了王家走狗?”

    杨敬修微微一笑,根本懒得回答。

    真正的高门大族,实际上和弥勒对话都看不起,即使对方排名比他高……那叫匹夫。

    他杨敬修地榜第十,排名虽比弥勒低几位,不代表有多大的差距,大家其实是在一个层面上,要分出胜负都需要打个天昏地暗,或许打到最后会输而已,说不定还有可能乱世榜要变动了呢?

    再加上有王道中夹击,弥勒这次的登城注定起不了什么作用。

    旁边的吕世衡就更是目瞪口呆,这不仅是弥勒能不能起到作用的问题了,当着杨敬修的面,自己无论是想摸鱼还是想反水都不敢了,必须做足一副公忠体国全力防守的模样才行,否则交待不过去!

    这血神教到底拦了个锤子,怎么拦的?

    杨家到了这里,那血神教呢?被灭了?

    正这么想着,下方弥勒军阵侧翼,喊杀声大起。

    近万凶神恶煞的血神教徒,穿着整齐划一的血色衣裳,月色之下远远望去,简直就像一片血海,正在往此处奔涌而来,直插弥勒军右翼。

    于此同时,另一方向同样起了杀声,潜龙第七、弘农杨不归率领刚刚登岸的杨家私兵,插向弥勒军左翼。

    简直就像是弥勒军钻进了一个口袋。

    吕世衡都没想明白,弥勒明明一个非常完整的计划安排,怎么莫名其妙就变成了自投罗网一般?怎么变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落在血神教众前方。

    冲在最前面的锋刃,不是血神教主薛苍海,而是另一个挥舞阔刀的年轻汉子。阔刀起处,头断腰斩,如同虎入羊群,挡着披靡,勇不可当。

    他的衣服上之前的血都没干透,又添新血,刹那间就又染得跟个血人一样,风格就是这样……所谓嗜血修罗。

    赵长河!

    这个局面,是因为他变成这样的?

    人说赵长河一己之力改变雁门战局,吕世衡曾经还不信,哪有一个人能决定什么的?

    可此时此刻,他不得不信,无论之前城中伏杀唐晚妆、还是此刻战局莫名变换,绝对都是牵系于此人一身。

    一己之力,搅弄乾坤,长刀起处,便是风云!

    …………

    与雁门之战不同的是,这一次即使左右包夹,也并不能立刻达成当时爆了胡人菊花让铁木尔军队大乱的成就。

    因为当时铁木尔与皇甫永先僵持已久,攻关攻得双方都在压最后一根稻草的程度了,一旦变起后方,皇甫永先又当机立断出城夹击,就很容易崩溃。

    而这一次的于此休都压根还没怎么花力气攻城呢,可以说军阵都才刚摆开没多久,还来得及做调整。

    毕竟他兵多,数万之众。

    血神教一共就万余人,出来还得留人守寨,实际人手就七八千。另一边边杨家私兵一共不足五千。

    襄阳城内倒是有个两三万兵马,但会不会有皇甫永先当初的配合?若不出城,反而是来袭的这两路往铁板上撞。

    当然这两路也不是吃素的,各自都极为精锐。尤其是血神教这一路,妈的就是一群疯狗,他们杀人是能练功的,碰到这种千军万马的场面不仅没人心慌,反而一个个嗷嗷叫,兴奋无比,抢着杀敌,什么人头重赏都赏不出这样一支神经病军队。

    而且赵长河与他身边那个薛苍海,两个更是离谱。

    在这种战场之上,他们的力量好像倍增,煞气如同实质一样环绕在这两人身上,远远看去就像身上燃起了血色火焰一样,都已经成烟雾状了。

    而且千辛万苦练出来的精兵好像根本没打过仗的菜鸟一样,和别人打还行,一旦和这两人接触,就立刻心胆俱裂,左右溃逃。

    这种血煞惊惧,天生的战场之徒……

    右翼根本拦不住这一群疯狗,只一交锋,就快被搅烂了。

    于此休冷冷地看着赵长河的方向……他这是一路凿穿,直取自己帅旗?

    赵长河确实是打算凿穿,冲阵直取主将。

    否则人数摆在这里,真纠缠下去,胜负不提,单是血神教死伤多了,自己也舍不得。

    于此休的战斗力之前试过了……强是挺强的,单打独斗有得打,但此时此刻,自己有杀他的办法。

    身侧是薛教主,身后是血神教众,明明身处千军之中,却十分舒服,只需要砍前面就好了……

    这就是军阵和江湖厮杀的最大不同。

    “唰!”龙雀狂扫,周边弥勒教众连刀带头,全部斩成两段。

    哪里还有人敢拦这煞星,看他简直就不是人,是从血海里爬出来的修罗,那眼睛都踏马是红色的,正常人是这样的眼睛吗!

    弥勒军阵乱成一团,若从高空俯瞰下去,会发现这个区域的弥勒军如同被分水破浪,左右涟漪般散开,而以赵长河为首的血神教军马如同一把尖刀直插进军阵里,直取中央帅旗!

    乐的是,于此休居然坐不住了,亲自往这个方向来战他赵长河,在他看来,只要敌住赵长河,这一支血神教人马就会立刻陷入泥沼。

    “这一次可不会再有一个唐晚妆帮你接招!”哭丧棒越过军阵,凌空而来,直奔赵长河面门。

    “唰”地一声,哭丧棒棒尖骤然弹出一截锋刃。

    这是于此休在战阵上所用,由棍瞬间变成了枪!

    赵长河一刀剁翻身边一个弥勒教徒,转头便看见闪着寒芒的锋刃已至目前。

    他忽地咧嘴一笑:“想不到伱自己憋不住跑右翼来,省了好大的工夫。”

    说话间,龙雀早就回手一挑,正中枪头。

    都觉得杀了对方就解决问题……那就看自己手上的硬功夫呗。

    “铛!”地一声巨响,刀枪相接,赵长河势如破竹的势头终于止住了,前方本有崩溃之兆的弥勒军再度围拢过来,血神教的步伐陷入了泥沼。

    一时之间,赵长河有种当初面对秃鹫猎牙时的角色变换。

    当时是自己拦住秃鹫猎牙,让他陷入千军万马的泥潭里,而这一次于此休要做的是同样的事情,拦住自己的势头,陷入泥沼。

    然而……

    赵长河的眼睛越来越红,原本只是眼珠子泛红,现在连眼瞳都红了。

    那手臂肉眼可见地粗壮起来,如人头一般。

    天地无我!

    心灵俯瞰之下,几乎可以感受到弥漫在整个战场的血腥煞气,胆小者什么都不要干都能在这里吓得心胆俱裂。

    煞气是有力量的。

    它们汇聚于此,凝成实质,侵袭心灵,冲刷肉体。

    自己的刀和它们是有呼应的,一刀挥出,血煞奔涌,万众号哭。

    “嗖!”于此休又是一枪再度袭来。

    赵长河可以感受到,他这一枪其实也很适合战阵,那是索命的冤魂,在心中嘶吼哀嚎,刺骨的寒意泛起灵台,连灵魂都要被冻结、撕裂,然后溢散,抽离。

    索命无常,追魂之枪。

    这是人榜四十四,一代魔道宗师的最强一击!

    赵长河闭上了眼睛,一刀平削。

    “轰!”仿佛能听到周边血煞狂涌的声音,血海翻浪,火山喷发。

    数不尽的血戾煞气在周边一丈之内疯狂咆哮,所有戾气凝如刀锋,在于此休身周上下同时迸起。

    刀枪再度交击,整个战场都像是停滞了一般,周围所有人震惊地看着这个画面。

    刀枪明明互相架住了,然而依然有一股阴寒之气从枪尖透出,刺进赵长河肩头,鲜血淋漓。

    而于此休简直像被凌迟了一样,浑身上下遍体鳞伤,数不尽的伤口同时向外喷洒出鲜血,不知道这到底是挨了多少刀……

    那不是多少刀……

    外引煞气如刀,内引血气沸腾。

    区区一刀,血满山河!

    于此休瞪着眼睛直挺挺地看着赵长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堂堂人榜四十四,在此之前屋顶上和赵长河交锋时还是感觉不相上下的,可换了个战场,自己连他第二刀都没有接下。

    什么造反大业,什么金钱美人。

    于此皆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