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权嘴唇颤抖,看着吴国太,喃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吴国太心中已经大乱,脸色惨白,看着孙权只是落泪,却咬着嘴唇不发一言。
孙策在高处适时言道:“汝将当年之事如实交代,本神可免你母子一死,尔不念自家性命,也不该连累仲谋,他也是无辜之人。”
吴国太浑身一颤,踉跄上前抓住孙权手臂,泪眼婆娑:“权儿,我这一切,可都是为了你呀!”
孙权见她如此说话,无异于承认事实,惊得后退两步,失声道:“我……我果真与兄长非亲生兄弟?”
吴国太精神受创,瘫坐在地,只是不住摇头,孙尚香早已退到刘琦身旁,几名侍女更惊诧莫名,不敢上前搀扶。
所有人都盯着孙权母子,似乎对这一幕早有预料,却又不敢置信,张昭等人更是神情凝重,他们不仅为孙权的身份震惊,更为江东安危担忧。
一旦孙权身份坐实,江东无主,必会有动荡,孙策之子孙绍在江东毫无威望可言,孙家子弟众多,何人能力挽狂澜?
鲁肃紧盯着孙权,他对孙权推心置腹,视为明主一心辅佐,如果此事他不知情还则罢了,若也参与其中,着实令人寒心。
张昭揪着胡须,目光不时扫过一脸愤慨的刘琦,心中猜测着今日之局,究竟与他有多大关联。
就在众人各怀心思之时,忽然寺院门口一阵骚动,太史享举着孙权佩剑呵斥守卫,大步进入寺内。
略作停顿扫视全场,大步走到太史慈面前,抱拳道:“父亲,一切俱已查明,证据确凿。”
太史慈向孙策点头示意,吩咐道:“都带进来。”
太史享吩咐一声,负责护卫的潘璋命人帮忙,很快便见抬进来两口箱子,一个真人大小的雕塑,竟用白玉做成,火光下晶莹剔透。
“你们好大的胆子!”吴国太见状大叫一声,猛地从地上站起来,尖叫着扑过来。
那两名护卫将雕像放在地上,急忙向后退开,吴国太冲上前抱住雕像,状若疯狂:“不许碰他,你们谁也不许碰。”
众人看去,只见那雕像栩栩如生,方面阔嘴,紫须虬髯,头戴青巾,正敞开半截衣襟咧嘴而笑,远远看去,气势豪迈,眉宇之间透着桀骜之色。
孙权看到这座雕像,也是浑身一震,此人的相貌与他相差无几,所不同的只是两人的气度,一个温文儒雅,一个张扬粗犷。
广场上像炸开了锅一般,所有人都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此时谁也看得住,这雕像必是孙权之父,吴国太真正的丈夫。
但孙坚明媒正娶吴氏姐妹,如果二夫人另有相好,以孙坚的性情,怎能容得下他母子二人?
“太史慈,你这对卑鄙父子!”吴国太抱着雕像,哭喊道:“胆敢私闯侯府禁地,仲谋,还不传令就地处决?”
孙权还在极度的震惊之中,哪有心思再管其他人,上前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能说,死也不能说!”吴国太摇头道:“我这就下去陪他,仲权保重!”
“慢!”孙策大声道:“二夫人,事已至此,若不据实交代,叫仲谋如何在江东立足?莫忘了还有诸多枉死的冤魂,你若不知悔改,纵然求死,也要受地狱之苦,难与此人在泉下相聚。”
“孙策,你、你好狠!”吴国太怒目瞪着孙策,彻底心神大乱,尖叫道:“都是你们孙家害的,这一切都是你孙家自作自受……”
孙权想起先前种种,确实二夫人对他照顾有加,上前扶住她,拭泪安慰道:“不必如此,尽管将诸事说明,若你我果真是母子,无论任何后果,我孙仲谋愿一力承担。”
吴国太郑然看向孙权:“你不会怪我?”
孙权认真点头道:“孩儿虽不及父兄之勇,却也绝不遇事退缩,若果真天意如此,有何惧哉?”
“不愧为大丈夫!”吴国太双目发红,忽然痴痴看着雕像,竟笑了起来:“吾儿虽外表温和,实则性格刚强,真像他……”
孙权急问道:“这究竟是何人?”
“他是一位大英雄,当世奇侠!”吴国太目光红着双目,目光却柔和了许多,回忆起往事,喃喃道:“当年孙将军姐姐与定下亲事后,便出兵讨贼,眼看婚期将近,我二人到海边捡贝做项链,不想忽然涨潮,将我二人卷入海中……”
刘基虽然查了一些吴国太姐妹二人过去之事,只知道与大姐定亲后,孙坚立功归来,恰逢海盗袭击吴家,被孙坚击退,又将二妹许配孙坚,此事轰动吴郡,一时传为美谈。
此时听吴国太说起,刘琦才明白原来有这样一段狗血剧情,姐妹二人被困孤岛,被一群海盗挟持,要押送到琉球岛去。
吴国太为保姐姐清白,假意与海盗之首周旋,答应以身相许,诓其护送二人回家明媒正娶,否则便以死明志。
那人信以为真,便送二人上岸,一路上风雨颠簸,那人性情豪爽,不像其他海盗凶狠暴戾,日久生情,二夫人竟暗生情愫,到最后假戏真做。
吴氏乃吴郡大族,当初本连孙坚都看不上眼,更遑论一名外来的海盗,当时便将吴国太斥责一顿,关进柴房,念那海盗有救命之恩,驱逐出境。
八年后,那海盗竟又来到吴郡,几次潜入吴家与二夫人幽会,二人约定私奔,不料孙坚正好返回,坏了好事,海盗勃然大怒,聚集旧部来抢人。
这些海盗经常劫掠沿海渔民,百姓无不痛恨,虽然有些本事,但哪是孙坚的对手,一场恶战全军覆没,二夫人闻讯悲痛欲绝,寻死觅活。
吴父无奈,姐姐前去劝说,二人担心已有身孕,便与姐姐约定,二人同时嫁给孙坚,将来若真有身孕,便由姐姐替代,姐姐念及救命之恩,只好答应。
后来二夫人果然有孕,便以养花种草为由住在后院,不与外人来往,姐姐假装同时怀孕,此时孙坚正奉命往徐州上任,家中之事全由二人主持,直到孙权诞下,也无人知晓此事。
“原来如此!”孙权听得泪水涟涟。
此时终于明白太夫人临终之言,要他以母事二夫人,并非只是一句嘱托,而是另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