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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84章 全家都是造反狂魔(66)
    石明该死。

    但是。

    在天子眼中,罪该万死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若将这些人按照该死的程度依次排列,只怕石明连前十都进不去。

    自然而然地,死也轮不到他。

    石明活了下来,却被褫夺了一切封赏,囚困于廷尉府大牢;而他的家人,受到他的牵累,不论功绩,全部被贬为庶人,流放西南了。

    廷尉府。

    “石明,领旨谢恩吧!”

    侍人依旧高高在上,可此刻的石明却没了先前想要杀人的冲动,他甚至努力地朝着傲慢的侍人磕头,大声喊道:“罪人石明,谢陛下不杀之恩!”

    待传旨的侍人离开后,伤口不知第几次崩裂而出血的石明却两眼一闭,狠狠将头撞到了地上。

    流放啊!

    江南卑湿,丈夫早夭。

    长安尚在倒春寒,可南方之地,却早已春回大地,炎热无比了,更遑论南方还有蛊虫,开辟南郡时,不知多少将士死于血吸虫病,他的老母妻儿,如何能承受得住那里的一切?

    随即,他又苦笑了起来。

    老母年迈,妻子多病,儿女又娇弱,莫说感染那血吸虫病,他们能否走到南郡,都未可知啊!

    陛下。

    您当真是仁慈,当真是宽宏大量啊!

    若早知今日……

    早知今日,萧羁被朝臣污蔑造反的时候,他便不该为了保全自身袖手旁观,不该任由事态发展到此种地步!

    悔之晚矣啊!

    就在石明悔恨万分时,牢房的铁链忽然响了起来。

    有人走了进来。

    石明受伤过重,失血过多,意识已经有些不清楚了,甚至连来人是谁他都看不清,可他明显地感知到对方在替他止血上药。

    不知过去多久,石明忽然睁开眼睛。

    牢房里除了他,空无一人,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可伤口处传来的痛楚告诉他,他的血已经止住了。

    恍惚间,石明好像听到了什么。

    他怔愣半晌,忽而哑声笑了起来,两行血泪也在他的眼角流了出来。

    萧羁啊萧羁!

    ……

    北地。

    “阿嚏!”

    萧羁才打了一个喷嚏,他身侧马上小小的冷面少年便看了他一眼,“阿父,你吓到我的马了。”

    说话的人,正是萧锦安。

    在军营训练的那些日子,他以为自己只有等到长大才有机会上阵杀敌,没想到老天待他不薄,竟这么快便满足了他的心愿。

    不过他话音刚落,脑袋上便被人敲了一下。

    萧羁一身戎装,威严无比,只是俊朗的脸上又多了两道细长的疤痕。

    此刻,他嘴角噙笑,“这样就吓到了,还如何上战场?”

    萧锦安的表情凝滞了,

    为了此次机会,他不知道求了大哥和阿母多少次,他可不想到手的机会就这么溜掉。

    识时务者为俊杰。

    萧锦安闭了嘴。

    萧羁却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说起来没完没了。

    “怎么不说话了?你大哥在信中说,这马可是你要死要活自己选的,安,你这眼光不行啊!”

    萧锦安瞪了他一眼,他瘦了许多,脸上的婴儿肥早就没了,但此刻气鼓鼓的,一张脸还是变成了圆球。

    萧羁看着他,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狠狠捏了几下,萧锦安挣扎半天,发现敌我力量对比实在太过悬殊后,才忍不住哇哇大叫,控诉起来。

    谁料,萧羁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直到萧锦安一张脸都变得通红,他才心满意足的撒开手,哈哈大笑起来。

    “阿父,待回到家中,我要告诉阿母!”

    萧锦安大声控诉。

    萧羁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他对着傻儿子道:“安啊,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你阿母不会信的。何况,从军在外,一切要听主将命令,我说你违抗军令,肆意妄为,你阿母未尝不会相信。”

    萧锦安:“……”

    阿父怎么这般无耻?

    无耻的萧羁满脸都是笑,可他猩红的眼底却是深得化不开的担忧。

    他目光所及,是长安。

    不论是先前留在长安的暗手还是几月前派去的人,在军中都是万里挑一的人才,能力非凡,对他忠心耿耿,他知道他们会不顾一切地保护他的家人,将他们送出长安,可他又如何会不担心呢?

    “阿父。”

    萧羁的手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

    他回过头,看到小儿子正偷偷地将马鞭往背后藏,他不由笑了起来,“想说什么便说,这般小儿作态,不是君子所为。”

    萧锦安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阿父这般不识好歹,他还不如当个哑巴!

    “安——”

    萧锦安犹豫了下,还是说道:“您不要担心,晏一定会没事的!”

    说罢,他飞快地转过了头,像是害羞一样,不再看萧羁充满了骄傲与欣慰的眼神。

    萧羁看了他片刻,才收起视线,重新将目光投向长安的方向。

    另一边,余县。

    一所废弃的宅院内,几个穿着黑衣的魁梧男子穿行其间,面色冷凝。

    其中一人快步来到被烧得只剩下土墙的院内,对着中央正在研磨什么的女孩顿首行礼,“翁主,属下回来了。”

    锦晏抬起眼看向他,“有什么消息没有?”

    男子摇头,“朝廷又增派了两队人马追杀我们,钟行公子传信,说石明入狱,石家人被流放西南夷了。”

    锦晏手一顿,“可派人搭救了?”

    男子颔首,恭敬道:“已经做出了营救计划,会在合适的机会将他们救走。”

    “朝中呢,有什么反应?”锦问。

    男子道:“朝中上下皆愤慨不已,纷纷上奏请陛下派兵诛杀王爷与大将军,以示国威,只是……”

    “无人可用?”

    锦晏说完,男子脸上也露出了嘲讽的笑,“翁主料事如神,石明的下场众人都看在眼里,天子诏令未下,便有一位老将不小心跌下马摔断了腿,之后又有一位将军在进宫路上突遇袭击,身受重伤。”

    听到这话,锦晏嘴角都抽了一下,“又是北地干的?”

    男子颔首。

    锦晏:“……”

    虽然。

    但是。

    算了。

    都造反了,还有比造反更大的罪名吗?

    既然如此,倒不如坐实了这些罪证。

    物极必反,真到了那时候,这些事到底是北地所做还是天子所为,可就不好说了。

    天子,自求多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