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碧茜和钟伶二人,是在去茶楼后面方便时相撞上的。
若按曲碧茜的性子,断不敢再去招惹钟伶。
偏这回曲碧茜的身边多了个秦柳儿,她早就脱离风尘之所,这些年哪受过什么委屈?
秦柳儿又从曲碧茜口中得知,钟伶是怎样狗仗人势欺负她的,见到钟伶自然咽不下这口气。
钟伶则是刚被戏班子里几个与她不睦的戏子,嘲讽不能登台,心里正窝着一股火没地方撒气。
两厢一碰面,一个讽刺对方不能登台唱戏还有脸来茶楼,一个取笑对方不好好在窑子里接客到处乱跑。
也不知是谁先推了对方一下,秦柳儿和钟伶便最先动起手来。
曲碧茜本是想把她们俩拉开,可秦柳儿却被钟伶按住猛打,她是不动手也不行了。
于是仨人扭打到一起,她踹她一个窝心脚,她薅掉她一绺头发,她又扇她几个大嘴巴。
顾青黛赶过去时,她们仍没有停手的迹象。
顾青黛急赤白脸地呵斥:“都给我立马住手!”
曲碧茜终于恢复神志,“青黛真对不起,但你得让钟伶先放手,她抓着我衣领子,我根本起不来。”
“掌柜的,我一时着急,就想着替小茜出气了。”
秦柳儿先从俩人中间钻出来,她以为顾青黛定会偏向曲碧茜。
连北川和霍桀也随顾青黛一道赶来,就在顾青黛上前制止她们的同时,霍桀已吩咐顾青松把这个地方看顾好,尽量不让旁人走来看热闹。
钟伶双眼通红,死不肯将曲碧茜放开。
顾青黛倾身蹲到她身旁,“钟老板,有什么话咱们起来好好说?”
“顾青黛你这个贱人,她俩都是你养的好狗。我今儿来了就是客,竟让她俩这样糟践,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顾青松听见钟伶辱骂顾青黛,怒冲冲地就要上前理论,却被连北川和霍桀半路拦下。
“她骂我姐姐,你们怎么无动于衷啊?”
连北川睨了顾青松一眼,再次感叹,顾青黛身边到底有没有脑子好使的人?
“这本就是在你们茶楼里出的事,怎么说你们都免不了责任。更别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是想过去火上浇油,巴不得让前面那些宾客都知道吗?”
霍桀低声教训顾青松几句,顾青松这才回到长廊另一端,认真注视起往来之人。
“你在我茶楼里受了委屈,想怎么着尽管提,我保你满意。”
顾青黛边说边试着把钟伶的手指,从曲碧茜衣领上一根一根地拨开。
钟伶也确实没力气了,借着顾青黛给她的台阶,到底放开曲碧茜站立起身。
“我给你两个选择,要么你替她们俩跪下给我道歉,要么让她们俩跪下给我道歉。”
“你想得美,我们不会给你下跪,青黛更不会给你下跪!”曲碧茜快速拢了拢凌乱的头发,朝钟伶狠啐一口。
秦柳儿也不甘落后,“我们大不了不做你的买卖,赶紧滚出茶楼吧!”
“好啊,这可是你们说的,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我现在就出去让在场的各位评评理,看你们醒狮茶楼以后还怎么在滦城地界上混!”
钟伶作势就要往茶楼前面冲去,却让顾青黛一把给拽了回来。
连北川和霍桀登时一惊,顾青黛还挺有劲儿。
“前朝早亡了,钟老板不要老想着下跪。这样吧,我让她们俩给你郑重道歉,我这边给钟老板提供相应的精神损失,你意下如何?”
“青黛!”
曲碧茜万万没想到,顾青黛能作出这样的举措。
她身后不是站着连北川那尊大佛吗?
他难道不是来给顾青黛撑腰的?
而且今天滦城戴头识脸的人都来给顾青黛捧场了,曲碧茜自认她早强于钟伶多少倍。
为什么还要向钟伶低头,难道忘了宋岳霆当初是怎么欺负她们的?
“我要什么钱,你看不起老娘是不是?”钟伶双手叉腰,摆明要把泼妇当到底。
“出去公之于众,对你有什么好处?钟老板打算以后都不再登台了?”顾青黛又往她的痛处上扎一下。
钟伶面色稍缓,也想明白宋岳霆不会娶自己,她要是不能再唱戏,就等于自掘坟墓。
想到这里钟伶马上调转话头,“你说的有道理,那就请顾掌柜替我去美言几句吧。”
顾青黛已然猜到她的算盘,“钟老板请说。”
“醒狮茶楼今晚这么热闹,我也很想上台唱一段,给顾掌柜助助兴。”
顾青黛垂眸浅笑,又主动上前替钟伶整理好衣衫,“好啊,我这就找小钟班主说去,那么钟老板……”
钟伶变得和颜悦色起来,“今晚我就不曾见到过曲姑娘和秦姑娘啊!”
顾青黛点点头,回身便去替钟伶办事。
钟伶狰狞地盯住曲碧茜和秦柳儿,“咱们走着瞧。”
少焉,钟伶真被小钟班主叫到后台去上妆准备,曲碧茜和秦柳儿也蔫头蔫脑地离开此地。
“瞧顾掌柜这架势,让她去管大滦舞厅都没什么问题。”
“舞厅太乱了,茶楼终归是个正经的地方。”连北川打了个哈欠,他实在觉得疲乏。
霍桀见他这般,便提出早些回去歇歇,醒狮茶楼这边应不会再发生什么大事。
连北川本身很认同这种说法,只是当他准备离开时,却见顾青黛坐在宋岳霆的身旁。
俩人有说有笑地看向在台上唱戏的钟伶,连北川气得差点把旁边一张八仙桌给踢翻。
“这么快就不躲着人家了?敢情在联谊会上那么不愿与人家亲近是装的?”
霍桀受不了他这副怪里怪气的样子,忙把少东家拉出醒狮茶楼。
顾青黛一直坚持到夜半,才将所有宾客一一送走。
顾青松带着满堂等人还在打扫茶楼各处的卫生,顾青黛已和董老先生扒拉起算盘。
“青黛……”
曲碧茜和秦柳儿骤然出现在账房里。
“你们俩怎么还没走?”顾青黛按了按额头,明白她们是为了钟伶的事。
“怪我冲动,险些砸了你的开业庆典。”
“哼,钟灵毓秀,入鲍忘臭。”董老先生嫌恶地插句嘴。
曲碧茜听出来董老先生是在暗讽她,瞬间泪如雨下,秦柳儿也拿出帕子在旁拭泪。
“说教的话我就免了,柳儿,若有下次,你就不用再留在茶楼。小茜,你以后还是多待在书寓里,少出些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