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璃养伤的日子里,凤阳宫里一片风平浪静,外面却已是浪涛汹涌。
皇帝封她为南阳公主,位同嫡公主,此事让皇族几位公主纷纷不平,皇后唯一嫡女慕雪气愤于一个外来的孤女居然可以跟她平起平坐,其他几位庶公主更气愤于一个外来的孤女居然凌驾她们之上,简直是不忍孰不可忍!
一个个都等机会找晏璃算账。
而皇帝要给九王爷和晏璃赐婚的圣旨还没颁下去,小道消息就已经满天飞,很快满朝文武都听到了一些传闻,皇城世家贵女们更是一传十十传百,传得沸沸扬扬。
姜太傅家那个寄人篱下的表小姐居然想嫁给九王爷?她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没爹没娘的一个孤女,哪里配得上光风霁月如高岭之花一般的九王爷?
她给九王爷洗脚都不配!
世家贵女们怀恨在心,暗搓搓等着找那个晏璃算账。
不过他们转念一想,以九王爷的脾气,就算皇上赐婚应该也不会答应,晏璃做她的春秋大头梦去吧,被太子退婚,再被九王爷拒婚,看她这个没人要的孤女以后还怎么嫁人?
贵女们所料不错,九王爷确实拒婚了。
赐婚圣旨由皇上身边的大总管肖长海亲自送到了九王府,没有大张旗鼓,也没有远远就高喊一声“圣旨到”,这位御前大总管姿态摆得极低,一路跟着管家抵达书房,恭恭敬敬行礼之后,才把皇上的意思说明。
九王爷坐在书房处理公文,周身充满着慑人的压迫感,容颜矜贵俊美,眉眼如画却淡漠如雪。
听到赐婚圣旨时,那张高贵不似凡人的脸上渐渐罩上一层寒霜,声音冷得刺骨:“给谁赐婚?”
肖长海战战兢兢:“给……给九王爷您赐的婚……”
“赐的谁?”
“晏……晏姑娘……”
修长的手指轻叩着桌案,慕苍声音漠然如冰:“太子不要的女子,塞给本王?”
“不,不是……”肖长海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奴才也是奉旨行事,求九王爷千万不要为难奴才呀。”
“滚。”
威风八面的御前大总管灰溜溜地滚了,圣旨藏在怀里压根没来得及拿出来,宫中消息灵通,肖长海刚踏进宫门,就有人从他的表情上看出了端倪。
“赐婚应该是没成,肖总管那张脸跟霜打的茄子似的。”
“哼,我就说九皇叔怎么可能答应?”
宫里等着消息的几位公主个个幸灾乐祸:“活该。”
“她真以为九皇叔是她可以肖想的?”
“她一个卑贱的孤女,父皇是同情她才封她做了公主,她居然敢不自量力妄图嫁给九王叔,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配不配!”
在凤阳里安静修养了数日,连续喝了几天苦药的晏璃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公敌,更不知道她把皇宫内的公主和皇宫外的世家贵女们得罪了一个遍。
她受的只是外伤,没伤筋没动骨,数日调养之后身体已大有好转,每天除了吃饭喝药,也会起身活动活动自己的手脚,只是眼下虽勉强能使出一些功夫,但鉴于这句身体并不强健,想跟以前一样身手灵活,显然还需要一些时间。
凤阳宫的医女和宫女一个个都听话,晏璃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做什么,晏璃在凤阳宫里锻炼身体,他们就安静地站在一旁不敢打扰。
大多时候凤阳宫里都是安静的,因为晏璃喜欢自己一个人安静地待着。
然而很显然,有些人并不想如她所愿。
“南阳公主。”凤仪宫的一位嬷嬷走进来,冲着晏璃屈膝,礼仪倒也周正,“今日皇后娘娘在凤仪宫设宴,邀请了几位公主,皇后娘娘说您是皇上新封的公主,身体好了之后,应该去跟其他公主们见见面。”
晏璃站在窗前,闻言目光微冷:“转告皇后,我稍后会过去。”
嬷嬷点头,告退离开。
“公主殿下。”清莲蹙眉,“三公主和七公主都是不好惹的脾气,皇后邀您前去凤仪宫,只怕……”
“无妨。”晏璃声音淡漠,“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生来尊贵,一出生就是君王掌上明珠,顺风顺水长大二十岁,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马上定乾坤,这辈子还从未惧过谁。
见过南国女帝耀眼光芒的人,哪个不臣服在她慑人的威仪之下?区区一个穆国皇后,她还不放在眼里。
转身更衣着装,晏璃坐在梳妆台前,由着清莲在她稍显苍白的脸上描了一层淡妆,这张才十四岁的面庞便越发显得清丽脱俗,娇嫩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晏璃起身,带着清莲和白蝶去了凤仪宫。
凤仪宫宫苑里摆着两张檀木长案,甫一跨进宫门,晏璃就看见慕修寒和姜静月跪在长案前抄写经书的一幕,脚步微顿,眸色泛着清冷光泽。
“南阳公主到!”
一声通报仿佛唤醒了沉睡中的鸟儿,整个凤仪宫顿时有一种鸡飞狗跳的亢奋——晏璃清楚地听见殿内传来的骚动。
她不动神色地行过宫苑,对上了慕修寒转头投向她的眼神,阴鸷,森冷,充满着刺骨的厌恶和敌意。
相比起他毫不掩饰厌恶的眼神,晏璃一眼就看见了他苍白的脸,面上尽是憔悴和疲惫,眼下泛着一层乌青,胡子拉碴,哪还有半分往日风采?
简直狼狈极了。
晏璃转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姜静月,这位新任太子妃同样被折磨得狼狈不堪,脸色苍白,整个人像是焉了一样无精打采,连嘴唇都干涩得起了皮,再无往日明媚娇艳。
若仔细看,不难忽略他们握笔的手都在打着颤。
晏璃挑眉:“太子殿下跪在这里抄写经书时亦是一副龙章凤姿,气度出众,跟端庄优雅的太子妃真乃天生绝配,无能能及。”
慕修寒神色一暗,眼底划过怒意和惊色,他显然没料到晏璃竟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明明之前总是一副怯懦胆小的模样,这几日倒是脱胎换骨似的大变样。
不过他很快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父皇封她做了公主,才让她有了这般嚣张跋扈的底气,敢这般与他说话。
真是小人得志。
幸亏他没娶她,这样粗鄙无德的女子他若真的娶了,才是对他最大的侮辱。
“表妹。”姜静月掩去眼底阴冷恨意,艰难地从地上起身,膝盖剧烈的疼痛让她脸色煞白,楚楚可怜,“我不是故意想要抢你的太子妃之位,实在是你的名节有损,祖父为了皇族和姜家的名声着想,才想让我替你嫁给太子殿下,你就不能原谅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