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廷逸一怔,目光落在慕修羽俊逸的脸上,表情微僵。
这是慕修羽第二次强调,他跟晏璃之间只是一场误会。
言外之意很清楚,他不想得罪晏璃。
尤其在看到眼前林立的十几个御林军时,更坚定了晏璃在皇帝心里的分量,禹王不敢冒险得罪她。
慕修羽有这样的意识,太子却没有。
姜廷逸想到太子上一次来姜家时,还没把晏璃当回事——倘若那一次不是九王爷来得及时,说不定又会爆发一场冲突。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在心里把太子和禹王做了比较,并油然而生出一股后怕。
那次他是站在太子身后的。
若不是九王爷在,太子跟晏璃之间爆发冲突一事极有可能被御林军禀报给皇上,到时候姜家难免又会受到牵连。
姜廷逸轻吸一口气,缓缓点头:“禹王殿下请放心,晏璃如今是皇上亲封的公主,该有的礼数姜家人都会遵守,不会失礼的。”
太子不是禹王对手。
心头闪过这句话,姜廷逸心情突然变得沉重起来,连迈进琉璃院的脚步都慢了许多。
“禹王殿下。”安嬷嬷正在院内修建花草,见着两人到来,福身行礼,“公主正在练字,吩咐了不许任何人打扰。”
慕修羽笑着说道:“烦请安嬷嬷再去通传一声,就说今日是我失礼,请南阳公主大人不计小人过,纡尊降贵见上一面。”
安嬷嬷面露为难之色。
“本王说两句话就走。”慕修羽说道,“若是不方便见面,本王站在外间说也无不可。”
他好歹是皇子,姿态放得这么低,安嬷嬷着实没理由继续为难,只得福身:“请禹王殿下稍等。”
安嬷嬷转身走进房里。
晏璃站在书案前,专注地执笔练字,低敛的眉目清冷若雪。
慕修羽说的话她都听见了,不必安嬷嬷重复,“去告诉慕修羽,就说顾鹤羽所中之毒暂无解药,只会疼上一段时间,于身体没有太大损伤。”
安嬷嬷低头应是,转身走出去,把这句话一字不落地重复给了慕修羽。
慕修羽听完很快明白,晏璃这是故意给他们一个教训,警告他以后别再在她身上打主意。
作为皇子,慕修羽长这么大从未吃过如此大亏,心里难免恼怒。
可他不是冲动无脑之人,教训一次足够,继续招惹晏璃对他没什么好处。
确定得不到解药,他索性不再纠缠,很快点头离开。
姜廷逸送他出去,一路沉默不语。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慕修羽偏头瞥他一眼,权当不知他心里的想法,“南阳公主只是个小姑娘,尚未及笄。有了公主身份加持,使些小性子本就是很正常的事情,姜大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尚未及笄?
姜廷逸回想被退婚这段时间以来,晏璃的表现哪里像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皇后母子和姜家肉眼可见的失势,皆是因为晏璃而起。
她的所言所行,眉眼气度,跟往常判若两人。
晏璃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姜廷逸百思不得其解。
慕修羽离开之后,他脚下一转,去了祖父的书房。
把今日发生之事如实告知给祖父,良久沉默之后,姜太傅只说了一句:“别跟禹王走太近。”
姜廷逸被一句话点破了心思,面上多了几分尴尬,只能点头应是。
接下来几日没再掀起什么风浪。
晏璃安安静静地待在琉璃院练字,习武,看书,无人打扰。
姜静月继续在两位嬷嬷手里受训。
姜家上至姜太傅和姜老夫人,下至兄弟三人,皆无人再找晏璃麻烦。
九王爷下聘这日,整座皇城几乎沸腾了起来。
尤其是各家未出阁的贵女小姐们。
听到动静之后,她们早早带着丫鬟出门,悄悄占据皇城中最佳地段的酒楼或者茶楼视线最好的位置,心情激动地观望着这幕比太子娶妃更盛大的场面。
阵仗浩大,绵延十里。
马车轱辘,装载着丰厚的聘礼,长长的队伍有条不紊地往城南某个别院而去,只羡慕得贵女们眼都红了。
“听说九王爷给南阳公主单独置办了一座别院,专门用来放置这些聘礼。”
一个少女托腮看着窗外,眼睛里放着光:“真是羡慕死我了!我这辈子要是能有这样一个夫婿,死而无憾。”
一个蓝裙少女蹙眉说道:“听说姜家对南阳公主不好,九王爷这些聘礼都是单独给南阳公主的,这一波看起来挺让人舒适。”
“确实让人舒适。”沈御史家嫡女沈惠福站在一旁,羡慕地望着长街上绵延不绝的马车,“南阳公主没被封为公主之前,只是寄养在姜家的表姑娘,跟太子有婚约在身,可太子却说她不检点,你们不觉得这个指控很伤人?”
蓝裙少女若有所思:“确实伤人。”
若晏璃当真是个不检点的,九王爷还会心甘情愿迎娶她为妻?
常年征战沙场的九王爷应该比太子眼光好吧?
所以退婚一事定有内情,有脑子的人稍一寻思就明白了。
托着腮的少女淡道:“太子乃是一国储君,有这样的夫婿,哪个女子会傻到去跟别的男子不清不楚?”
沈惠福点头:“而且事情发生在姜家大宅子里,若真有外男进入,姜家主子们会不知道?怎么会让南阳公主有机会跟外男接触?”
蓝裙少女下了结论:“所以这一定是陷害。”
至于为什么要陷害晏璃,原因就更简单了,因为太子不想娶一个身份低微的孤女,因为姜家人想让姜静月做太子妃。
总之不管是什么原因,一个没靠山没背景的孤女还不是任人欺负?
好在否极泰来,因祸得福。
没想到因为退婚一事,晏璃一个孤女得了皇上怜爱,竟一跃成为南阳公主,并被赐婚给九王爷。
这下好了,以后见了面,太子还得恭恭敬敬地喊一句九皇婶,也不知他后悔了没有?
“如今姜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姜静月如愿成了太子妃,皇后却出了事……”
“嘘。”沈惠福皱眉,连忙阻止说话的少女,“不要命了?废后一事都敢议论?”
众女噤声,茶楼里陷入短暂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