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璃笑意微敛:“本公主不喜欢听人拍马屁,你若是想谈事就认真谈事,不想谈事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抱歉。”康子言低头赔不是,“是我唐突。”
凌凝站在一旁,始终沉默不语。
晏璃道:“说吧。”
“康家在延陵恶行累累,死不足惜。”康子言双手搭在膝上,唇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看起来温和无害,“我可以助公主一臂之力。”
凌凝诧异,下意识地看向晏璃。
晏璃面色如常,波澜不惊:“我如何相信你是真心助我,还是借此机会利用我?”
“公主身份尊贵,以后若有机会,捏死我就像捏死蚂蚁一样简单,我怎么敢利用公主?”康子言淡淡一笑,“我只是想借着公主的势,达到自己的目的,我敢保证不会拖公主后腿。”
晏璃眉梢微挑。
“只是公主或许该想清楚一些事情。”康子言正色说道,“康家是二皇子的后盾,若动了康家,就相当于动了二皇子的势力,一旦康家出了事,二皇子争储的计划瞬间就落了空,他应该会迁怒并仇恨公主。”
若依着正常情况,四位皇子定会把公主的当成亲妹妹,如珠如宝地护着——但前提是这个公主不会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毕竟他们争储还需要讨好皇后,疼爱妹妹就是讨好皇后最直接的方式,且不会让人觉得是在奉承讨好。
可一旦公主的存在妨碍到了他们,他们还能一如既往地疼她护她?
“我不需要考虑任何后果。”晏璃声音平静,“只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康子言缓缓点头,好奇问道:“公主到了延陵,是刻意针对康家,想让自己在皇族一鸣惊人,还是巧合?”
“康家有什么值得我刻意针对的吗?”晏璃放松身体倚着美人靠,声音疏懒淡漠,“今天是康家,明天是李家,后天说不定是王家,只要他们做的事情违背朝廷律法,伤害到当地百姓,那么视情节严重情况而定,都该付出应有的代价。”
康子言笑意盈盈:“可这不该是一个公主该操心的事情。”
晏璃挑眉:“若操心了又如何?”
康子言无言以对:“……”
是啊,操心了又如何?
大家族会联合起来对付她吗?
当今皇后摄政这么多年,也没见哪个家族敢出来反对,更没见多少人真联合起来对付她。
曾经或许有人反对,但下场都不太好。
“在下失言。”康子言再次赔罪,端的是一派公子风度,“公主既然做了,自然不会担心任何后果,是我小人之心。”
晏璃并不在意他的态度,淡道:“你能提供给本公主什么样的帮助?”
“康家这些年在延陵作恶多端,生意上逼死多少人且不细说,只说康子旭后院里的那些妻妾,几乎都是他用强硬手段得来。”康子言嘴角笑意尚未消失,眼底已然泛起恨意,“各色美人只要入了他的眼,他不惜任何手段都会得到,当然以他现在的身份,也不必太多阴谋算计,只要稍稍威胁利诱,就能让那些女子插翅难逃。”
晏璃眉心微锁,表情平静莫测。
“我可以帮公主取得那些女子的口供,让她们心甘情愿招出康子旭的残暴行径,还可以提供这些年死在康子旭手里的那些红颜埋骨之地。”
晏璃缓缓点头:“还有吗?”
“其他的罪证需要朝廷派人来查。”康子言语气温润,“我只能提供最大的帮助。”
晏璃终于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康子言沉默片刻:“说出来公主可能不信。”
“你且说说看,信不信我自会判断。”
“我这双腿就是康子旭下的毒,利用的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女孩。”康子言说这句话时,眼底浮现悲凉情绪,“可惜她自己也死了,死在康子旭的手里。”
这是亲情和爱情的双重背叛。
心爱的人被亲生兄长霸占,还给他下毒……若说那个女子还活着,能让他的恨意有个寄托,或者他还不至于如此偏激。
可她死了。
让他连恨意都无处安放,只能让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否则他夜夜难眠。
“你这双腿……”晏璃表情忽然变得微妙,“应该是九岁的时候中了毒。”
康子言表情微变,随即苦笑:“原来公主对康家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略知一二。”
康子言嗯了一声:“所以公主殿下觉得,九岁的时候不能有喜欢的人?”
“倒也不是。”晏璃语气淡定,“有些人情窦初开的时间会比较早。”
“我跟她算是青梅竹马。”康子言抬头望向花园深处,眼神里透着淡淡的悲伤,“幼时中毒之后,我接受不了双腿残废的事实,脾气日渐暴躁,甚至屡屡绝食,一直是她在身边安抚我,细心地照顾我,每天过来陪我说话,从不嫌弃我是个残废。”
“听了这个故事开端,我大概已经能猜到故事结尾。”晏璃嘴角微扬,“你们在后来朝夕相处的过程中感情越来越深,你越来越离不开她,历经几年相处之后却发现,当初给你下毒的人就是她。”
康子言表情有片刻凝滞,转过头,他深深看了一眼晏璃,恍惚间似有一种被人剥光了看的感觉,无所遁形。
她真的是随口一猜,还是早已把他调查得清清楚楚?
可是这个秘密知道的人并不多。
她昨晚才抵达延陵,哪来那么快的速度把他尘封了多年的秘密扒出来?
“你提供的这些证据对我很有用。”晏璃道,“如果真能成功,依着合作互利的原则,我可以想办法治好你的腿。”
康子言沉默片刻,缓缓摇头:“以前有太医来看过。”
“有你兄长在,太医就算能治也不会给你治。”晏璃怎么会不明白其中的弯弯道道,“不过我不会找宫里的太医,你放心。”
康子言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压根没抱太大希望。
“若无其他事情,在下先告退。”康子言弯腰行了一礼,“回去之后我会告诉父亲,公主答应与康家化干戈为玉帛,只是余怒未消,暂时还拉不下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