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荣将军有多少功劳应该与我没什么关系。”晏璃话锋一转,语气跟着平静下来,“保家卫国是武将的责任,有了功勋,他今天才有站在朝堂上显威风的机会,如果他攒军功的目的只是为了跟一个公主吵架,未免太过跌份。”
此言一出,荣将军和晏宸齐齐僵住,面上划过几分恼怒和狼狈之色。
“我一些话想问问这几个姑娘,接下来希望在场的所有人别打断我。”晏璃抬眸一扫,平静的眼神里透着几分威压,“如果荣将军和二皇兄有话想说,我也可以让给你们先说。”
晏宸攥了攥手,果然沉默不发一语。
“我来问你们。”晏璃走到几个跪地的女孩子面前,在太监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来,“你们当真是心甘情愿委身康子旭?”
几个女孩惶恐地低着头,面色苍白如纸,声音低得仿若蚊鸣:“是。”
晏璃淡问:“你们可知道,康家犯了什么罪?”
“皇妹。”晏宸沉声喝止,“你——”
“晏宸。”姜仪不悦地看着他,终于开口,“你话很多?”
晏宸一凛,不得不告罪退了回去。
女子们惶恐低头:“奴……奴婢不知。”
“康家犯的是诛九族的死罪。”晏璃声音淡淡,像是在与她们谈论天气似的,“如果你们是心甘情愿,正妻明媒正娶,妾室也合法合规,那么你们就不是受害人,而是罪人的家属,按照律令是要一同被问罪的。”
晏宸心头咯噔一下,突然明白晏璃想说什么,脸色一点点变了:“皇妹,她们——”
“晏宸。”姜仪沉下脸,“你想干扰晏璃问话?”
“回禀母后。”晏宸跪了下来,语气带着几分不自觉的不安,“儿臣该死!但是审案本该是刑部职责,儿臣只是觉得皇妹有诱供嫌疑,就算问出她们的口供,也不一定能是真的,还望母后明察!”
“二皇兄不必着急,我只是基于她们反口一事做个确认。”晏璃语气平静,“至于她们说的是不是真的,之后自有刑部彻查。”
说罢,她继续看向眼前几个女孩:“康家这些年在延陵的所作所为,你们多多少少都清楚一些,他们犯下的罪行很大,诛九族……你们知道是哪九族吗?若追究得远一点,你们是他的家眷,你们的父母和兄弟姐妹都有可能被追究。”
“长公主殿下这就有点吓唬人了吧?”荣将军表情冷厉,“妾室何来的——”
“谁再多言,就给本宫滚出去!”姜仪厉声开口,“当这里是菜市口吗?”
荣将军脸色一变,没说完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晏璃声音温和了一些,听着有些蛊惑意味:“你们的父亲兄弟会被砍头,你们的母亲姐妹会被打入贱籍,发配去青楼或者教司坊,这辈子将再无翻身机会。”
“教司坊是伺候皇亲国戚、达官贵族的官家妓院,寻常的青楼则各色各样的男人都有。”
“你们若被发配到那里,余生要伺候一个又一个男人,他们或是丑陋的,或是年纪大的,或是暴戾的,残忍无情的,这些人大多薄情寡义,会用鞭子抽你们,还会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折磨你们,就像康子旭——”
“长公主殿下!”一个女孩脸色惨白,率先撑不住砰砰磕头,“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不该撒谎!康子旭罪大恶极,是有人威胁奴婢,说奴婢如果招出康子旭,他们就把奴婢的家人通通杀死!奴婢害怕,求公主殿下做主!求皇后娘娘做主!”
晏宸脸色煞白,恶狠狠地盯着磕头求饶的少女,眼底布满了阴狠杀机。
“皇后娘娘饶命,长公主殿下饶命!”其他女子一个接着一个,慌乱而恐惧地磕头,“我们都是被康子旭强占的,跟我们一起的还有几个已经投井自尽,民女恨死了康子旭,恨死了康家!他们都不是人,都是畜生!上个月有两个妹妹因为抵死不从,被康子旭命人活活打死之后扔到了井里,她们的惨叫声让民女至今难忘,民女不敢撒谎,方才所言句句属实,求皇后娘娘饶恕奴婢的家人!求长公主殿下饶命!”
“求皇后娘娘做主!”
“皇后娘娘。”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子开口,表现得比其他人沉稳一些,“民女是康子旭正妻,民女可以作证,康子旭后院里所有妻妾——包括民女在内,都是康子旭强迫而来,即便不是硬抢,也都是受了威逼胁迫,无一人心甘情愿。”
晏宸面罩寒霜,恨不得徒手劈了这群贱人。
“简直胡说八道!”荣将军怒道,“长公主这是诱供,威胁!她们怕自己受康家连累,自然迫不及待要撇清关系,这种问话方式根本毫无公平可言!”
“公不公平,你说了不算。”晏璃站起身,“当然,我说了也不算。”
纪丞相见晏璃已经问出了受害女子们的实话,终于躬身开口:“皇后娘娘,老臣在延陵派人查问过当地的百姓,除了受害人家属之外,还询问了至少五十余与此事不相干之人。”
姜仪淡道:“查问结果如何?”
“所有人都在控诉着康家恶行累累。”纪丞相回道,“这些年深受其害的远不止在场这些女子,被生生逼死的人更多,有美貌女子,有小贩商人,有被抢女子的未婚夫,还有一些无辜之人,他们只是无法再开口,但皇后娘娘若派刑部去查,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晏璃进来之前,争吵得不可开交的几人此时个个脸色僵白难看,一句话说不出来。
大皇子晏铮虽始终未发一语,心里对晏璃的印象却早已颠覆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