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仪冷冷一笑:“德妃妹妹方才说的话本宫听见了,你说晏璃不是慕苍的对手,既然如此,你又如何确定晏云会是慕苍对手?”
德妃脸色一变,笑意变得僵硬:“皇后姐姐这话……这话什么意思?”
“晏璃是不是慕苍对手,本宫不敢保证,但晏云目前的实力和晋国的实力,都远远不是慕苍对手。”姜仪眼神冷漠而讥诮,“穆国和晋国联姻,晋国眼下才能保证相安无事,一旦晏璃出了事,你们母子俩还真以为自己能高枕无忧?”
德妃面色僵白,不自觉地抬眼看向站在殿门处的晏云,母子二人眼神对视间,皆看到了彼此眼底的慌乱。
“晏云心情急迫,本宫可以理解。”姜仪走到皇帝身侧坐下,优雅地拂了拂身上的凤袍,“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让皇上立晏云为储,却浑然忘了这晋国江山真正当家做主的人是谁,忘了晋国能有今日之安稳是谁的功劳,忘了周边有多少国家虎视眈眈,忘了真让你坐上皇位,周围结盟的国家还能不能继续维持友好!”
一番话不疾不徐落地,只说得晏云脸色难看至极。
“母后的意思是,必须皇妹坐上皇位,她才愿意为晋国付出,必须她掌权,穆国跟晋国的结盟才能走下去?”晏云攥着手,“若真如此,是不是更能证明穆国皇族狼子野心?他们根本就是想利用跟皇妹的联姻来算计晋国江山,他们想兵不刃血把晋国收入囊中——”
“云儿说得对!”德妃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似的,急急朝文帝开口,“皇上,慕苍是穆国掌管几十万兵马大权的战神,他不可能为了儿女私情而入赘晋国。穆国皇帝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臣妾以为联姻之事还有诸多变数,望皇上站在江山社稷的立场三思而后行。”
顿了顿,德妃眼眶发红,声音微微哽咽:“臣妾伺候皇上这么多年,皇上最了解臣妾,臣妾并不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而是真心为皇上着想,为了晋国江山着想,还望皇上能明白臣妾一片苦心。”
文帝沉默片刻,搁下手里的书:“德妃所言,朕之前确有考虑过。”
德妃一愣,随即眼底迸射出诧异的光芒:“皇上?”
“掌管兵马的战神王爷可遇不可求,穆国皇帝不可能同意他联姻到穆国来,若真要联姻,夫妻二人必然也不会常年分隔两地。”文帝倚在榻上,眉心泛起沉思,“朕还在思索着最佳解决之道,所以眼下不是立储的好时机,朕再考虑一段时间,看有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德妃面色不虞,还要再考虑一段时间?
还有什么考虑的?
明着考虑,实则只为了拖延时间罢了。
然而德妃心里纵有千般不满,嘴上也不能说出来,因为她和晏云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若逼得太紧,反而是自己先站不住脚。
“皇上的意思是,让晏璃联姻去穆国吗?”姜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眼底浮现寒心失望之色,“臣妾为晋国尽心尽力十余年,跟晏璃母女分隔十几年,好不容易把她接了过来,皇上的意思是再把她送回去?”
文帝眼神有些闪躲:“朕的意思是再多考虑考虑,暂时还没做决定。”
“可皇上的意思已经在这里了,不是吗?”姜仪站起身,冷冷俯视着他,“皇上私心里还是偏心自己的儿子吧?哪怕晋国制度如此让人诟病,皇上还是觉得应该男人为尊,女人只配匍匐在你们男人的脚下,任由你们践踏羞辱!晏璃这些日子所做的努力,皇上看在眼里,表面上赞同褒奖,实则却每天都在担心会引起满朝文武的反对,引起世家权贵的不满——”
“皇后。”文帝沉声开口,“注意你的态度。”
姜仪语气微顿,随即讽刺一笑:“狡兔死,走狗烹,臣妾现在没了利用价值,所以皇上开始提醒臣妾注意自己的态度了是不是?皇上以前不是经常夸赞臣妾有着非一般的魄力吗?”
“皇后娘娘。”德妃没想到皇上和皇后二人会这么快就反目, 连忙开口,“皇上不是这个意思,请皇后娘娘息怒——”
“你给我住口!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姜仪转头怒视德妃,声音冰冷震怒,“本宫要跟皇上单独聊聊,其他人立刻滚出去!”
德妃没动,晏云也没动。
姜仪眉眼更怒:“本宫让你们滚出去,都没听见?!”
晏云语气坚定:“儿臣留在这里护驾。”
“怎么?你担心本宫弑君?”姜仪不无讽刺地冷笑,“这么多年本宫掌握大权在手,若真想弑君,皇帝早就死了一百次,还需要等到现在?”
文帝沉着脸,抬眸看了晏云一眼:“把你的人都带出去。”
晏云犹疑片刻,低头告退。
德妃只是退到殿外,并未离去,她这几天一直住在此处,今晚依然如此。
不管皇上和皇后说什么,她都必须确保皇上跟前要有人守着,但这个人绝对不能是皇后。
“皇上是如何打算的?”姜仪敛了怒火,重新坐了下来,并拿起御案上方才文帝上用的毛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字,“晏璃自从回到晋国,几乎一刻也没闲着,为朝廷肃清蛀虫,为晋国女子请命,做的哪件事不是为了晋国社稷着想?皇上就算要过河拆桥,也不能拆的这么快吧?”
文帝把姜仪写过的字条看完,随手拿起来丢进香炉,语气漠然:“如果晏璃去穆国联姻,朕可以为她准备最丰厚的嫁妆,最尊贵的封号,最精锐的私兵,以及——”
“如果她真的因为联姻而留在穆国,又何必多余回来这一趟?”姜仪声音有些疲惫,“平白得罪了这么多人,一点好处没落着。”
文帝沉默片刻:“可是她回来之后,朕的是个儿子失势了三个,你让朕如何抉择?”
“皇上的几个儿子是什么货色,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吗?”姜仪咬牙恨道,“忘恩负义,薄情寡义,自私自利,本宫那些年对他们掏心掏肺,权当是喂了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