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的尾巴上,天还冷着,徐春山的伤口已经结痂,一点不痛了,张秀兰从拘着他不准下床到不准吃辣,眼下也都不拘着他了。
徐春山都快馋哭了,吃了一碗放了些许红油的面条,只觉得整个人才是真的活了过来似的。
刚擦了一把汗,管家田忠便进来禀报,司农卿程大人和户部陈侍郎上门拜访。
徐春山一听司农卿,便想到对方肯定就是皇上派来跟他商议辣椒和土豆种植的人了。
当下整了整仪容,出去见客。
司农卿程大人是个老者,户部陈侍郎却是比徐春山长不了几岁,两人见了徐春山,均都拱手见礼:“见过忠毅伯。”
不管心里头怎么想的,总之,这面上的礼数是没得可指摘的。
徐春山也没有托大,还有些不习惯呢,但端得很好,要是撑不住,那可叫人笑话了,当下微颔首,请两人坐下说话。
两人看着徐春山这副从容自若的样子,这体态气派,瞧着也跟其他的公侯没甚区别的,都说忠毅伯农户出身,这可真看不出来。
这心里头的几多想法就更压得死死的,没有露出来了。
程大人先道:“伯爷,下官二人今儿前来,便是奉皇上之命跟伯爷商议请示种植辣椒和土豆的事宜的,伯爷对这两种农作物熟,下官都听伯爷安排。”
陈侍郎也点头附和,“户部整理出京城周边连带着庄子在内的三千亩地,都凭伯爷调配。”
这些田地都是此番抄家抄出来的,还没做处理,皇上下了令,先拨出来供辣椒和土豆种植。
这些日子,徐春山没少琢磨这些事,心里头已经想好了章程的,当下便问陈侍郎道:“这里头可有离得近点的庄子?”
陈侍郎总揽这摊事,是以也清楚的,想了想,道:“有,有一个庄子就在城外十几里,有五百亩的地,还有个庄子在东直门那边,离城门二十里不到,有三百亩的地,就这两处庄子是离得最近的了。”
徐春山听着这不在一个方向,倒也不方便的,不由道:“挨着这五百亩的庄子可有地?”
陈侍郎道:“有,离得不多远,连着一片的就有五百亩地。”
这些都是反王的田产,都挨得不远的。
徐春山有了数,一千亩地,也够育苗了。
宜阳府今年不育苗,直接播种,那是因为已经种了一季的,上手起来快,京城这里,第一次种,所以徐春山还是打算要育苗妥当些的。
但育苗不像宜阳府那样育了,他得换个方法,也少不了用薄膜,不过用成地膜吧。
这样,也不会那么打眼,整得京城风风雨雨的。
这事皇上全权交给他,再加之国事繁忙,应该也没哪个精力也过问他是怎么种的。
至于地膜这事怎么糊弄住司农卿这些人,咳,就扯闺女,闺女倒腾出来的,所用材料稀缺,就制出了这么一些,材料再配不齐全了,所以,也再制不出来多的了。
这地膜只能够辣椒用,别的用不着,如此,也不会引起司农卿等人过多关注了吧?
那地膜埋在地下,也看不出个什么讲究的。
京城的气候比宜阳府低,回暖也要晚些,等闺女返程来,时候也差不多。
“先将这些地都翻整出来,施好底肥,等种子运来京城,再即播种,除此之外,还需要大量的干草。”
陈侍郎点头,“下官会派人去收购干草的。”
徐春山再就这种植之事跟二人细细的商议妥当了诸多细节,时辰便已经是不早了。
为后续合作愉快,徐春山再三留二人用饭,二人再三推辞不过,留了下来。
然而,看着一桌大半都是红红艳艳的菜,二人:……
满江红的火锅他们也曾去吃过,陈侍郎还好,程大人是真的受不了那辣的,许是上了年纪,胃无福消受吧,吃了一顿拉了三天。
京城里头好些酒楼也都用上了徐记出产的豆瓣酱做菜用,但那菜,也没有这么红艳啊!
徐家人竟是吃得这般重口味啊。
徐春山爽朗一笑,“养伤养了一个月,食不知味的馋坏了!这不,伤好了,媳妇心疼我,亲自给我做了这么一桌菜呢!”
两人:哦,原来这是忠毅伯夫人亲自做的,别家的夫人都是做汤,这伯夫人倒挺特别,那脾性,不会也如这菜这般火辣吧?
程大人小心翼翼的避过了那些红艳的菜,将筷子伸向少的可怜的两盘清淡菜。
陈侍郎尝了一筷子水煮鱼和水煮肉片后,眼睛一亮,像是大开了什么新奇的世界——这鱼,这般煮着,可真够味!
饭后,徐春山又陪着二人喝了一盏茶消食,这才送了客。
而程大人和陈侍郎一离开徐府,回到家中,便就有人同他们打听起消息来了。
自忠毅伯被敕封,但又一直在养病中,他们这些人只送了礼去,好些都没有见到这忠毅伯呢。
这炙手可热的新贵,还是许多人都想交结的。
是以,作为这一个月来唯一进了徐家门还留了午饭的二人,知道的那可是太多了,找他们打听是很有必要的啊!
忠毅伯人怎么样?
很好相处!
忠毅伯夫人怎么样?
没见到,但应该性子很泼辣吧!
嗯?泼辣?
陈侍郎:菜做得那般火辣,性子应该是泼辣的吧?
得了这么个消息,好些府里本都想给忠毅伯夫人下帖子的人都犹豫了,下还是不下?
这要是性子泼辣,怕是不好相与吧?
有人就想到在反王府里的那次赏梅宴见到的嘉成县主,能培养出这样端庄大方的女儿来,忠毅伯夫人应该也差不了吧?
再说了,就是泼辣,这帖子也得下啊!
于是乎,张秀兰这边就连着收到了好些帖子,什么张家的小宴,李家的探春宴,钱家的花宴——
一摞帖子,看得张秀兰都头皮发麻,闺女不在,她跟这些人一个都不认识,可有些怵得慌。
徐春山就道:“你得去啊!就当在宜阳府一样呗,你不也参加了不少宴会的嘛,那时候你还只是八品小官夫人,现在可是伯夫人了,怕么子?”
“那不每次都有闺女一起嘛。”张秀兰嗔他。
“闺女不在你也要去啊,咱家现在不同了,这京城的各种交际都是要走动起来的,你要是哪家都不去,人家会咋想咱们?”
徐春山道:“我看着也不都是这几日的,还有下个月的帖子都送来了,到时候闺女就回来了,这之前的,你挑挑看,选几家去一去吧。”
张秀兰不懂,“那选哪几家?”
徐春山道:“咱们初来乍到的,这些人家我也不了解,闺女放在你身边的窦嬷嬷从前就是京官府中伺候的,你多问问她,符合咱们身份的就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就不用理会。”
张秀兰点头应下,看着窗外的树在发新芽,又挂念起闺女来,“茵茵这厢应该早到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