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田家村时,已经是傍晚了。
他们借住了村中一家族老的房子,这族老家里殷实富裕,青砖大院独一份,也宽敞,家里人不多,特意将东西厢房都腾出来给了郑素月她们。
中午时田家村一起出门去找人的一个村人回来报了信,刚才镇上看完大夫回来的张秀兰一听闺女没事,也是大松了一口气,这才安生的睡了一觉。
一觉醒来,就听说闺女回来了,登时抻长了脖子往外看,她伤了腰,也是动弹不得,若不然指定自己蹦起来往外头去了。
等了不多会儿便见闺女被柳姑娘给背进来了,张秀兰嗓子眼都提了起来,“茵茵啊!你咋样?你伤在哪儿了?”
“娘,我没事儿!你还好吧?说你伤了腰,大夫瞧过了,没大问题吧?”徐茵茵被柳如眉放到了床上,跟张秀兰躺靠在了一起。
母女俩这一天分离的,就跟分离了一年似的,发生的事太大,总觉得挂欠得很。
徐茵茵到底不放心,一边说着,一边麻溜的就让统子给她扫描了起来。
“没事,就是这腰后头青了一大块,直不起来,贴了膏药的,养上个把月就好了,倒是你,伤哪儿了?快让娘好好瞧瞧。”
徐茵茵听着,又得统子说了问题不大,也稍稍送了一口气,才道:“我也没大事,断了两根肋骨,养养就好了。”
张秀兰一听断了骨头,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了下来,拉着闺女,心疼得不行,“咋就遭了这么个罪哟,早知道,咱就不出来这趟了.”
“娘可不能这样说,这趟出来咱们也玩得开心自在得很,要有下回,还是想出来的,这次就是个意外,往后咱们再小心着就是——”徐茵茵宽慰着她,又赶紧扯了话题免得她东想西想的。
没多会儿,细心被玲珑和连翘搀扶着进来,徐茵茵见她一只腿包扎着没落地,另头上也包扎了,知道她是伤在这两处,问题也不大,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叮嘱她好好养伤,她这里有连翘,不用她急着来伺候,反正她接下来都要养伤,是没什么机会出门的,不出门,也用不着细辛跟着。
养伤自然是要回去养的,住在别人家里,也多不方便,再一个,郑素月受了惊吓,晚上睡觉都梦魇住了,直喊娘亲,还是赶紧回京城去的好。
是以,第二日徐茵茵便让朱成安排一番,启程离开了。
当晚歇宿在一处镇子最好的客栈里,换药的换药,喝药的喝药,休息一晚,第二日一早又继续出发,到中午时,总算是入了京城门。
一别半月余,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不因谁不在,也不因谁来了。
一路到了朱雀大街分路,徐茵茵特意让黄嬷嬷替她送郑素月一程,跟着去一趟郑府见温氏,将事情跟温氏说一说,她和张秀兰都受了伤,没办法亲自去。
忠毅伯府,徐老头他们算着日子想着儿媳孙女她们这两天也该回来了,所以这两天都没往外头去,就想着儿媳孙女回来他们立马就能见到。
果不然,今儿这中饭刚吃了,就听到门房来报夫人和县主回来了。
徐老头几人登时坐不住,往外头去接一接。
可刚走到二门上,就见张秀兰跟徐茵茵一人坐着一顶软轿给抬着进来的。
徐老太还在想呢,这咋出一趟门还累着了不成,这进门才几步路的功夫还要坐轿子呢。
但冷不丁看到后头的细辛也是被玲珑跟连翘扶着进来的,头上包着,脚包着,这才意识到不对。
“茵茵啊,这是咋了?出了啥事呀?”
“秀兰啊,你们娘俩有没有事啊?伤哪儿了啊?”
“.”
被徐老太方徐氏几个围上来,软轿便先在花厅里放了下来,徐茵茵忙应道:“回来的路上遇着了土匪,受了点小伤,已经没事了,养养就好了,爷爷奶奶姑奶奶你们别担心。”
真说摔下了悬崖,别吓坏了几位老人,徐茵茵含糊着说了。
但徐老头等人一听遇到了土匪,那也是吓得不轻,拉着徐茵茵和张秀兰好一通的左看右看的,追着问到底伤在了哪儿。
张秀兰和徐茵茵招架不住,但都默契的把伤往轻了说,免得他们担心。
等下晌徐春山从城外回来,先看了媳妇,又来看了闺女,母女俩又都十分有默契的不藏着掖着了。
一个直抹眼泪,“她爹,可疼死我了,你不知道,当时那马车疯跑起来,给我们撞得东倒西歪的,眼见着撑不住就给搡落了崖去,当时我就闪过一个念头,完了!见不着你了,也见不着骏骏了,要是我们娘俩没了,你们爷俩那不得伤心死啊?”
徐春山心疼的不行,想给她揉揉疼的地方,又缩着手不敢下手,就怕弄疼了她,“那岂止是伤心死,要是你们娘俩有个好歹,我活着还有么子意思?真是菩萨保佑!幸好你们娘俩没事.”
后一个也是可怜兮兮,“爹,我骨头断了,脚骨也伤了,高低要养三个月不好下地动弹呢,往后外头的事都要靠爹你盯着了。”
徐春山也是心疼得不得了,“爹盯着,你好好养伤,啥也别想,要做么子只管交代爹去做,想吃么子爹不管再忙都立马给你做。”
“爹,我养伤呢,要忌口。”
“爹给你炖骨头汤,你最爱啃的大棒骨,爹给你炖得烂烂的,一口就嗦进去了的那种,明儿一早就给你炖,爹亲自去买骨头,挑最好的。”
“好嘞!爹。还有一件事,还真得你来办呢。”徐茵茵道。
徐春山一听,立马拍胸脯,“么子事?只管交代爹,保证给你办得漂漂亮亮的。”
徐茵茵拉着他这般那般的嘀咕了一大堆,最后道:“等待会儿朱成回来了,确定了就是常氏没错,爹明儿一早就递牌子进宫给皇上请安去。”
徐春山听了事情经过,知道那山匪竟是冒充,有人歹毒的要取他闺女的性命,真是气得牙痒痒,恨不得现在就去找那常氏算账去,好歹忍住了,“一准是她了!爹明儿一早就进宫去!”
傍晚,朱成回来了。
他正是往那山匪招供的跟那中年男人约好的地方去的,中午徐茵茵她们的马车进了京,暗中有人盯着的话,自然会急着去约定的地方见面问情况。
朱成到了没多久,果真就抓住了那中年男人,将人给带了回来,审问了一番,得到了证词,正是常氏指使的没错了。
虽说十之八九确定是她,但也要有证据不是,现在人证有了,就是板上钉钉了。
徐春山摩拳擦掌,恨不得马上就天亮。
徐茵茵确定了真是常氏没错了,倒是松了一口气,是她就好,要是不是她,这事情还弄复杂了,也是费脑子。
不过有一点,徐茵茵还得弄清楚呢。
她可是让刘耿带人盯着常氏的动静的,可常氏都派人暗中对她下手了,刘耿这里竟然都没发现异常。
听到姑娘传唤,刘耿立马前来叩见,心里头也有些揣揣。
他已经从朱护卫那里得了点风声了,县主这趟出门遭遇了意外,就与那常氏脱不了干系。
他没有盯住常氏,也是他的失职。
“小的也是后头才晓得,该万三和陈平两个盯梢的时候,他二人贪安逸,并没有一直守在丽都坊盯着,只早晚在,热的时候就躲懒去了——
这也是小的管束不力,请县主责罚!”
徐茵茵表情淡淡,晾了刘耿须臾,才出声让他起身,“你身为总护院,底下人玩忽职守都是你约束不当之过,若人人都这样,办正事的时候都当儿戏,这忠毅伯府如何敢放心交给尔等守护?
你可是从宜阳府跟来的老人了,我信任你才将这等重要的的事交给你来办吧,都交代过你要挑选可靠的人,结果呢?你就是这么替我办事的。
我姑且容你这一次,只罚你两个月月例,若再有下次,这总护院,便换人来做吧。”
刘耿惭愧不已,连连应是,保证再不会有下次。
翌日清早,徐春山便按品着重装,坐了马车出了门,往皇宫去。
他出门后,徐茵茵便让朱成扭着那中年男人和山匪活口一并往大理寺报案去。
县主遇袭,伤势惨重,这样的大事,哪能不惊动大理寺呢。
徐春山到了宫门口,递了牌子进去,等了不多时,便有内侍出来领他进去。
这会儿皇上已经下了早朝,正在用早膳,徐春山被内侍领到偏殿里稍等了一会儿,就得了皇上召见。
“臣徐春山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龙案后的皇上见着他声音洪亮的结结实实的磕头行大礼,眼底也是不由浮上了笑意,徐卿还真是一如既往的赤诚忠君啊!
他一日要听多少人对他行礼,但徐卿行礼却让他心情油然的就好了起来。
“平身,徐卿,坐下说话,朕正准备宣你进宫呢,没曾想你就进宫觐见来了,咱们君臣还真是默契。”
徐春山受宠若惊的谢了恩,端正坐到了内侍搬来的椅子上,正儿八经的接拍起了皇上的龙屁来。
前些日子土豆收获,五百亩的土豆收上来,按亩过了秤,跟宜阳府一样,一亩收得二十石土豆有余,可见这土豆就是高产,不分宜阳府种还是别的地方种的,这事报上来,皇上也是龙颜大悦的。
等八月里种第二茬,这五百亩收上来的土豆都做种,便也能供上京城百姓了。
皇上同徐春山说起土豆的事来,说的差不多了,这才话头一转,“徐卿今儿进宫觐见,是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