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服务生走过来,领着几人找了个包桌位置。
纪婳拿起桌上的点菜终端,舔着嘴唇沿着口水,用手指在屏幕上滴滴滴按动点菜,翻了好几页,点了十几道菜,然后才把点菜器递给萧泽。
“我想吃的都点完了,剩下的你们点吧,你们喝酒吗,反正我喝。”
萧泽看都没看,直接把点菜器递给了身旁的华韵冉,“你们点吧,我吃什么都行。”
就在三女点菜的时候,纪婳从兜里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根抽了半截的香烟,叼在嘴里,拍打着皮夹克上的衣兜,最后像是想起了什么,对萧泽伸出手。
“不好意思,忘了火机给你了,借我用一下。”
萧泽暗暗叹气,掏出烟盒和火机一同递给她,纪婳眼睛一亮,把嘴里的半截烟又揣回兜里,接过烟盒,抽出一根。
“哇,这么好的烟啊,不愧是有钱人,一盒烟就相当于我一个月的房租钱。”
纪婳把香烟放在鼻子下,陶醉地吸了吸,“好香。”
“都给你了。”
“那我就不客气啦。”
纪婳嘻嘻一笑,伸手抓起那盒价值五十星币的‘地宝天纯’牌香烟快速揣进兜里,然而却没有收回她的煤油火机,只是把嘴里的烟点燃后,又放回到了萧泽面前。
萧泽杵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在吞云如雾中享受的纪婳,这小妞脸上的妆太浓也太艳了,把她原本精致娇美的脸蛋完全掩盖住。
她看得出来,纪婳是个非常漂亮的女孩,真不知道这小妞的审美观,她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展示自己的美。
“你不适合这样的艳妆,淡妆就足够了。”
纪婳撅唇吐出一口青青的烟雾,闻言看了萧泽一眼,淡笑道:“我这样,能保护自己。”
萧泽一愣,“你是故意这样化妆的?”
“恩,我画的越不好看就越安全,在博卡星,像我这种和蚂蚁一样的三无一族,特别是女生,如果不懂得保护和伪装真实的自己,说不定哪天就被黑帮抓走,最后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啦。”
“三五一族是什么?”
“无钱、无父母、无未来。”
“博卡星有一条生物链,最顶层的是那些住在摩天大楼中的富人,他们掌握着博卡星最优质的生存资源,其二是暗世界和黑帮组织,他们虽然不敢见光,但他们能靠暴力手段获得优质资源,第三是平民、第四是贫民,第五也是最底层那个毫无存在感和尊严的,就是三无族。”
“博卡星的金字塔结构,一层压榨一层,富人压榨黑帮,黑帮压榨平民,平民压榨贫民,贫民压榨三无族。”
“我就是三无族,妈的,贫民都可以欺负我,那些流浪的猫猫狗狗,还能有政府机构的工作人员抱回去收养照顾,三无族的人却没人管。”
“我住的地方就是从一个贫民家庭手中租来的,不到六十平的地下暗室,终日不见光,又冷又潮,却一个月要我五十三块星币的租金,还不管水电,简直比周扒皮还周扒皮!”
纪婳又点了支烟,惨笑道:“像你这样随手赏出一万块的人,不会理解五十块钱对于我来说,是有多么难赚,我这辈子兜里的钱最多没超过八十块,我只见过一百块的星币,却从来没有揣过。”
“今天你赏了三千块钱,是我这辈子身价最高的一天,不然再过三天我就没钱交房租,被赶到大街上露宿,也不瞒你,我都两个月没吃过肉了。”
听着听着,萧泽不由得有些心疼这个女孩,叹息道:“你这生活……那你父母呢?”
“我没有生活,只是单纯的活着而已。”
纪婳苦涩一笑,捋了捋头发,回忆道:“我的名字是我妈妈给我取的,我跟她姓,但她在我八岁那年,被黑帮抓回去了,现在应该已经被……打死了吧。”
华韵冉奇怪地问:“什么叫抓……回去了?”
“我妈是从黑帮里逃出来的,至于我爸,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但很大程度上是个黑帮成员,在博卡星,女人被黑帮人员欺负之后,生下的孩子就是三无族。”
“我妈妈的名字叫纪玉,是个吟游画家,走过很多富饶的大星座和星区,她在来到博卡星找灵感的时候,被黑帮抓住并囚禁了,一个偶然的机会妈妈逃出了黑帮,可那时候的她,已经没有了离开博卡星的能力,所以她只能在这里把我生下来。”
提起母亲,纪婳究竟还是忍不住抹起了眼泪,见状,华韵冉又心疼又难过,从包里拿出一包湿巾递给了她。
“谢谢。”
纪婳接过,但当她发现华韵冉递给自己的是很高级的湿巾,本能地放在桌上没有用,转而用袖子抹去了眼泪。
“看你们的衣着和谈吐,你们一定是从富饶星区来的人,你们可能奇怪博卡星为何会发展的这么极端,因为天高皇帝远,博卡星永远不会被红河星区的总督大人关注,总督在办公室里划星图时候,永远看不到这颗边缘到不能再边缘的行星,就算看到了,也只是一扫而过。”www..cc
看着纪婳这个苦命却乐观的女孩,萧泽四人的三观,好像受到了冲击……
华韵冉忍不住道:“小婳,既然在博卡星的生活如此艰难,你就没想过去别的星区,改变自己的人生?”
“我当然想过,可我连在博卡星的生存都是问题,干嘛还痴心妄想去别的星区呢,因为我连一张离开的船票都买不起。”
纪婳悠然一笑,只是那个笑容中是满满的苦涩、对生活的麻木、对未来的茫然。
“我男朋友,呃……现在已经是前男友了,因为他不要我了,他叫阿爆,是爆辣特遣队的大哥,也是一个三无族。”
“我俩曾商量过一起离开博卡星,去别的星球发展,但这需要启动资金,所以我省吃俭用,天天吃营养膏喝凉水,就为了攒够一张船票钱,可节衣缩食勒紧腰带过了一年,我俩也没攒够两张船票。”
“最后我俩决定,让他先走,在外星区安定好了再回来接上我,他走的那天,我把我妈留给我的263块钱给了他,那是我所有的家底,一直都没敢花,可我还是给他了,并告诉他这是我的嫁妆,那年我十八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