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偶的舌头同样绵软潮湿,和常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苍木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惊在原地,随即脸上蒙上一层薄粉色,飞快地把手抽回,扭头不去看他。
散兵却不依不饶地贴过来,胸膛压在她的肩膀上,对着少女乌黑鬓发下的耳垂吹气:“就那么嫌弃我”
离得如此之近,他甚至能闻到少女发间散发的香气,那是来自浴室的香薰气味,也是执行官所熟悉的气息,同自身一样的独特味道。
就好像她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所有物,再也不会经历分离一般。
来枫丹只是一次意外,他没想过会在此处见到她,就像当初执行陨石任务之前,没想过自己会对目标人物从此魂牵梦萦,辗转反侧。
回到至冬后,丑角到底还是知道了他将苍木丢下的事件,博士皱眉的表情也让人愉悦,诸位同僚惊讶于他的任务失败,眼角眉梢都竭力压抑着得意的姿态,着实好笑。
由于曾经的行事大多肆无忌惮,所以也并未有人怀疑他“被风神拦截无法离开”的说辞,唯有丑角安静地望了他一眼,随即请示女皇,降下惩罚以儆效尤。
惩罚对人偶的机体而言称不上难熬,只是在那途中,在他所接受疼痛的过程中,人偶空洞的心口最先想起的竟然是和她有关的一切。
作为【梅】的弱小时刻,被她所呼唤这个名字的每一刹那,和她所度过的平淡日常,都如同镀上了朦胧光彩般,使他感受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接踵而至的是担忧——
被丢下海后她该如何,风神真的会来救人吗醒来以后的她会如何对待那份梦中的虚假记忆
身在至冬,他被重多眼睛所注视着,因此便格外谨言慎行,不肯将这份梦境经历显示出分毫来,哪怕它是虚假的。
直至偶然间的一天,前往富人办公室审批经费时,见他对着张最新的报纸沉思,人偶的眼力极好,瞧得见上面印着的最新连载,刹那间有种尘埃落定的恍惚感。
看来一切安好,这就够了。
至冬的雪永不停息,但她所在的蒙德一定仍然四季温暖。
自那以后,他便有意识地避开收到她的一切消息,甚至主动接下来与其他执行官的换班,来到了枫丹。
这并不是个令人愉快的去处,枫丹雾气极大,常常经久不散,在这长驻的士兵们抱怨呼吸困难,法律严苛。
人偶的内心对此并未不悦,嘴上却依旧刻薄,随行的侍从没少遭受他的坏脾气,无一不战战兢兢。
就在此时,在这种刻意避讳的情况下,她的消息却如同一阵毫无征兆的风暴,势不可挡地横扫过枫丹的国度。
狗仔顺着管道攀爬上报社,拍下了那张照片。
照片拍得的确不错,连愚人众内部都有人在讨论和收藏,他随意找了个理由收缴上来,在独自一人的办公室安静看着画面上的少女发呆——她看上去充满惊吓,又格外难过。
但也仅仅到此为止了。
报纸被丢进焚烧炉中,纸张在火焰中打折卷化为黑灰色的灰烬,他意识到此刻她正同自己身处同一座城市。
于是晚间宴会的偶遇,也不过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拦下执行官的士兵队长怀疑得没错,那位富商的死亡的确和愚人众有着关系,早些年他借着愚人众的势力才将生意做大做强,到老了却又萌生出划清界限,安稳余生的想法。
雪之国的严寒对叛徒尤其残忍,无论是否身处其国度,【债务】都如同死亡一般无法避免。
他在那里看见苍木,瘦弱而苍白,望向他的眼神却还残留着可笑的爱意。
那一刻人偶心念电转,在喜悦之后的第一反应便是——该如何才能保护她
继承人的身份注定无法逃脱阴谋诡计和拉拢恐吓,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愚人众是一团如何的存在。
被共同理想所汇聚起来的奇人异士,个个心怀鬼胎,必须之间只存在互相利用与被利用。
此时能做到的大概只有远离与漠视,再靠近一些,或许就是万劫不复。
擦身而过的瞬间,他下定决心要将这段记忆隐藏到仿佛从未存在一般。
却忽略了她主动追上了的可能性。
他讽刺与贬低那段过往,看她眼中的喜悦逐渐褪色,不知为何心口也与此同时感到奇异的烦闷。
听话一些,就这样离开。
背后动静越来越小,酿跄的脚步声让人情不自禁皱眉,直至跌倒的声响传入耳畔,他才猛然驻足。
最好的方式是继续前行,当场离开。
他用理智分析着情况——枫丹重视法律,治安过得去,不会有什么危险,而身为风神的神眷,她也并非完全手无缚鸡之力。
可身体快过头脑,擅自挥退了多余碍事的下属,朝着反方向来到她的身边。
只看一眼。
他心说:只看一眼,看她情况如何便直接离去,否则诸多努力一并前功尽弃。
直到如鸟雀般细弱的泣音颤颤巍巍地呼喊着一个名字:“梅——”
那一瞬间,散兵想:“让丑角见鬼去吧。”
他将人带回了公馆,事已至此已无法隐瞒,不消几日,丑角和女皇便会得知消息。
问责也好,奖赏也好,惩罚也罢。
少年模样的人偶注视着沉睡的少女,轻轻勾了勾她的小指、
既然你并未背弃同我的约定。那么往后的路,不管如何艰难,都有你我一并同行。
他亲吻那一小块素白如瓷的肌肤,吃到口中轻轻用齿列碾咬,她便发出一点可怜可爱的气音,叫人听了怜爱,又揽过少女的身子,同她接吻。
果盘掉在地上,新鲜的水果在地毯上滚落,苍木却顾不得拾捡起,她被这个突如其来而又过于激烈的吻亲得晕晕乎乎,分开时感到舌尖因为被吸吮太过而略微发麻。
她茫然且无措地看向面前的执行官,宝蓝的眼睛因刚刚的吻而水光潋滟,但神情并不抗拒。
心脏因这份刺激而活跃地跳动着,人偶将她揽到怀中,感到心脏在手下搏动着的力度,从诞生之初的渴望再次漫上心头。
好想就此挖出来,装进自己的胸口,从此与她紧密相连,再不分离。
或许是由于此时情形,这股渴望前所未有地迫切,人偶的手指已然微微蜷缩,只待一个毫不设防的时机,便能实行计划。
“梅”苍木疑惑地贴在他脖颈间,平息着呼吸问道。
执行官“啧”了一声,从想法中清醒,将人抱起,踢开了卧室的门。
苍木身上只有一件简陋浴袍,全靠腰间的系带维持,一拉便开。
黑紫的头发同样垂下来,落在肌肤上的触感微凉,她不安的扶住膝盖,小声地喊冷。
但很快就不冷了,而且出了一身汗。
进度是不是有些太快了,苍木思维迟缓地想,她躺在床上,发出些不成词句的声音,手指绵软到无法用力,眼泪难以自持地顺着眼尾流进鬓发,湿漉漉一片。
流泪的缘故,视野也非常模糊,唯独所能见到的那双堇色眼睛闪闪发亮。
她伸出手,摸索着去触碰,下一秒就被整个扣住,落到少年坚实的环抱中,随着动作的变换发出一声长泣。
不同于外表看上去的瘦弱,苍木能从指尖感受到肌肉起伏的弧度,以及一些触感奇特的纹路。当她触碰到这些纹路,散兵也会难得露出些特殊的反应。
但苍木已经没办法说话了。
散兵的精神很好,甚至好得过了头,他有余力掌控苍木的反应,不许她移开视线,也不许她闭眼。
只有在她的注视下,心中的那份渴望似乎才能得到纾解。
少女的躯体软绵,搂着怀中不会比一只史莱姆更坚韧,唯一可惜的是太过纤瘦,骨头即便隔着一层皮肉,存在感也依旧显著。
想起她刚刚在餐桌上的食量,散兵捏了捏脸颊,轻声道:“多吃点。”
苍木或许把这句简单的叮嘱误认为另一层意思,咬着手腕边流泪边摇头。
散兵也并不解释,只是低笑一声。
人偶不似凡人,无需饮食与睡眠,苍木却撑不住,她呜呜哭着求饶,看起来实在可怜,执行官把人抱去桌边喂了点水,最后才带到浴室善后。
苍木觉醒后的天赋全部点在了法术上,身体素质和凡人中的精锐比一比还成,遇到散兵这种神造物就显得格外拉跨,等被放进浴缸里时,已经困得上眼皮打下眼皮。
强撑着在少年掌心里落下一吻,便拉着那只手沉沉睡去。
散兵本想把洗好的小鸟放回床后,就一走了之,奈何对方即使睡得熟了,却还依恋地拉住他的手指,想要松开便能见她在梦中蹙起的细眉。
“娇气。”他说到,但被评价的对方显然无法听到这句言论。
现在睡得熟了,或许是由于热水澡和运动,肌肤泛着淡粉,很诱人。散兵忽然想起稻妻人的商店里,会在柜台上摆出的樱花大福。
他偶然好奇,尝过一个,冰凉柔韧的外皮尚可入口,甜腻的内馅却直接齁住嗓子,从此再不肯重蹈覆辙。
但孩子们很喜欢,他常见到那些孩童们攥着来之不易的摩拉去购买,咬下去的脸上绽放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想到这里,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嘴角竟不知不觉翘起。那种愚蠢的神情难道出现在他的脸上了吗
苍木依旧熟睡着,呼吸绵长,睡颜恬静,不知忧愁。蜷缩成婴儿的姿态,被过大的床铺衬成小小一团,像是异国童话中睡在花心的蜂鸟。
罢了,不必同她计较。
他在旁边躺下,将人抱到怀中,跟着闭上了眼睛。
尽管她的到来仍有诸多疑团,为感情所驱使的动机显然也不够充足,难以让人信服。
但,再赌一次吧。人偶想,最后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