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对甜食了无兴趣,那这整整一大碗还堆出了尖儿的冰淇淋,自然是进了苍木的肚子。
过量饮食的下场就是,半夜惊醒,捂着隐隐作痛的腹部,在床上辗转反侧。
被吵醒的执行官睡眼惺忪,从背后圈住人,嗓音带着点刚醒的暗哑,却平白少了许多戾气:“怎么不睡”
苍木不敢说原因,只好暂时搪塞道:“做了噩梦。”
听到这话,原本半梦半醒的少年睁开堇色的双眸,用被子将两人裹得更紧,他打了个哈欠,长长的吐息吹到苍木头顶,蓬乱的发丝压得鼻尖略痒。
散兵生疏而缓慢地,学着记忆中妇人哄睡孩童的模样,力道轻柔地拍着女孩的背部,一时之间让苍木有种受宠若惊的惶恐感。
执行官的这份心意她完全领悟到了,奈何身体此时并不听从主人的意愿,原本只是隐隐作痛的腹部,如今反倒疼痛加剧,宛若刀绞。
见她迟迟不睡,面色还越发苍白,困意消散的散兵终于也察觉不对劲,将人抱起,狐疑道:“还不睡到底怎么了”
苍木只好硬着头皮坦白实情:“肚子有点痛。”
“有点”他冷笑一声,暴躁地抓了抓头发:“你现在的模样,可不是有点的疼痛程度。”
他试探着按上少女绵软的腹部,果不其然得到她的一声痛呼,脸色便倏忽沉了下来:“穿好衣服,我去叫医生来。”
哎呀,当执行官就是好,医生都是上门服务的。
苍木勉强爬起,去抓床边的外套,动作因疼痛而迟缓,旁边穿戴整齐的散兵看了一眼,便捏了捏眉心过去帮忙。
他的动作比慢吞吞的苍木利索得多,穿好外套的少女安置在了客厅的沙发上,离开的脚步已然迈到了门边,想了想,却又返回,翻出一张厚厚的毛毯将人包得严严实实才罢休。
医生很快赶到,长得人高马大却满脸受到惊吓的神情,进了房间瞥见了苍木一眼就急忙把头低下,不敢多看,生怕招惹了太多秘密以被灭口。
这自觉的行为反倒惹得散兵很是不满:“连头都不抬,能看出什么来”
医生闻言,脑袋像按了弹簧一般,立得笔直,苍木甚至能听闻他颈椎发出的一声清脆弹响。
苍木眨眨眼睛,心中泛起一丝怜悯——学医好惨,半夜还要被大佬抓来为大佬的女人看病,对了,是不是还少了那一句……
“仔细些看,治不好了,你也别想好过!”
对味了。
此话一出,医生便拿出了份心力来对待眼前少女的病情,在早春的凌晨深夜中,光滑的脑门上却还渗出汗水。
实在可怜。
她伸出手,扯了扯散兵长长的袖子,少年瞥了她一眼,顺着力道在其身侧坐下,摸了摸额头:“不舒服”
“你不要医闹。”苍木伏在他腿上,将身体缩起,盖着的毛毯下立即隐约勾勒出她弯折的腰身:“我自己也会医术,刚刚把过脉了……冰淇淋吃多的肚子痛。”
她含含糊糊道。
其实吃多了凉物只是诱因,乱搞了一通加上之前熬夜亏空才是主因。
医生闻言,如临大赦般开了药,才小心去看少年的眼色。
对方眼神淡淡,略微颔首示意:“辛苦了,我让人送您回去。”
枫丹的医术与璃月不同,给出的药剂看得出已经过粗略加工,是简答压制后的片状物,略一用力便化作了粉末。
没有胶囊来隔绝苦味,想必味道一定难以形容。
她盯着药品,心中开始酝酿借口,那边散兵已经倒好了水,示意服用。
苍木缩了缩脖子,只得不情不愿地全部咽下,即便吞咽速度算得上快,也仍然被那短暂停留舌尖时,所留下的溶解滋味给皱起了脸。
她接过温热的水杯,一口气喝得干干净净。
“好点了吗”他问。
苍木重新趴回人偶的腿上,虚弱地笑了笑:“刚吃下去,不会那么快见效的。”
散兵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言辞之间的急切,不再多言,只是轻哼一声,指尖摸索着少女的耳廓,虽未说话,动作间却大有“下次再敢如此就要你好看”的警告意味。
或许是心理原因,服药后,虽然疼痛并未减弱,苍木却感受到睡意逐渐上涌,眼皮变得沉重。
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在少年腰腹间蹭了蹭,拉长了那个彼此间专属的称呼,撒娇道:“梅——”
散兵头也不抬,专注地感受细软发丝在指间从穿梭的触感:“嗯”
“可以给我唱首歌吗我睡不着。”苍木得寸进尺。
此言一出,耳尖立即传来被拉扯的触感,接着才是执行官的训斥:“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痛,甚至还不如他之前摸久了,而发热的感觉。苍木继续往他身上贴了贴,软声道:“好不好嘛。我之前一直失眠,怎么都睡不着,也只有这两天在梅的身边才睡了整觉,梅可怜可怜我——”
她用小指勾住对方的拇指,轻轻摇晃着,继续着攻势:“去须弥就一直在忙碌,来到枫丹后被那些记者围追堵截,白天晚上都不能拉开床垫,脑子成天昏昏沉沉的。”
说到这儿,她忽然停止了声音,不知回想起什么,盯着远处的墙纸,眼神颇为空茫。
散兵心中一动,想起了近日看过的情报——似乎是她一个颇为看重的下属死了,在蒙德的谣言传得纷纷扬扬。
而其中显然有愚人众的手脚,只是她似乎并不知道这点。
想到这儿,他一直冷着的脸也稍稍柔和了些,默不作声将人往上搂了搂,开始低低哼唱一首舒缓哀伤的稻妻儿歌。
散兵本身的声线十分柔和,当他不刻意带有情绪时,只听声音,似乎又回到了与“梅”相依相伴的那段时光。
似乎这只是那时每一个平凡的夜晚,她和梅躺在同一张床上,为离去的目标努力积攒钱财,期待着新一天的到来。
苍木枕着他的胸膛,闭上了眼睛,呼吸也放得舒缓,似乎全然在歌声中熟睡了。
少年小心抱起她,毯子从身上滑落,堆积在脚下,踩起来让人酿跄。平日里过分活泼的小鸟此刻太过安静,反倒让人分外不适。
卧室还是他们离开时的模样,散兵将人小心塞回被窝中,自己也一手揽住了她的腰,睡在旁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他自身也感到睡意渐深,却忽然感受到有人抓住他的手,将脸埋进了掌心,潮湿的呼吸喷吐在那块区域,略痒,让少年不自觉地蜷缩了下手指。
随后房间内再无声响。
第二日醒来时,腹痛已然好了大半,苍木又重新活蹦乱跳起来,只是从此在散兵面前,可能冰淇淋从此都会成为被严令禁止的食物之一吧。
接下来的几日,恢复状态的苍木大多数时间都龟缩在房间内写稿,由于这段时间的连环意外,以及遇到散兵,她险些要出现第一次连载期间断更。
接下来的至冬之行也一定分为严苛,趁现在多存些稿子!
除了写稿,苍木的其余时间依旧要进行交际活动,枫丹人喜欢把社交场合都设定成晚宴,一般傍晚开始,凌晨结束。
她住进愚人众公馆的事情到底还是瞒不住,毕竟只要跟着回程的马车,就能看见她进了公馆。
这件事引起了不小的哗然,但碍于愚人众的特殊身份,到底没有人敢公开议论,小报们纷纷学乖了,默契地忽略这个大新闻,转而投向其他。
双标的态度让苍木不得不感叹,纵然青木报社是行业龙头,但只要利润在,就总会有不死心的人铤而走险。
他们到底是正规的商业纠纷,你来我往都在律法的规则内,顶天也就擦着边,做些暴利的小买卖。
可愚人众不同,惹到他们,可是真的会出大问题的。谁也不敢小觑他们的情报网,自然不做这种把脑袋放在刀尖上赌命的危险举动。
甚至连之前屡禁不绝,肆意妄为的偷拍跟拍举动,一时之间也销声匿迹了。
毕竟还真没几个人敢蹲在愚人众的公馆外守人。
这倒也让苍木清净了不少、
其实按着散兵的意思,连剩下的这些人都要警告一番才好,从此她就能安心过正常生活。
苍木以需要流量宣传的理由劝了劝,实际理由则是这些狗仔记者的途径是她获得能量点的重要来源,自然不可能放弃。
尽管这个纵容的举动,本身就是在铤而走险——谁也不知道在利益驱使下,人类究竟会做出什么来。
散兵不太理解苍木的思路,但还是默许了她的意愿。
也碍于愚人众这层关系,来给苍木递请柬的人反而更多了,除了原本想同她、同报社合作的,还有不少是想让她牵线搭桥,同愚人众合作或借势。
后者苍木根本不管,收到信就直接丢进垃圾桶里,久而久之,这些人也便放弃了这条门路。
身靠大腿的另一点好处就是,苍木可以给出固定理由后随时离开宴会,而不用担心自己和报社的名声受损。
毕竟让她早些回去的是愚人众执行官,她本身只是个柔弱的报社老板,能有什么意见呢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苍木作为被告出席的场合。
她刻意在前一天推拒了所有宴会邀请,早早地睡了个好觉。
散兵早已穿戴整齐,在枫丹时他也入乡随俗,会选择具有枫丹风格的服饰,毕竟那身浮浪人的装扮在此处过于醒目了。
“准备好了”他朝苍木伸出手来:“那就一起去直面神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