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镇元子的交易,张珂没什么拒绝的理由。
毕竟,这项交易的内容,并不违背张珂的本意。
云周子要死,这是必然的,哪怕是在相对规则完善跟顾虑重重的后世九州,像这样嘴臭到波及旁人亲眷的家伙,也有极大的可能引来焚化炉小套餐,当然气是出了,结果自己也端上了铁饭碗。
不过,后世的规则并不通用于九州。
例如《礼记》:“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父之仇弗与共戴天。”
“吾今而后知杀人亲之重也;杀人之父,人亦杀其父;杀人之兄,人亦杀其兄。然则非自杀之也,一间耳。”(见《孟子·尽心下》)
在凡间历朝历代都不乏刺死辱父母者的事件,自汉朝开始,西汉时还严厉些,类同后世,但等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相关规则便变更了些,东汉东汉是古代历史上少有的把替长亲报仇,当做一种值得提倡的美德的王朝。
虽然之后的魏,晋,乃至大唐再度变得严格起来。
但总体而言,除了少数的极个别朝代之外,大部分王朝对于血亲复仇的概念还是持宽容乃至鼓励态度的。
而把事情放在仙神跟修行者这两个群体上,虽然不似东汉那样在复仇之后还能升官发财,但绝大多数人对此也秉承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的想法。
甚至于为了防止杀人灭口,某些极富正义感的仙神还会把仅剩的独苗接到自己门下,悉心培养,等其长成之后再去复仇。
所以,没看在这件事上,连昊天上帝也没多说什么,甚至连面子工程都懒得走,只是嘱咐张珂,别在蟠桃会上动手。
本想着镇元子现身,靠着同为地仙的身份,多少会说和几句。
却没想到,这位也是主张张珂了结了云周子。
人缘混到这种地步,也真有够差劲的。
当然,镇元子也不是没保,不然他出面拦路干嘛,只是,留下真灵转世的这个结果,其实做与没做没太大的差别。
六道轮回,乃是九州的规则显现。
别说你是地仙,就算是昊天上帝去这里边走一遭都不能免俗,前尘尽忘,法力尽失,如果不能趁着最初两三次转世的机会,及早的踏上修行的道路,亦或是激发自身真灵残存的一点灵韵,那么只会在轮回的转圜下,逐渐的归于凡尘俗世。
不然,为什么神话传说里,在某某死去,去往地府之前都要求个至亲好友让其帮忙护道。
更有甚者,像龙虎山,茅山,崂山这些个传承悠久的道统,其内部对于弟子的生命安全都有着一套完善的机制,像命灯,魂灯这样如同封神榜一样保留真灵的只是基本手段,而在这之外,还不乏徒弟出师后,再收下师叔师伯,亦或者干脆就是自己的师傅当徒弟的例子。
换个时髦的词来说,不过是面子·工程罢了。
如此,张珂不做赶尽杀绝之举,彰显自身仁善博得一些人好感的同时,镇元子也给其他闹腾的地仙们一个妥善的交代。
至于云周子.想想,等个七八次,几十次的轮回,自己还能找到重新做人的可能,难道这还不值得他感动吗?
完成了罪恶的交易之后,镇元子朝着张珂点点头,道了一声:“佑灵王若是有暇,可来五庄观与老道一叙,虽然没了人参果可尝,但清茶瓜果却是足够润嘴!”
“去也,去也,为了这些倒灶事,这瑶池的乐子老道一点没看,此时赶快,或许还能看个结尾!”
说完,镇元子便消失在了张珂的眼前。
于此,只剩下了站在原地的张珂,跟手中捧着的一个似玉非玉的匣子。
将其表面的锁扣打开,伴随着咯吱一声,匣盖掀开露出了其中两个盘膝端坐,闭目养神,好似睡着了似的小婴儿,两个小儿身下,身旁各有一团缥缈的云气托举着,让其不与匣子接触的同时,也封锁了灵果本身的灵韵不会外泄。
而靠近观察,能够看到这两个小儿身上细密的绒毛,跟白里透红的肌理,尤其离谱的是,果子本体虽然被云雾给隔离了,但匣子打开时,仍带着一丝丝,只有小孩儿身上才会独有的柰香味。
也就是胸膛不会起伏,再加上游戏确定了张珂手里捧着的人参果。
而不是什么真的小儿。
这才让他打开时心惊肉跳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
合上匣子,将其收起来,张珂一回头便看到了不知何时挪到自己身侧的女仙,此时她正在以一种意犹未尽的眼神,看着张珂:“不愧是您,镇元子大仙的人参果,可比蟠桃珍贵的多了!”
察觉到了自己下意识的口不择言,女仙赶忙开口说道:“您别误会,我只是说物以稀为贵,并不是在攀比蟠桃跟人参果,只是蟠桃母树能蔓延根系,长成新的桃树,而人参果自始至终都那么一株。
而且还跟蟠桃似的,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再三千年才得熟,短头一万年方得吃。似这万年,只结得三十个果子,数量罕有,扣除了大仙自己留的,每隔万年,拿出来宴请的时候,只有十多个人参果,您能分得两颗,可见的大仙是真出了血,毕竟,据传连那位西方佛老在宴上也只得一枚吃吃,还不能拿去赠与他人.”
张珂看了她一眼。
确认这女仙是个话多的,现在碰到这人参果,震撼之下掩藏不住心思,便直接暴露了出来。
但她再怎么吹捧,张珂也不可能再把果子拿出来让她满足眼福。
招呼了一声,也不管女仙,便自顾自的朝着瑶池所在的方向迈步走去。
顺着原路,弯弯绕绕,返回了瑶池,正欲找自己的位置坐下,在外转悠了这么长时间,肚中的存货也消耗了不少,是时候再吃些桃桃压压惊。
毕竟,蟠桃会,五百年才得开一届,虽然他已经获得了准入的门槛,但下次再来早已物是人非。
那时,兴许就看不上这些小桃了。
然而,张珂刚坐下,还没来得及张嘴,便听到前方远处叫自己神号的名声,往左看了张天师一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之后,这才兴致缺缺的放下手中的桃,迈步走上前去:
“上帝,帝君,不知您两位叫我何事?”
“佑灵王却不知晓,你这丈人好生难缠,朕都妥协了几次,还死咬着不松口,狗屁的一夫不可娶二女,也不看看他家的姑娘,单十年华,想要婚娶得到什么时候了,不是纯粹让朕的贤臣守活寡?等会儿他说什么你都不要理会,堂堂七尺男儿,三妻四妾又有何妨,切勿听水官胡搅蛮缠,到时朕开口问询,你应了也行,默不作声也罢,他们不扎堆一起来,单一个大禹,朕还真较这个真了,勿怕,一切皆有朕撑着腰!”
“好小子,今日为了你,我跟昊天可是丢尽了脸面,不过也不妨事,这家伙终归还是天帝当久了,死板教条的说不过我便想从你这里攻破,等会儿别搭理他,多拖延一会儿,我那本体正在往天庭赶来,等宴会结束后,直接带你回家,土鸡瓦狗,拦不得你我!”
一前一后,几乎是两道声音,同时在张珂的脑海中响彻。
而双方都察觉到对方在私下里做小动作,互相气鼓鼓的瞪了一眼,随后又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的样子。
甚至于前一刻还面色阴沉的昊天上帝,此时突然平复下来,看着张珂微笑道:“朕顾着与水官在这争论多时,却忘了你这个当事人,既是婚娶,总得问问你的意见,佑灵王意下如何啊?”
“陛下,自古婚娶当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您如此胡闹,一言而决,却是无理了,至于佑灵王三.四岁的稚童所说又能算数?”没等张珂开口,一旁的水官大帝立马接话道。
却不曾想,对他的主动发难,昊天非但没有任何情绪变化,反而笑呵呵的道:“看来水官是真的吃醉了酒,来人,将你家帝君送下去休息几日,去醒醒酒!”
“我看谁敢!”
面对这两位你来我往的互相呛声,一众仙神佛陀都是嘴角微微抽动。
如果说刚开始大家还在看乐子的话,那现在就真有点担心了,昊天上帝金口玉言没法收回成命,而水官大帝也是嘴硬的紧,咬死了一个父母之命死活不松口。
真担心这两位一时心中不忿,大打出手。
当然,水官肯定是打不过昊天的,但奈何在天庭的只是人家的一个分身,人家的本体是上古人王,堂堂大禹。
如果觉得这事情还不算大的话,看看天官跟地官以及王母这几位,到现在都是一副笑眯眯看乐子的模样,才真叫人头疼。
像是跟这几位一样,在天庭任职的同时,在上古还有身份的,在天庭众仙里也不算少数,至少在首席坐着的这些里,不能说十之七八,但也有近一半的数量。
这些里面虽然有想劝架的,但没奈何,自己不管是在哪边,底气(拳头)都不是那么足,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张珂这么个当事人的身上。
至于张珂。
???
他回头看了看水官,再看了看昊天,看着两者一副将决定权寄托给自己,却又在暗中传讯,偷摸教他怎么做的模样。
好好好,让我来是吧?
敢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那么一句话
长吸了一口,张珂开口道:“我只是个孩子,我哪儿懂得这些,既是婚事,总还得叫个长辈来才作数,既然我那不靠谱的父祖来不了,不如换个人?”
说着,张珂从腰间拿出了一枚晶莹剔透,其中有一滴鲜血封存的玉片。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坐在前席的某位佛老下意识摸了摸头上的肉鬓,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皱。
而坐在另一边的镇元子则是悄然间坐直了身子,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张珂。
至于水官跟昊天,表面不动声色,但私下里手指头都敲出了火星子。
不是防风氏被大禹扣了,泰山西岳在旁边跟神游天外似的默不作声,哪个外人还能来搅和局势?
就见张珂手指微微用力,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同时道:“老师,他们欺负小孩儿!”
“为师说的话,你是一句都没听啊!”
人影刚刚闪现,张珂的头顶便迎来了一个爆栗,一阵钟鸣之声荡漾着响彻瑶池。
下一瞬,伴随着血色的光芒收拢,一穿着粗犷,面容沧桑的中年男人陡然浮现在张珂的身侧。
与此同时,一道恐怖的血腥与杀戮之气汹涌的喷薄而出。
前一刻还是晴朗的天空,下一瞬便变得乌云密布,云端之上,万千星辰齐齐闪耀,无数的星辰勾连出一道蔚为壮观的星图奇观。
‘好一个杀星!’
‘不是,这玩意儿怎么出来了?’
相比于这些坐在首席还能疑惑的存在,那些个座次靠后的仙神才叫难熬,剧烈的杀伐之气,跟迫在眉睫的濒死感,让他们的脸庞呈现一种怪异的扭曲样。
还是坐在上位的紫薇帝君见情况不妙,引天上的星图投射下数以百计的光芒,才驱散了这股窒息感。
而恰在此时,那浮现在张珂身侧的人影也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了这并非战场,主动收拢了身上的杀戮之气,才使得场面没有闹大。
至于刚刚赶到瑶池边角,还没来得及进来的一众星君,灵官悉数被昊天赶了出去。
就算是真有事儿,他们在座的这些也足够处理了,哪儿还轮得到这些仙神来帮忙,反倒是今天跟水官的争执已经够丢脸的了,这件事只能局限在瑶池内部,闲杂人等,一个字都不能传出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轩辕剑就压在坟头上,你怎么能绕过封印,出现在外界的?”
对于水官的惊呼,昊天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他就明白了水官所指。
轩辕剑,皇帝的佩剑,其重要性毋庸置疑。
而在诸多上古,乃至于九州的传闻中,这把剑出场的机会少之又少,而唯独被用在人族自身的场面,一是涿鹿之战,二是砍杀刑天。
虽然选择被压缩到了一个很小的区间。
但究竟是蚩尤,还是刑天,昊天并不知晓。
不同于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化身到天庭中任职的仙神,昊天是纯粹的九州生灵,亦或是九州世界诞生的天之子,自夏朝孕育,商朝降生,直至人神之战彻底掌握自身,于天庭之中坐稳这天帝之位。
所以,对于跟九州有着传承关系的上古,他虽然从九州,以及旁人的只言片语中了解了不少,但一些细致的部分仍然是不怎么详细。
但不论哪个,敢跟人王争锋的都是狠角色。
尤其是,这幅躯体,虽然是血脉显化的身躯,但却并非一段呆板的遗像,在其内部,是真正有一个完整的上古人族真灵存在的。
而这也是为什么,一个脆弱的躯壳,能引的众仙变色的缘故。
“连无支祁都能化身无数跑出来,甚至去当番僧,我出来一趟又如何,他轩辕还能放着我的坟头不管,来这抓我的真灵不成?”
“也就是看轩辕搞的还算不错,虽不似我那样,但山海万族也算安分,不然我并不介意再来一场涿鹿之战,帮他们管控一下族群发育!”
手里摸着张珂的脑袋,蚩尤神色淡然道。
“你太偏激了,蚩尤,按照你的理论,山海若是只剩下人族,那般情况,上古也走不了多远便会衰败!”
天官大帝拦下了想要开口的水官:“即便再来一次,你的失败也是命中注定!”
“唐尧,你这是要跟我辩论?”
蚩尤眉头一挑,拽着张珂随手坐在一云台上,身后的弥勒佛嘴角微微抽搐,旋即不做理会,让出了坐席,去跟旁边的观音凑了一桌。
“单说这些多无趣啊,谈谈你那会儿一念间,有多少子民被恶兽凶神当做零嘴,拿去果腹。水患之时,相柳,无支祁作乱,多少部落被冲刷毁坏,命丧兽口,这你怎么不提。
仁善?
那还是你那会儿,到我那时,神农也是这个说辞,结果呢,精卫溺毙于东海,他倒是仁慈善良,结果附近的神灵,祥瑞没一个帮他女儿一把的,水性不好,风高浪急,多可笑的理由。禺猇掌东海,那是她亲叔叔,自家侄女到家中游玩,还能无端死了的?”
“再往前,伏羲跟燧人为人王时那些故事还需要我来一一赘述?”
“它们当人为肉食,我自可以山海为猪犬,以山海本质,异类就像是田里的稻草,割了一茬,还有一茬,杀之又有何妨?”
“.”
所以,黄帝讨伐你的时候,除了少数几个,整个山海都几乎去了,就算是好兄弟神农,不也是因为你过于偏激的缘故,带人出手阻拦。
不过没曾想,山海异族的怨气太重,战后不肯罢休的非要杀了蚩尤。
不过这事,也正常。
只是,就此之后,又导致的炎黄之战,刑天怒而挥斧等一系列的麻烦.
至于张珂,他正吃瓜呢!
好家伙,你们知道的多就多说点,我爱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