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
陪自家老爹在宫外野了一天,朱标也是有点疲惫,回到宫里以后,随便用了点茶点,就要安歇,这个时候苟宝又屁颠屁颠的跑过来。
“殿下,您翻牌子……”
自从朱标上次和徐妙云说完以后,这东宫女眷就变得有规矩起来,到了晚上也不会吹拉弹唱,也不会刻意争宠,至少表面上一团和气。
只不过是在晚上多了一个翻牌子,每七天翻两回,还不能连着,正好前几天朱标在书房里批阅奏章到很晚,也就没空干别的,这不今天来了吗?
朱标有些迷迷糊糊,困的眼皮都不舍得抬,在春花秋月和苟宝三人的注视下,不耐烦的伸出手,随意在盘子上划拉一下。
春花轻轻的揉着朱标的太阳穴,轻声说道,“殿下,要不先沐浴吧……”
朱标在田地里待了一天,春花这么一说,顿时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只能强打精神,微微点了点头。
春花秋月轻轻地把朱标扶上了无顶软轿,又在旁边轻声问道,“要不让殿下翻牌子的贵人来伺候?”
朱标点了点头,“你们两个也来,她们伺候的,有些时候不合孤的心思……”
春花秋月的眼神之中闪过了一丝感动,但是很快隐去,跟在朱标的软轿后面,亦步亦趋的去了汤屋。
水气升腾,白色的水汽染在粉色的轻纱上,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朱标也来了精神,玩味的看了春花秋月一眼,隔着轻纱捏弄了一下,“这豆子怎么越来越大?记得刚看见的时候,只有那么一点……”
春花秋月面色血红,这种问题她们怎么回答的出来?只能娇声不依……
也不好太欺负人家姐妹二人,一盏茶的功夫以后,朱标就舒舒服服地躺在了浴桶里,朦胧的水汽当中,两双小手轻柔的帮他按摩,倒也是人间极致的享受。
朱标这几天确实很累,除了今天以外,基本每天都睡两个时辰,没办法,新政刚刚发布,这零零碎碎的事情简直太多,而且朱标还是这次改革的操刀者,很多事情都要他亲自来。
内阁大臣这些日子也是忙得够呛,他们天天跟在朱标屁股后面,他们要听太子殿下究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把这些零碎的规章制度整合起来,反复推敲没有漏洞以后,在编造成册,呈给皇爷去看。
一时间,这宫内宫外全都波涛汹涌,北上南下,已然成风,现在走的可能只是应天附近的几个地方,可是所有人都相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风气会迅速弥漫整个大明。
而且随着人头税的彻底作废,再加上大明现在商税奇高,朱元璋又力排众议,削减了诸多农税,这简直让天下百姓感恩戴德…
有粮食了,有地了,有出路了,没有人头税了,赋税也少,谁还不愿意多生几个孩子,光应天附近的几个地方,新生儿的数量就在急剧上升。
这倒不是新政发布以后,马上孩子就多了,而是以前那些被扔进义塔,活活淹死的孩子们,又捡回了一条命,都进了户籍,父母也有钱把他们养大成人,毕竟这几年以后,还有十五个龙钱可以领。
可不要小看这十五个龙钱,这个年月银子可是很值钱的,十五两白银,放到什么时候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朱标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微笑,自己终于是在改变大明的路上,又前进了一大步,现在的政策当中,有一条鞭法的影子,也有官绅一体纳粮的影子,可是无论是什么样的政策,只要百姓能得到实惠,就是好政策。
再加上已经开业的大明供销社,百姓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过!
门帘轻轻的开了一下,又迅速的合上,一个有些消瘦的身影,跪在了朱标的浴桶边。<a href="http://www.166xs.cc" target="_blank">www.166xs.cc</a>
“奴婢参见殿下……”
“嗯?!”
朱标眼神一凝,这个声音他简直太熟悉了,以前可是天天在他旁边伺候,正是那个不知道多久没见的李贞贤。
只见她有些瑟缩的跪在浴桶之下,眼神之中还有着几分恐惧。
朱标看在眼里,心里也有一些难受,这个女人又有什么错呢?从小就被她的父亲送到了这远在千里的应天,只是一件小礼物而已!
长大了以后,好不容易得到了一点自己的宠爱,当上了贴身侍女,又摊上了自己的母国和大明开战,差点没丢了性命,昏迷了好些日子,才保住了一条命……
“别跪着了!”
朱标的语气有些冷硬,倒不是他没良心,正因为有良心,正因为想保住她的性命,才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这深宫之中,朱标可是明白其中的可怕,而且就算是不谈宫中的危险,万一自己给这李贞贤好脸色看,她脑袋一抽为自己的便宜爹求情……
这好不容易保住的性命不又丢了吗?
听到朱标有些冷硬的声音,李贞贤浑身一抖,模样更加楚楚可怜,“殿下翻了奴婢的牌子,奴婢前来伺候……”
这声音好像被捏住了后脖颈的小猫,听了让人心里痒痒的……
朱标微微点了点头,贞贤则心领神会地站起身来,赤着足轻轻地来到了朱标身后,手脚麻利的开始给朱标捏弄脖子。
春花秋月对视了一眼,识趣的退到了一边,一会儿往浴桶里加一点药材,一会儿又添一点热水,反正这眼睛就没有离开过贞贤。
贞贤也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自然知道这两个贴身大丫鬟是什么意思,还不是怕她对太子殿下不利?想到这里,熟练的手法都有点生硬……
热浪翻滚,朱标舒服的吐出了一口冷气,好像在自言自语,“城破的时候,你母后自缢而死,常茂去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两行清泪,顺着贞贤光滑的脸庞滴落下来。
朱标叹了口气,“常茂写私信和孤说过,她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像是被人勒死以后,又挂在房梁上的,所有的后妃都是如此。”
贞贤泪流满面。
可是她越是哭,手上的动作就愈发轻柔,好像怕碰疼了朱标一样。
“你有一个同胞妹妹,叫李均淑对吧?”
朱标忽然开口问道。
贞贤的手法又出现了一丝凌乱,但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哼一声。
朱标叹了口气,小声说道,“那孩子才十几岁,懂个什么?就让她在你身边做个侍女吧!”
朱标心里明白,这个李贞贤,从今天开始,估计就再也不会出现在牌子当中了,一个所谓的亡国公主,又怎么会频频伺候当朝太子?平时没翻她的牌子还则罢了,可是一旦翻牌子了,估计就是最后一回。
等待这个可怜女人的,基本上就是在东宫清冷至死,哪怕是自己以后做了皇帝,也不会有丝毫改变,她伺候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没有错,也从来没有背叛过自己,自己就给她留下一个妹妹,让她不至于孤苦伶仃吧!
贞贤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湿漉漉的地面,打湿了她的薄纱裙子,有些消瘦却依然白如羊脂的身子,看上去还是那么的诱人。
朱标摇了摇脑袋,索性不去再想了,从浴桶当中站起身来,坐在了擦干的藤椅上,双脚自然而然的搭在了她的后背上。
深夜。
朱标的卧房。
“贞贤,还记不记得孤当时教你的一字马??”
如泣似诉,雨打芭蕉,天上的月亮都拽过两朵云彩,狠狠的挡住了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