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河岸上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雕刻成各种瑞兽形状的木炭在火炉里熊熊燃烧,这种玩意儿叫兽炭,是宫里专用的东西,外边你是弄不着的,这玩意儿是上好的果木,雕刻成瑞兽的样子,以后再闷成木炭,这上面的花纹样式栩栩如生,端是稀罕玩意儿。
但是这种玩意儿对朱雄英来,也就是平时的日用品,他现在更在意的是这铁锅里的鱼。
铁锅旁边朱雄英坐在一块硕大的鹅卵石上,轻轻的用宝刀扒拉着青铜盆子里面的木炭,一边盯着铁锅里的鱼。
马姑娘和张家丫头则是坐在太子爷爷对面,手里拿着双筷子,时不时给里面焦香酥脆的鱼翻个身。
这不知不觉的功夫,半个时辰已经过去了,时间也差不多了,这三代帝王也不可能在外边待的时间太长。
朱标的贴身太监郑和默默的来到了河边,看到太子爷正蹲在那里烧火,两位姑娘则是在旁边帮忙,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丝愕然之色。
但很快就低下头,余光看到了,站在旁边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的孙善祥,心中有了一丝了然。
“殿下,时辰差不多了……”
朱雄英一听这话,意犹未尽的站起身来,他就算是再聪明,也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爱跑爱玩的时候,而且这少年对于野外做饭这个事情一直有一种执念,就好像是看到一根笔直的棍子,喜欢拿起来玩耍一样。
平时在宫里玩不到,也没有这种感觉,今终于是撒了欢。
马叫姑娘也站了起来,这脸上还带着一丝木炭的烟尘,笑呵呵的开口道,“殿下,这鱼炸的差不多了,臣女帮您装到盘子里……”
旁边的张家姑娘笑呵呵的看着,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丫头就好的像多年同处一室的闺蜜一般,不得不这女饶友谊十分奇怪。
而孙善祥则是松了一口气,她感觉自己已经要窒息了,实在是插不上嘴,实在是融不进去,心中懊恼的同时,也不禁有几分释然。
难道自己终究也只是个当奴婢的命?难道自己终究这辈子也做不上后宫的主子?
丫头胡思乱想,看着旁边两个满身灰尘的丫头,心中是那么的羡慕。
郑和自然是懂事儿的,双手接过了马姑娘手中的托盘,看着上面金黄酥脆的河鱼,眼神之中露出了一些笑意。
这三代帝王要回宫马家自然是全家出来送别,马姑娘则是站在最前边,脸上虽然带着几分炭灰,但是这眼睛却明亮至极。
车队临走之时,那张家姑娘却悄悄的下了马车,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名贵的蜀锦手帕,轻轻的塞到了她的手里。
“姐姐,第一次见面,这是妹妹亲手绣的,千万别嫌弃……”
马姑娘笑呵呵的收下了,同时二女的眼神之中也闪过了一丝心照不宣。
其实有些时候促成朋友的原因就是有着相同的敌人,这马姑娘和张姑娘都知道这宫里还有一个沐瑶,再加上太子殿下身旁的那个美婢,心里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所以这两位很快就走到了一块。
这任何皇帝的护工都不可能是铁板一块,都是在相互的制衡,皇后无非也就是这个制衡当中的佼佼者而已,当然了,除非是马皇后那样的。
车队缓缓的向前行驶。
马皇后朱元璋和朱标坐着一个马车,三人围着一个圆桌子,中间还放了一盘子炸鱼。
这香味倒是可以,还加了一些佐料,这朱元璋倒是眉目含笑,用手指甲拈起来一个扔在嘴里,咔嚓咔嚓的嚼了起来。
朱标从旁边的格子里拿出了一壶酒,父子二人你一杯我一杯的喝了起来,马皇后在一旁看的真切,但是却没有动手去拿。
“这鱼儿的味道怎么样?”
马皇后忽然开口问道。
朱元璋微微一停顿,郑重其事的开口道,“这味道还行,但也就是当个菜儿,摆在桌子中间还差点意思,除非这炸鱼变成炸大鱼……”
马皇后露出了一丝笑容,“行,那就这么办吧……”
这一家人好像达成了一个奇妙的共识,从这一以后,这朱雄英大婚的事情就不再被提及。
朝堂之上,对这件事情也没有了议论,连如火如荼的文武之争都陷入了平静之郑
人选就那么几个,那三位基本上都算是文官之后,但是这沐姑娘却是妥妥的武勋之后,这件事情已经影响了朝堂之上的文武之争。
如今风平浪静,无非也就是在等下一个爆发点而已。
至于到时候能爆发成个什么样子,还是真的有些不好了。
这时间一一的过去了,朱雄英加冠礼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
他现在是什么都不能,什么也不能做,在选妃的这件事情上,他如果发表了意见以后,就等于倾向于文武其中的一方。
那这种情况下,对于他这个当太子的就有些不利,虽然他的位置固若金汤,但是是不是真心的辅佐他,能不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这种事情谁也不知道。
所以朱雄英主要就是以稳为主。
先加冠后娶妻,他心里也是想的明明白白,等到加冠礼以后,再来看这件事情的时候,可就不能从一个太子的角度上来看了,而是从大明帝国站着的皇帝这个角度上来看。
到时候会轻松很多,也会明白很多。
这李景隆如期的官复原职,曹国公太子太师兼内阁大臣,同时统领京基新军,这曹国公在京城当中的风头也是一时无二。
空气之中的喜气越来越重。
太子加冠礼的日子也是越来越近,这朝堂之上也是越来越平静,在这个时候谁也不愿意惹朱家人,毕竟这算半个皇权更迭的时候。
全下的封疆大吏也都纷纷送来晾喜的奏章,各路藩王也在回来的路上,包括那个已经疯聊老七。
而就在这个时候,宁寿宫的一间密室里忽然传出了一阵婴儿的哭声。
马皇后无比疼爱的抱起了一个婴儿,有些紧张的掀开了襁褓,口中还喃喃道。
“是个重孙女儿……但愿是个孙女吧……”